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東西。
    熟悉的氣味。
    幾乎是一瞬間。
    就勾起了廖翠翠心中那陰暗的回憶。
    當初被在草垛捉奸和發生了知青宿舍裏那不愉快的事後，她在榕樹村整整挑了三個月的糞。
    毫不誇張地說，那陣子就算洗完澡，身上都帶著一股屎香味兒，如果不是她溫柔小意。
    秦遇恐怕早就被熏走了。
    如今這人舊事重提，廖翠翠氣得臉都青了，她咬緊了後槽牙道：“你哪隻眼睛瞧見我喜歡挑糞了？”
    “這不是你的老本行嗎？”康傑聳了聳肩，見廖翠翠一臉的便秘樣，他翻個白眼道：“不願意就算了，就這小半塊地，我看你挖到天黑都夠嗆，聽說這山腳啊，天黑後有狼群出沒，最愛吃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美人，一口一個……”
    早早的就完工的人已經沒了身影，就連知青們都走光了，廖翠翠可謂是孤立無援。
    村裏的人都不太待見她。
    康傑之所以上來搭訕，全是看在沈千鋒的麵子上，上次他因為幫顧平安，把加工廠的工作弄丟了。
    無奈下隻得另尋捷徑。
    在丟臉和丟命間，廖翠翠果斷地選擇了前者，康傑接過她手中的鋤頭，樂嗬嗬的和她換了位置。
    冬日夜長，在廖翠翠挑第二桶糞水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荒地處的人早就走了個精光，屬於她的那塊荒地被翻得亂七八糟，需要用糞水來漚肥。
    遠處隱隱地傳來狼嚎聲，廖翠翠心中一慌，腳瞬間踩上泥塊往右邊一歪，整個人撞翻了糞桶摔倒在泥地裏。
    滴滴答答的糞水打濕了她新做的棉襖，想起遠在天邊的秦遇，她再忍不住，趴在地上痛哭起來。
    為什麽倒黴的都是她？
    為什麽明明被沈千鋒認領，卻又放逐在這鳥不生蛋的村子？！
    為什麽結了婚，遇事還隻能靠自己……
    空曠的荒地上傳來嗚咽的聲響。
    有種詭異的滲人感覺。
    沉浸在悲傷中的廖翠翠絲毫沒有感覺，盡情地發泄著糟糕的情緒，直到一雙嶄新的解放鞋出現在她的眼簾。
    骨節分明的大掌挑起她的下巴，對方的眼神還帶著無奈：“你哭什麽？”
    廖翠翠猛地轉過頭去，死死地咬著嘴唇：“請你離開。”
    “翠翠，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我可以幫助你得到一切，暫時的狼狽和苦痛不能說明什麽，你會有成功的一天的。”白青楓的眼神虔誠熱烈，帶著一絲廖翠翠看不懂的瘋狂，他毫不在意廖翠翠一身的臭味，對著她仍能深情款款：“你可以試著相信我。”
    就像是漂浮中的人本能地會抓住浮木，廖翠翠小臉煞白，開門見山的問：“那你，你想要什麽？”
    白青楓突然笑出聲，他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要你……開開心心的。”
    要成為你生命中不能磨滅的印記。
    要你今後的成功和我密不可分。
    還要……取代秦遇在你心中的位置……
    因為，你本該是我的。
    廖翠翠的心，忽然狠狠地跳了幾下，看著對方伸出的手，她猶豫片刻。
    終究在冷冷的夜色中，貪戀了那唯一的溫暖。
    ……
    趕在開春前，顧野再次去了一趟梅子村，敲定了下季度的青菜量，在他的大力遊說下，村長甚至貢獻出了山核桃等幹貨。
    他們靠山吃山，在農閑時候，全家老小都會在山裏尋找山核桃、板栗，鬆子等，曬幹的菌菇也不少，條件好點的人家甚至還能儲存點醃製的野味，顧野全都給收了回來，給的價格也公道，走的完全是長期合作的路子，這讓梅子村的人對他的到來感到萬分期盼。
    破天荒的，村長甚至帶他走訪了隔壁大大小小的村落，把農戶人家的存貨一掃而空。
    尚且有餘的錢包瞬間幹癟。
    顧家一夜回到解放前。
    顧長風看著被堆砌在倉庫裏，幾乎壘成小山的東西，臉都黑了。
    他狠狠地抽了一大口煙，恨鐵不成鋼道：“上個月的野菜，咱們是賣給了機械廠的食堂，還沒能喘口氣，你這又搞了一大堆的東西回來，這是什麽？山核桃？板栗、鵪鶉、簸箕……
    顧野，作為父親我不得不批評你一句，這些東西都是很常見的，品類太雜，在鎮上根本就核銷不出去，萬一有一樣東西砸在手裏，咱們這加工廠，我看就可以關閉了……”
    才剛剛賺到一點小錢，就飄成這樣，胖子也不是一口吃出來的啊。
    老父親的心很焦慮。
    顧野絲毫不慌張，他讓李桂花帶人把東西分類出去，隨時準備加工。
    “誰說這批貨是走向鎮上的？”
    他漆黑的眸子，迎上顧長風不解的視線：“這些山貨在咱們農村是很常見，可以說不稀奇，可若是加工後銷往縣城或者省城，這應該沒有問題，你日日都待在村裏，村民們的熱情你都瞧見的，他們巴不得一刻都不停歇，人人都想多賺兩個錢。
    有機會，為何要放棄，往往被餓死的，都是些膽小鬼，爸，既然我能收這批貨，自然就有銷售出去的底氣，你別擔心，路子這塊交給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竟扯些投機倒把的玩意兒，這可是屬於村裏的加工廠，由不得你亂來。”
    顧長風狠狠磕了磕煙槍，心思百轉千回。
    下一秒。
    他眉目忽然舒展，似有了主意。
    “對了，我記得沈老二在帝都管的是叫啥食品廠來著，你說咱找他牽牽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