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丟了兒媳婦，朱蕙蘭急得差點哭出來。
    她拍著大腿哀嚎，老淚縱橫：“如果阿離出了啥事，我就不活了，我咋對得起老顧家，對得起兒子……”
    “老大，你讓隊長幫忙在村裏找，你帶著老朱家的人去隔壁大洞村看看，問他們見過阿離沒有，她大著肚子，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離開。”朱老太頭腦清晰，三言兩語穩住所有人的心，她扭頭盯著朱蕙蘭，恨鐵不成鋼道：“別動不動就說出想死的話，死簡單得很，活著才是最難的。
    當初你教育阿野的時候一套一套的，輪到自己是覺得天都要塌了嗎？”
    火石不掉落在自己腳背上，就永遠都不知道痛。
    朱蕙蘭滿嘴苦澀，無話可說。
    正當他們急得團團轉的時候，一隊打著赤膊的中年男人推著礦車飛奔而來，為首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小麥色的臉龐上滿是擔憂，拔高了嗓音問：“這是不是朱家？！甜水村的朱家……”
    “是……”
    朱老太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馬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你們救命！”
    “榕樹村顧大隊長的兒媳婦宋離不知為何途經小崗山，摔進了獵洞中，她身受重傷，更要命的是動了胎氣，恐怕是立馬就要生了……”
    一連串的話吐出來，站在後麵的朱蕙蘭差點直接暈過去，她行屍走肉般奔上前，垂眼就瞧見躺在板車裏奄奄一息的宋離。
    “阿離！阿離……”
    她殷切的呼喚，卻讓在昏迷中的宋離皺緊了眉頭。
    朱老太現在無暇去想好端端的，宋離為何會去那見了鬼的小崗山，眼瞅著一堆大男人把這裏團團圍住，她老人家跺了跺腳，吩咐道：“蕙蘭，趕緊把阿離抱進屋，去把覃麗找回來。”
    她話鋒一轉，盯著少不知事的莊良，滿臉感激：“謝謝你們幫忙把我孫女送回來，能麻煩你去榕樹村通知我外孫嗎？家裏出了事，男人應該守在身邊的……”
    “好的，我馬上就去。”
    莊良向來是個熱心腸，聽見這話扭頭就跑，半分沒推辭。
    朱老太眼看著朱蕙蘭踉蹌著把宋離抱進房間，她緊隨其後，滄桑的老手摸上宋離的肚子，麵色鐵青道：“先破的水，胎兒恐有窒息的風險，趕緊燒水，把芬芳找回來，另外煮點精米熬在灶頭上，隨時準備吊著她的氣。”
    “好好好。”
    朱蕙蘭擦幹眼角的淚水，壓根就不敢看宋離那張慘白的臉。
    她心亂如麻，隻得按照朱老太的吩咐去做事。
    身上的髒褲子被緩慢脫下，劇痛讓宋離漸漸恢複意識，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床單，待看清屋內的陳設後，才小聲呢喃：“外婆？”
    “哎，外婆在呢，你別怕，有外婆在，你和孩子肯定都能好好的。”朱老太低聲安慰著宋離，枯樹皮似的大手撫過宋離蒼白的臉，她的語氣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一字一頓道：“外婆相信你是個有本事的女娃，能把孩子生下來，聽外婆的指揮，吸氣，呼氣，不要急，什麽都別想……”
    溫柔的語調簡直和她姥姥一模一樣，熱淚順著宋離的眼角滑落至枕帕。
    她的雙腿被迫曲起，整個人承受著無法抑製的疼痛，就連嘴唇都被咬緊，肚子發硬發疼，宋離唇齒間溢出破碎的呻吟，冷汗滾滾落下，整個人神思都在崩潰的邊緣。
    “不行，不行，我沒力氣……”
    朱老太立馬把手邊的靠枕摔在門上，大聲怒斥：“來個能使喚的人，趕緊去舀點小米粥。”
    牛芬芳跌跌撞撞地奔進來，瞧見那滿床的血腥，嚇得麵色慘白，她慌亂上前道：“在熬在熬，媽，要不我來看著阿離……”
    “你會接生嗎？廢物！去外邊盯著……”
    朱老太拿來軟枕墊著宋離的腰肢，大掌撫上對方的肚皮，感受著掌心下那微弱的心跳，朱老太和風細雨道：“乖寶寶，乖乖的，別讓母親和你受苦，好嗎？”
    “砰”的一聲巨響，朱蕙蘭端著小米粥進來，她來到宋離床前，小心地攙扶起對方，把米粥一勺一勺喂進對方的嘴。
    她滿臉的狼狽，忍不住低聲嘮叨。
    “都知道自己要生產了，你還亂走什麽？小崗山多危險你不知道嗎？如果不是莊良那孩子發現了你，可如何是好？！”
    宋離反手抓住朱蕙蘭，冷汗淋漓而下：“媽，你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擔心肚子裏的孩子？”
    “胡說什麽，當然是你們母子倆……”
    “我去小崗山，見過顧野待過的窯洞，他愛沈妄對不對？
    你們從頭到尾騙我有意思嗎？如果一開始就把這件事坦誠相待，何至於淪落成別人的把柄，有人步步算計，誘我進局，拋屍荒野，你有想過這對顧野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嗎？
    有人想害他！想顛覆整個顧家！”
    字字句句，聽得旁邊的朱老太眼皮直跳。
    她嗬斥道：“阿離，別說話，跟著外婆的呼吸，讓孩子先出來……”
    院外忽然傳來吵鬧聲，伴隨著牛芬芳那咋咋呼呼的聲音：“你不能進去，女子生產，場麵血腥，看不得。”
    “她是我的媳婦，輪不得你說。”
    顧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宋離心中頓生無數的怨氣，她咬緊牙根，掐著朱蕙蘭的手道：“不、不準他進來。”
    在這一刻她迸發出無限的勇氣和力量，有什麽東西隨之脫落，嬰兒的悶哭聲響起。
    “哇……”
    朱老太雙手捧著剛落地的胎兒，剪開臍帶，她興奮地把孩子抱到宋離的臉頰邊，低聲道：“阿離，快看看，你給老顧家生了個帶把的兒子。”
    宋離周身的力氣散去，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嬰兒貼在臉上那瞬間帶來的溫軟。
    是她內心溫暖的感覺。
    她眼皮子往下墜，朱老太連忙掐了掐她白嫩的臉頰，著急道：“別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