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早就選好了建廠房的地基，就在村西頭荒廢的屋宅處。
    這處兒有許多的碎石瓦片，村裏人在得知申請被批下來時，都紛紛自發跑來這處打掃衛生。
    其中自然包括想要爭個席位的沈老六，他身殘誌堅，本來是村裏人人憐憫的對象，可隨著朱大根的到來，眾人的風向竟隱隱的改變，他爭的，不過是廠房看守的位置，沒想到這姓朱的打著同樣的主意。
    “這一塊塊的石頭不知道搬啥時候去，要不然咱們去找個筐子來……”
    “這處兒距離啞巴的房子最近，二丫，你帶人去家裏摸兩個籮筐來，回頭還你。”
    累得氣喘籲籲的沈老六早就想要找個借口休息，他忙不迭的應道：“我去吧。”
    二丫眼神微暗，她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領著沈老六就朝著家裏走。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眾人眼簾，德嫂暗地裏捅了捅李桂花的胳膊，擠眉弄眼道：“還真是被你說得透透的，這啞巴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一得空就跑來幫忙，還借出家裏的籮筐，除了不會說話，簡直無可挑剔，我尋思著她和我娘家一個侄兒年齡相仿，倒是配得上……”
    “算了吧，得虧現在沒有廟宇，否則那小姑娘肯定是要絞了頭發去當姑子的，她的眼裏，哪兒還容得下旁人。”
    李桂花搖了搖頭，壓根就沒把德嫂的話放在心上。
    ……
    “這、這全都給大家吃，多浪費啊。”沈老六眼瞅著二丫把熬煮的綠豆湯放進瓦罐，再裝進背簍裏。
    還放置滿滿一籃子的窩窩頭，差點把他眼睛都看直了。
    這小丫頭還真是闊綽，傍上沈老太這棵大樹好乘涼，過的竟然是這般的好生活。
    二丫乖巧的打著手語：“奶奶在睡覺，這些窩窩頭本來就是要送去給叔叔們的。”
    沈老六聞言毫不客氣的抓起一個塞進嘴裏，他含糊不清道：“還算你這個小不點有良心，重是重了點，就讓我來背吧。”
    說完他把笨重的背簍扛在背上，手上還拽著個籮筐，徑直走在前麵。
    二丫匆忙進了趟灶房，行動間掩住側屋的門，這才歡歡喜喜的跟了上去。
    ……
    大中午的竹林，暗影繚繞，獨有的寧靜，仿佛有秘密掩蓋在其中。
    一抹抹亮眼的黃綠晃過，看著前方絲毫不設防的沈老六，二丫悄悄牽起唇角。
    銀光閃過，她的刀鋒正對著的是沈老六的脖頸。
    毫不留情的劈了過去。
    橫空而來一根木棍截斷二丫的攻擊，她的刀直直滑落在沈老六的大腿上。
    被磨亮的刀尖一瞬間劃破皮膚，帶出血跡。
    沈老六疼得一哆嗦，背上的瓦罐直接摔了出來，他立馬癱倒在地抱著腿哀嚎：“沈二丫你這瘋婆子，你幹啥？！”
    顧野順勢一腳，把二丫踢翻在地，一個回旋，踢掉對方手中的利刃，他大掌牽製住二丫的手肘，把人鎖在地上。
    “說，你為何對著沈老六對手？”
    “嗬……嗬……”二丫狠狠的屈腿撞向顧野，眼神中有著挑釁。
    沈老六從不和人打架鬥毆，素日裏油皮都沒破過一塊，此刻抱著腿，表情痛苦道：“這丫頭是瘋病犯了吧？這一刀讓我起碼半個月都下不了地，這可不是賠錢就能解決的事情，就算是一家人，這事都揭不過去……”
    “三月三，淮河岸。”
    “索他命，圖人財。”
    二丫那仿佛破鑼的嗓音一字一句說出這話，在寂靜的竹林裏無端的帶著絲詭異。
    她雙眼赤紅的盯著沈老六，嘿嘿笑道：“你謀圖算計，到頭來啥都沒得到，還被阿婆記恨，後不後悔啊。”
    沈老六眸中閃過慌亂，他匆匆忙忙起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的背影簡直稱得上落荒而逃。
    “顧野，害死沈妄的人近在咫尺，你難道就不想要個公道？”
    二丫被剛才那一腳踢得心肺俱痛，她知道顧野動了怒氣，恨自己不守信義，可她這樣的人早就一身爛骨，能拖著沈老六等人下地獄，就是最好的事情，她沈二丫隻欠一個人，除了他，再沒人能撬動她的心房。
    顧野手裏的利刃向著落荒而逃的沈老六劈去，出手快又狠，刀身直接插進竹子中。
    嚇得正奔逃的沈老六狠狠一哆嗦。
    顧野三兩步追上對方，他揮拳砸向沈老六的臉，卻在最後一刻堪堪收住拳風，咬著牙問：“六叔，二丫說的可是真的？”
    “她佯裝啞巴，還不知道打的啥壞主意，這樣的人說的話你也信？”
    沈老六麵對著顧野那滿身的殺氣，被嚇得簡直腿軟，這小祖宗瘋起來可比二丫厲害。
    這事情早過去三年，誰想到還能被人給翻出來，還好死無對證，他咬死了不承認，就不相信顧野能真的殺人。
    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孑然一身的顧野，他有妻子，有了軟肋。
    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瘋。
    “壞主意？嗬，六叔，這個東西你還記得吧？”二丫跌跌撞撞起身，她從懷中扔出一隻鞋子，邊緣刻花，她眼神幽幽的盯著沈老六，字字泣血：“當初有人讓石頭把沈妄約出來，借機行凶，事後用半袋槽子糕作為報答，那凶手就穿著這樣花式的鞋子。”
    “我連自己親弟弟都不放過，你憑啥認為我會錯認了你？你這個殺人凶手！”
    鞋子被狠狠擲在沈老六的腳下，他瞬間麵如死灰，喃喃道：“是你。”
    “害死了鐵蛋的人是你！”
    “冤有頭債有主，他算是為你而死。”
    “沈妄不過是被父親拋棄的棄子乞兒，他算什麽？憑什麽能被沈千鋒選中，去享受那潑天的富貴，他命薄，這一切本不該是他能有的，是他非要出村，是他自找死路！！”
    沈老六唾沫星子飛濺，他明白二丫是為複仇而來，剛才的那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