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離開的沈千鋒倏然轉身。
    他扭頭盯著楊丹紅，狐疑道：“就是被下放到農場的那個女孩？”
    “沒錯，她是曼曼的女兒，我尚且不知你為何多年都不尋找她們母女，如何放心把人交給你，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你若真的愛她，就該拉她出泥潭，而不是讓她在社會的最底層苦苦掙紮。”
    楊丹紅攥緊了手。
    努力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的破綻。
    她在賭，賭沈千鋒對那個孩子的感情，哪怕他有半分的著急，都會被蒙蔽雙眼，做出不正確的選擇，從而錯認女兒。
    這步棋，她早就開始布置了。
    不信對方不入套。
    從知道宋離是沈千鋒的女兒開始，她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潑天的富貴，終究是要輪到她和翠翠了。
    這次一定要將宋離等人狠狠踩在腳下。
    永世不得翻身。
    “別把自己標榜得太過高尚，那孩子的外婆還活著，就算是輪也輪不到你管，我感謝你養育她多年，但當初你是懷著怎樣的心思收留她的，不用我多說吧……”
    沈千鋒站在筒子樓的外牆處，點燃香煙，寂寥的眉眼被籠罩在煙霧中。
    他撣了撣煙灰，眸光微動，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沈老太曾經說過的話。
    身後的楊丹紅明顯蠢蠢欲動，沈千鋒唇角勾起抹嗤笑，淡淡道：“以後她的事，用不著你管。”
    沈千鋒說完就朝著樓下走去，等候在車旁的小劉早就拉開了車門，態度恭敬。
    側身進入的瞬間，沈千鋒神色微頓，叮囑道：“你讓老高去幫忙查個人。”
    “老大，查誰啊？”
    “茂縣榕樹村藍楓農場，廖翠翠。”
    關於楊丹紅說的話。
    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
    “媽，阿離沒事吧？孩子餓得慌，要不然我抱他去隔壁馬嬸家討點奶……”
    朱蕙蘭那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還伴隨著嬰兒那貓叫似的啼哭。
    聲聲可憐。
    豆大的汗珠滾過朱老太那皺紋遍布的臉頰，她橘皮般的老手撤回金針，撇了撇嘴罵道：“活人還能被口飯憋死不成？要去就去，別在這裏瞎嚎……”
    朱蕙蘭的爆脾氣算是和她一脈相承。
    昏迷中的宋離蹙緊眉頭，含在嘴裏的參片被咬得七零八落。
    牛芬芳膽戰心驚地用手試探她的鼻息，低聲問道：“媽，要是這阿野的媳婦當真死在咱家咋辦？”
    話音剛落，朱老太一記淩厲的眼刀就刮了過來。
    她語氣狠厲：“閉嘴。”
    “人總有離開的那天，親人離世，就如同你在家裏，她在田間；你去地裏找她，她卻恰好回到了家；她永遠都在，隻是今後你們每次都隻能擦肩，幹咱們這行的，早應該看淡死亡……”
    一點灼淚滴在宋離的腳腕處。
    燙得她狠狠一哆嗦。
    意識遊離間，仿佛還能聽見嬰兒的啼哭。
    宋離忍不住破口大罵：狗逼係統，你剛才那句話說了算沒說，我現在就和廢人沒兩樣，誰他媽的還能知道殺死沈妄的除了沈老六還能有誰，這不照樣是個未解之謎嗎？
    想害死我就早說，老子純粹是個傳宗接代的生產機器罷了，等我死後，管他顧野是要死還是要活，把你們天道係統劈成兩半都不關我的事！
    對了，我還得舉報你！垃圾係統！
    【宿主！冷靜！】
    宋離：累了，都毀滅吧！
    【……】
    【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宋離的手無意識地握緊。
    她當然舍不得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顧野和沈妄就算是活該千刀萬剮，可孩子是無辜的，那是她宋離的孩子。
    宋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隨著這具身體生命力的流逝，宋離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再耽擱恐怕隨時都能嗝屁。
    有係統的懲戒在，就算朱老太是大羅金仙都救不了她。
    【在儲存倉庫裏有把逆轉乾坤鏡，它能帶你的魂魄回到過去，找到殺害沈妄的凶手，完成任務。】
    “……”
    她怕自己穿過去第一時間就會殺了沈妄和顧野這兩個狗男男。
    還查明真相，做他的春秋大夢！
    【沈妄的死是顧野心中死結，完成任務，你能活下來，別妄想改變任何人與事，一切都是天意。】
    宋離咬了咬牙，攥緊了手。
    好。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她一定找出背後的真凶。
    【經係統判定你已在虛擬世界休眠，此次任務失敗，現將你傳送回五年前……】
    牛芬芳狠狠掐了把自己胳膊，瞬間哭出了聲。
    “媽，阿離她好像沒氣了？”
    ……
    1971年初夏，淮河。
    “救、救命啊！”
    一聲尖利的嚎叫在河岸邊炸響，渾身赤條條的賀徐安瘦得像個排骨猴兒，他拔高嗓音邊跑邊喊：“有人掉河裏啦！”
    說完他撥開河岸邊的蘆葦叢，一溜煙兒地鑽了進去。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在上遊淘洗籮筐的顧野直起身子，隻瞧見個黝黑的腦袋被水淹沒，他皺起眉頭，扯掉褂子跳進河裏。
    對方被拖上石板時，濕漉漉的像條落水狗。
    顧野的褲腿還下著雨，他年輕俊朗的麵容鐵青，手不停的拍著對方的臉頰：“你不會水往河裏跳什麽？禁止在河裏遊泳，岸上的牌子可不是擺設……”
    宋離在渾渾噩噩中醒來。
    剛睜開眼就瞧見顧野黑著臉瞪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不耐煩。
    她微微側過頭，眉毛挑起，嗓音沙啞道：“顧野？”
    顧野麵部一抽：“叫你爺爺幹啥？”
    宋離利索地翻身而起，直接把人摁在身下，雞爪似的手毫不猶豫地扣住對方的脖頸，她咬牙切齒道：“老子殺了你！”
    周圍靜了兩秒。
    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