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美味在宋離的腦海裏過了一遍。
    當顧野端著三碗小炒肉麵條上桌的時候，她眸中的失望簡直掩蓋不住，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瘦猴伸出汙黑的手，訕笑著接過顧野手中的粗瓷碗，他拿起筷子就把麵條往嘴裏送，第一口還沒咽下去，第二口就已經塞進嘴裏了，嗦麵條的聲響隔著桌都能聽見，粘稠的湯汁流了一下巴，他滿足地喟歎：“謝謝野哥！這炒肉麵條夠勁道。”
    顧野大刀闊斧地落座在宋離旁邊，和瘦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他漆黑的眸底泛起慍色，衝宋離解釋：“我爸雖然是榕樹村的隊長，可每個月定額的肉票有限，你還真以為這飯店是我開的不成，炒肉麵條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給瘦猴吃。”
    坐在桌對麵的瘦猴聞言眼巴巴的盯著宋離，仿佛就等著她開口說個不字。
    宋離掀了掀眼皮，她用白皙的手固定住瓷碗的邊緣，理所當然地抽走顧野手中的筷子。
    熟稔的動作讓兩人都怔愣在當場。
    宋離尷尬地清清嗓子，沒好氣道：“我可是幫了你的大忙，一頓麵條就想把我給打發了，顧野，你真是夠大方。”
    “那你還想咋樣？”
    顧野眉頭微皺，覺得這小子頗有得寸進尺的嫌疑，往日的乖巧怯懦都是裝的。
    或許現在這幅模樣才是他真正的性格。
    這沈妄，還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
    “奶，我回來啦！”
    宋離提著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樂滋滋地往家裏走。
    沈老太從灶房裏出來，目光在第一時間被宋離手上的那塊豬肉給吸引，這至少得是小兩斤的重量。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震驚道：“阿妄，你哪兒的錢買肉？”
    宋離把買來的藥塞進沈老太的手中，笑嘻嘻道：“全賴你孫子會做好人好事……”
    眼看著沈老太那副凝重的表情絲毫沒減退，就好像她拎回來的不是豬肉，而是個炸彈般，引人忌憚。
    宋離連忙把那肉放在木凳上，就差舉著手發誓：“這肉真的是別人送的，要不咋說我們會討人喜歡，你老就別擔心了，好好想想這肉該咋吃。”
    “吃啥吃，前兩天不是才燉了雞肉嗎？昨晚的炒鴨蛋你沒少吃，這肉就留著來做煙熏臘肉，過年的時候吃。”沈老太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塊肉給拎起來，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就算是過年，她都舍不得買這麽大一塊肉的，頂多就是豬肉的零碎，沾沾油腥罷了。
    這年頭製作臘肉也簡單，就把花椒和鹽炒香後均勻抹在豬肉的表麵。
    掛在灶前熏幹，讓瘦肉變得更加緊致，而肥肉則彌補瘦肉的柴，鹹鮮中帶著些許煙香。
    逢年過節的時候，切上四五片當做回禮，那是極有麵子的。
    喜愛及時行樂的宋離才不懂這些彎彎繞繞，聽說就這點肉還得省著到過年才吃，她黑著臉道：“奶奶，至於嗎？等過年的時候孫子一定想辦法給你弄其他好吃的，這豬肉咱就弄新鮮地，家裏不是還有梅幹菜嗎？梅菜扣肉我也很喜歡……”
    她說完舔了舔唇角，眼巴巴地盯著沈老太。
    原主瘦得渾身就沒二兩肉。
    想來也是缺了營養，往常她從不言不語，更別提像此刻般吊著沈老太的手撒嬌。
    沈老太的一顆心瞬間軟成了水，她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好好好，就你嘴饞，奶奶給你做就是……”
    “謝謝奶奶……”
    宋離伸了個懶腰，把剩下的零錢塞進沈老太的荷包中，這才進屋。
    沈老太微眯著眼，兩隻粗糙幹癟的手把零錢毛票兒撫平褶皺，疊進帕子裏。
    這才提著豬肉進了灶房。
    榕樹村地處南方，春日裏吃不完的菜被曬成幹，能從年初吃到年尾。
    儲存的梅幹菜油潤烏黑，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鹹香味兒，沈老太把菜幹切碎。
    再把上好的五花肉用竹簽紮出小孔，均勻地塗抹上醬油，最後奢侈的用油炸出一層酥皮。
    把調料抹上，菜幹碼在
    一股霸道馥鬱的香氣在院子裏瘋狂亂竄，得虧是他們的院子處於最偏僻的村東頭，否則恐怕早就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沈老太用鋁製的飯盒夾出四五片肉，再舀了兩勺梅幹菜塞裏麵，她笑著同宋離道：“把這個給二丫送去。”
    在老太太的心裏，二丫就和她的孫女沒兩樣，平日裏家裏吃點好的，總會給對方送去。
    哪怕她和沈妄沒有所謂的緣分。
    他們也早就是一家人了。
    “奶奶，多準備一份，我有用處。”想起顧野那張鐵青的臉，宋離就覺得好笑，她絲毫沒有痛宰了對方的自覺性，這關係，本就是你來我往，才能增進，肉是顧野買的，這好吃的當然不能少了他的一份。
    以後需要他幫忙的地方還多，宋離可不做一錘子的買賣。
    沈老太微怔，心思百轉千回，她驀然間就明白了東西的來處，麵色些許不自然道：“你這孩子……”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宋離樂滋滋地拎著兩盒扣肉往外走。
    二丫說啥都不肯接受這份好意，最後還是宋離讓她幫忙割兩天豬草，對方才接過那盒沉甸甸的肉。
    站在竹林裏的石頭心神都被那盒子裏的香氣給勾走，他不停地吞咽口水，態度殷勤：“阿妄哥，明兒我來幫阿婆收拾院子。”
    “好，知道石頭是最勤快的……”許是才當母親，宋離在對待小孩子的時候，總是格外的有耐心。
    對石頭的態度明顯更溫柔。
    她正準備轉身離去，就見小路盡頭的木門被拉開，沈老五那魁梧的身軀出現在門口，二丫的腳步下意識地往後縮。
    這樣的小動作沒逃過對方的眼睛，沈老五把一根木簽子叼在嘴裏，半眯著眼睛瞪向宋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