第43章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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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槐身量結實,一看就是種莊稼的好手。
    利朗的五官雖比不上顧野那般英俊,但他常掛著笑容,是個開朗的性格。
    馬燕喜歡,就連她的爸媽都讚不絕口。
    這門親事瞧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何祥英摘了辣椒就準備煮魚,朱蕙蘭坐在灶孔邊燒火。
    顧野拎著處理好的魚放在案板上,三兩下就把魚剁成了塊,碼在盆裏。
    他忙完手裏的活計後又出去了。
    何祥英暗地裏撇了撇嘴,掛上虛偽的笑容:“顧野這孩子,我們看著長大的,品性能力都不差,就是八字硬了點,我娘家村裏有個女孩,倒是能配得上他。”
    若是尋常人提這建議,朱蕙蘭指不定就心動了。
    可此刻看著灶孔裏的柴火劈裏啪啦的燃燒,她竟心如止水,沒搭話。
    何祥英把鍋鏟敲得乒乓響,瞥了她一眼,感慨道:“唯一的缺點嘛,就是嫁過人,有個孩子,你不是喜歡小孩嗎?我尋思著剛好。”
    朱蕙蘭的臉徹底沉了下來。
    當初公公出事後,二房就把責任推到顧野的頭上,這些年明裏暗裏說了不少酸話。
    她掀起耷拉的眼角,無波無瀾道:“我還喜歡錢,你咋不介紹個有錢的?我瞅著馬家這閨女就不錯。”
    何祥英手上的動作一頓,翻了個白眼:“我還不是為了你家顧野好,若他哪日真的領個男人回家,我怕壓不住爸的棺材板兒!”
    ‘砰’的一聲巨響把兩人嚇得魂兒掉。
    顧野站在灶房門口,眉眼間皆是疏離,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人無法呼吸。
    “二嬸,隊上還有點事,我就不吃晚飯了。”
    他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何祥英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行。”
    這煞星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他該不會聽見那些話了吧?
    一想到這兒何祥英的手就微微發抖,她麵色難看的瞅著朱蕙蘭,壓低了聲音問:“你兒子啥時候來的?”
    “二嬸放心,我什麽都沒聽見。”
    顧野垂眸笑了下,眼神裏卻裹著危險。
    顧槐的到來成功打破這凝滯的氣氛,他抬手攬住顧野的肩膀,笑著道:“哥,說啥呢?抓魚嗎,帶我一個唄!”
    顧野壓根沒管這自說自話的堂弟,抬腳就往院外走。
    今日是顧槐的好日子,沒必要和二房鬧得不開心。
    眼看著顧槐腳底抹油就想跟著顧野跑,何祥英擦了擦手一把拽住他的後衣領,咬著牙威脅:“馬上就要吃晚飯了,你要是敢跑,明兒我就給你報名去山裏挖煤。”
    顧槐跨出去的腳默默的收了回來,他臉色難看道:“媽,咱家還沒窮到那份上吧。”
    進了黑煤窯,他哪兒還有活著回來的命啊!
    “你給我老老實實的陪著馬家那閨女。”
    何祥英撂下狠話,顧槐垂下腦袋,邁步進了屋。
    朱蕙蘭漫不經心道:“嫂子,顧野的事情你就別費心了,他沒那好命,若真的攤上哪家姑娘,還得去祠堂挨打,我舍不得。”
    想起答應田家那無理的要求,就連想擠兌幾句的何祥英都保持了沉默。
    生怕一不小心就笑出了聲。
    ……
    顧槐家在村西頭,正麵就是大河。
    初春的風卷起塵埃,吹打在人臉上,帶來輕微的沙礫感。
    顧野沿著河畔往回走,冷不丁的就撞見了昔日的老熟人。
    “顧野,好久沒見,不會把兄弟忘了吧?!”
    挽著褲腿站在河溝旁的趙四臉曬得黑紅黑紅的,瞧見顧野他提著鐵桶飛快的就竄上了岸。
    還順手從兜裏摸出包大前門,遞給顧野一根:“最近在哪兒發達?上次托小梅帶了信,你咋的不來鎮上找我呢?”
    顧野順手把煙給擱在了耳朵上,眼神一暗:“沒空。”
    顧小梅撞見趙四的事情,壓根就沒提起過一句,是怕他想起塵封的往事嗎?
    名叫趙四的年輕男人聞言樂嗬嗬的一笑,拍了拍顧野的肩膀:“你是個能幹大事的,確實忙!不像我,整日就為了家裏的柴米油鹽瞎忙活。”
    顧野的眼神落在他提著的鐵桶裏,桶壁深,裏麵盤踞著黑褐色的黃鱔,不停的扭動,掙紮。
    “那些事,你還在做。”
    顧野說的是肯定句,趙四聞言毫不在乎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前兩年娶了媳婦,家裏兩小子,不做不行啊。”
    這陣子投機倒把打得嚴,就連他都不敢輕易冒頭,隻有輾轉在鄉村裏摸點土貨,賺點生活費。
    比起前兩年的瀟灑不可同日而語。
    “最近鎮上抓了兩批人,你小心點。”
    顧野破天荒的多提了一嘴,趙四立馬順著杆子往上爬:“說真的,哥,當年還是你帶著我們入行的,刀疤叔現在提起你都直豎大拇指,要不你還是跟著我們合夥幹,等風頭過去,咱們去港城拿貨,轉手到帝都,一趟能賺這個數。”
    他虛虛攏著五指,顧野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趙四,常在河邊走,小心濕鞋。”
    說完他露出個自嘲的笑容,氣氛一時沉默了下去。
    趙四盯著露出了大拇指的破爛草鞋,驀地出聲:“哥,我明兒就換膠鞋。”
    眼看著顧野沒說話,他試探著問:“你是不是還因為沈妄落水那件事自責呢?我們都知道,不怪你,那完全就是個意外,是那小子福薄,沒有掙大錢的命……”
    當年的一批人中,就屬沈妄最會巴結人,把顧野拿捏得死死的。
    他不過是提起了沈妄的名字,顧野的臉色就沉了下去,他皺起眉頭,嗓音就像是凍了冰碴子似的。
    “閉嘴!”
    顧野沒了閑聊的心思,轉身就走,卻換了個方向。
    本來該朝著家裏去的,卻走向了後山處的大河。
    ……
    寂靜的河麵被風吹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