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急眼了，你知道的，老何家能養出啥壞心眼的姑娘……”
    朱蕙蘭和何祥英明爭暗鬥幾十年，可在外從不詆毀對方半句。
    說到底還是因為顧野的孩子即將呱呱墜地，何祥英有些慌了，才會想出讓兒媳婦喝符灰水的損招，這種事傳出去是會讓人笑話的，此刻朱老太說出口，想必這甜水村是人盡皆知了，這馬燕還真是半分都不替她婆婆遮掩。
    非得把顧家的麵子都摁在地上摩擦。
    朱蕙蘭的心中生了兩分埋怨。
    兩人說話間來到了朱家，院子處的大門敞開著，隱約能看見自留地的一角。
    宋離剛跟著跨進院門，就見灶房裏走出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婦女，她穿著件碎花樣式的上衣，圈著藍色圍兜，話還沒說就先帶上了三分笑意：“這是阿野她媳婦吧？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沒去，瞧瞧這小臉水靈的，真漂亮。”
    牛芬芳一屁股擠開瘦削的妯娌，獻寶似的把粗瓷碗裏的雞蛋花遞給宋離：“你是雙身子的人，走一路累著了吧？先吃點……”
    “大嫂，你有心了。”朱蕙蘭有點意外。
    “謝謝大舅娘。”宋離接過瓷碗，小口喝下。
    味道甜得發膩，估計擱了不少紅糖，看得出來這朱家大舅娘是個不擅長廚藝的。
    牛芬芳對上朱老太那讚賞的眼神，興奮得差點屁股都翹起來。
    覃麗眼神一暗，她搓了搓圍兜：“你這孩子快生了吧？我給寶寶織了兩件小衣裳，等回去的時候帶上。”
    “謝謝二舅娘，我正愁手藝粗鄙，沒能準備合適的，這得費不少功夫吧？”
    “不費功夫的，下午有空我教你啊。”
    覃麗一顆七竅玲瓏心腸。
    她明白拉近和宋離的距離，比直接討好如今的朱蕙蘭更有效。
    牛芬芳撇了撇嘴，直白地提醒：“覃麗啊，上河村李木匠的婆娘不是這兩日發動嗎？人家可花了大價錢請你去，別想著偷懶啊，無端地砸媽招牌。”
    “有事就去忙，家裏用不著你們操心。”
    朱老太直接發話，兩個兒媳婦沉默，彼此間對視，都有著不甘心的光芒。
    朱家的孩子都被送到鎮上的小學讀書，朱老二在副食品廠做工，除了在地裏辛苦的朱老大和在家照顧老人的牛芬芳，其餘人算是各司其職，一家子的關係非常明朗化。
    一頓飯的功夫，就讓宋離對這兩個舅媽有了新的認識。
    朱老太才是站在朱家食物鏈頂端的人，這導致兩個媳婦都拚命地討好朱蕙蘭和她，如何她大著肚子，懷著的是顧家唯一的血脈。
    自然受到極度的重視。
    就連吃飯都不得清靜，那碗裏的飯菜堆得像小山，都快梗到了喉嚨口，就這，牛芬芳還念叨著要給她煮甜湯喝。
    宋離簡直是怕了朱家人的熱情。
    借著消食的理由趁機從朱家出來。
    散散步，緩和心情。
    ……
    “宋離！”
    馬燕那帶著怒意的聲音在不遠處炸響，她剛把顧槐打發走，這次是鐵了心的不想回顧家。
    處處被何祥英拿來同宋離比較，讓她打心眼裏感到惡心。
    可剛才顧槐心軟說出的那句話，讓馬燕感到無比暢快，此刻她盯著大肚皮的宋離，就像是看個笑話。
    “朱蕙蘭還真把你當寶貝，上哪兒都恨不得揣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肚子裏懷著的是個金疙瘩呢。”
    宋離的腳步停滯在距離馬燕五六步的距離，她笑容淡然，語氣和緩：“聽說二嬸做的那些事，我深表同情。”
    一說起這件事，馬燕幾乎就能想起那澀口的水滾過喉嚨的感覺，她實在是受不了何祥英三天兩頭的鬧。
    這才不堪其擾地跑到她奶奶家，還能躲過父母的嘮叨，誰知道竟碰見宋離，真是冤家路窄。
    她扯了扯唇角，像看物品似的打量著對方：“我還真以為顧野多喜歡你，當初他幾乎花全部身家娶你，現在看來不過就是個笑話！宋離，你這孩子，不是結婚後懷上的吧？”
    馬燕刻意壓低了聲音，陰笑著道：“放心，這件事我答應過我媽，絕對不往外說，想想也是，如果不是你懷了孩子，顧野咋會娶你的，你還真把自己當仙女了不成，其實你比我可憐千百倍。”
    宋離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心早已跳如擂鼓，馬燕字裏行間，雖有誇大的成分，可她明顯知道某些真相。
    宋離淡淡一笑：“我婆婆愛我尊我，丈夫疼我，村裏誰人不知，我為何要聽你胡說八道？我看你是純粹的上完廁所忘了擦嘴，滿口噴糞。”
    說完她扭頭就走，壓根就對馬燕說的這些話不感興趣。
    完全出乎馬燕的預料。
    她急急忙忙地上前扣住宋離肩膀，迫不及待地捅破事實：“你不過是仗著被顧野搞大肚子才進的門，你以為他就真的喜歡你？田曉麥為了他連名聲都不要都沒換的他多看一眼，這樣的男人真的有情嗎？
    我真是又嫉妒你又可憐你，被他們顧家騙得團團轉，你知道嗎？三年前，顧野曾失蹤過一段時間，後麵在小崗山外的一處野窯洞才被找到，人不人鬼不鬼的，為了沈妄，他是連命都不要的……”
    馬燕一字一頓，仿佛利刃穿過宋離的心：“他們敬的、愛的，不過是你這肚子裏的種，真可憐。”
    ‘啪’的一巴掌大力落在馬燕臉上，五指印立馬浮現，宋離眸中帶著狠意，她咬著牙道：“他能管天管地，還能管住別人愛慕的心嗎？你明知道顧家人最討厭這種流言蜚語，再敢張口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宋離的力道極大，扇得馬燕腦瓜子都嗡嗡的。
    她沒想到嬌滴滴的宋知青背地裏是個狠角色。
    原來柔弱都是裝的。
    可從對方眼裏的慍怒馬燕能看出來，這把刀子往哪兒紮最疼，她捂著火辣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