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炒蛋的滋味讓宋離睡覺時都在回味。
    她知道第二天要去鎮上賣鴨蛋，也沒打算推脫這件事，可大半夜的瞧見站在自己床頭的沈老太時，還是破防了。
    宋離揉了揉雞窩似的發，眼神發直：“奶奶，我這才剛睡著，幹啥啊？”
    “昨兒不是告訴你了嗎？要去鎮上賣鴨蛋，起床了……”
    萬籟俱寂，外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見遠處的一聲聲雞鳴。
    宋離不停地打著哈欠，眼眶中都盈滿水意，她努力睜大眼：“三更半夜的這就去？”
    “既答應了奶奶，就別當小懶蟲，去吧……”說完沈老太低低地咳嗽兩聲。
    宋離立馬動身，她一邊穿衣裳一邊對著沈老太念叨：“你這咳嗽還沒好，等我換了錢去給你買點藥。”
    “花那冤枉錢幹啥，吃兩幅草藥水就好了……”
    “聽我的，身體最重要。”
    宋離努力打起精神，直到站在那黑黢黢的院壩時，才終於回過神。
    借著天上的星光，她腳步匆匆的朝著鎮上走。
    路過山包，途徑野墳，一顆心簡直被吊在喉嚨口，直到在雙岔路口瞧見顧野那熟悉的身影，宋離才仿若新生，倦鳥歸巢般奔了過去。
    “顧野！”
    顧野掀起眼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宋離自來熟的舉起籃子，“謝謝你給的鴨蛋，我來換點鹽巴。”
    顧野壓根沒搭理她，自顧自地和身旁的瘦猴說著話。
    瘦猴謹慎地打量著宋離，低聲問：“野哥，這你朋友？”
    顧野一把將探頭探腦的宋離給摁回原位，“沈妄，要去供銷社就趕快，晚了你這點鴨蛋可不夠看。”
    “誰說我要去供銷社了，你們不都是在黑市倒買倒賣嗎？顧野，你幫我把這鴨蛋賣掉如何，算我欠你個人情……”
    顧野簡直要被她的不要臉給氣笑了，他擰著眉頭瞪向宋離：“沒記錯的話這鴨蛋是我撿給你阿婆吃的，你轉頭就想賣了換錢，幹脆你直接讓我上交工資算了，能耐！”
    “你可不就是把工資上交給我的嗎？”想起後世那聽話的顧野，宋離撇了撇嘴，滿臉可惜。
    旁邊的瘦猴簡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眼神直楞楞的。
    顧野麵色鐵青：“別廢話！我今兒來鎮上是有正事，沒空和你瞎扯淡。”
    說完他推了瘦猴一把，兩人準備離去。
    宋離連忙一把拽住顧野的胳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你能有啥事，還不就是兜售那些汗衫的事情，我有辦法，隻要你順手幫我賣掉鴨蛋……”
    瘦猴麵色大變：“野哥……”
    沈妄不高，碎發微長，皮膚很白，讓他那雙水霧般的眼看起來好似帶了眼線。
    俗話說看狗都深情。
    顧野的目光落在她略微幹澀的唇畔上，眼神暗了幾分。
    “沈妄，你就這一個機會……”
    他把手揣進兜裏，這才抿唇掀起眼看向瘦猴：“前邊帶路。”
    ……
    一枚雞蛋在供銷社換四分錢，野鴨蛋是兩分。
    在黑市裏能賣出三分錢的高價，顧野送來的總共是十八個野鴨蛋，昨晚吃了三個。
    剩下的換了四毛五分錢，如今的鹽巴一角五一斤，宋離直接換了半斤。
    眼看著她像陀螺般輾轉在黑市裏，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卻什麽都不買。
    顧野的眼中漸漸湧起不耐煩，他嗓音沉沉道：“沈妄，你說的辦法呢？趕緊的……”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來了……”宋離遠遠的就瞧見個五大三粗的北方男人走進黑市，他魁梧的肩膀上挎著個背簍，裝著不知名的東西，一看就有倒爺的氣質。
    宋離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激動出聲：“洪枯！”
    “你是……”被人叫出本名的洪枯警惕地環顧四周，最終目光落在明顯眼生的宋離身上，他眼中浮現出大大的疑惑。
    “同誌，我們認識嗎？”
    宋離彎了彎眼睛，一本正經地瞎編：“我是你媽媽妹妹家的外甥女的親堂弟……”
    “早就聽說這鎮上的黑市是你做主，我和我兄弟手裏剛好有批貨，你看看好賴，能收嗎？”
    如果說剛才洪枯還懷疑對方的身份，現在也幾乎打消了芥蒂，知道他剛獨攬了黑市大權的人不多，他的母親就是其中一個顯眼包。
    洪枯尷尬地笑了笑，他壓低了聲音：“別聲張，你們和我來……”
    宋離趕緊把一旁的顧野等人拽上，她語氣中帶著得意道：“顧野，這洪枯可是你生命中的貴人，他生性耿直，一定能成為你的好兄弟，你得把這關係處好了……”
    顧野費勁地抽回自己的手，麵色不變：“是騾子是馬我自己會看。”
    “……”
    若不是自己牽線，他哪兒能這麽快搭上洪枯的這條線。
    能得到媳婦的指點，就該在被窩裏偷著樂！
    宋離衝顧野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這才不甘心地跟了上去。
    ……
    話雖然說得難聽，可這洪枯果然是個爽快人，輕鬆地就包攬了顧野他們所有的存貨。
    還揚言有機會下次可以合作。
    這是瘦猴第一次這麽快速地賣貨，他再不敢小覷宋離，腆著臉殷勤誇讚：“還是沈哥厲害，有這樣的好路子，省了我們許多功夫。”
    “我是看在顧野的麵子上才幫忙，否則黑市的這灘渾水我是不沾染的……”
    宋離瞥了眼顧野，笑得春風滿麵。
    兩人間的芥蒂煙消雲散，想起宋離買個鹽巴都扣扣搜搜的模樣，顧野半眯著眸子，嗓音沉沉：“今兒這件事，謝了，我可不喜歡欠你的人情，這樣吧，我請你和瘦猴去國營飯店，想吃什麽自己點……”
    宋離聞言眼神發亮，樂滋滋道：“小炒肉麵條、紅燒肉、大肘子、梅菜扣肉和鹵豬蹄……”
    顧野腳步一踉蹌，他震驚地盯著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