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
    朱蕙蘭抱著墩墩在顧小梅的身邊來回打轉，喜氣洋洋道：“我說啥來著，我們墩墩就是能帶來好運，你多抱抱他，就揣上娃了，指不定還是個男娃，到時候我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給你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朱蕙蘭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顧小梅摸了摸肚子，喜滋滋道：“媽，你去弄飯，把墩墩再給我抱抱。”
    “那可不行，你這胎還沒坐穩，不著急抱孩子。”朱蕙蘭聞言皺起眉頭，把孩子塞給白青楓，打趣道：“就讓青楓受累，先學著當爸爸。”
    朱蕙蘭擼起袖子，扭身進了灶房。
    抱著墩墩的白青楓麵色複雜，就連笑容都帶了絲勉強的意味。
    沉浸在初為人母喜悅中的顧小梅察覺出了不對勁，她試探著問：“青楓，你是不是有心事，我咋覺得，你不太高興，是我的錯覺嗎？”
    白青楓捏了捏墩墩肉嘟嘟的臉頰，笑意不達眼底：“可能是我還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小梅，現在我沒考上鎮上的工人，僅靠著計分員的工作，我怕給不了你和孩子好的生活，我沒有哥那麽能幹，你跟著我，算受苦了，這讓我的心如何高興得起來……”
    他麵如冠玉，說出的話同樣好聽。
    顧小梅心中劃過暖流，她把粗糙的手放在白青楓那骨節分明的大掌上，嗓音溫柔：“這話我不是說過了嗎？跟著你吃糠咽菜也願意，你瞧瞧村裏其他家庭，家徒四壁，帶三四個孩子的大有人在，咱們有手有腳，還怕比不過他們嗎？我相信你……”
    “你這樣說，隻會讓我的心情更加難受。”白青楓扯了扯唇角，把墩墩塞進顧小梅的懷中，“你看著孩子，我出去走走……”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驟變的態度讓顧小梅都差點沒回過神來。
    直到宋離夫妻倆進門，顧野一個健步就把在她懷中蹦躂的墩墩給抱走，厲聲嗬斥道：“你才懷上孩子，逞什麽能。”
    顧小梅豁然開朗，就連她哥顧野，她媽朱蕙蘭都知道她懷了孕不能抱孩子。
    對方是如何把墩墩塞給她的。
    她微微蹙起眉頭，不得不相信白青楓的心情肯定很糟糕，遠遠沒有他表現得那麽平靜。
    宋離把帶來的蜂蜜和兩塊上好的料子遞給顧小梅：“這料子是我在帝都帶回來的，準備給墩墩裁了做衣裳的，你留著用，等合適的時候給肚子裏的孩子做兩身……”
    布料觸手溫軟，十分舒服，顧小梅心中的不悅被撫平，她雙眼亮晶晶地盯著宋離：“謝謝嫂子，你真好。”
    “平時墩墩沒少給你們夫妻倆添麻煩，以後有事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宋離沒有上趕著的心思，但隻要顧小梅開口，能幫忙的她都願意幫忙。
    平日裏雖嘴碎了點，但這小姑子心腸不壞，就算是看在顧野和朱蕙蘭的麵子上，她都樂意幫扶對方。
    至於感情上的糊塗賬。
    隻能讓顧小梅自己縫縫補補。
    ……
    白青楓漫無目的地在村裏行走，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沈宅的門口。
    前方院門緊閉，不像是有人的模樣。
    遠處的草垛淩亂，讓他不自覺地想起昨晚的歡愉，白青楓喉結滾了滾，抬腳朝著村裏喂養豬的地方去。
    廖翠翠才剛把割好的豬草倒進豬槽裏，在和負責人溝通好後，她扛著空背簍往回走。
    遠遠的，就瞧見白青楓大步走來的身影。
    廖翠翠的唇驀地抿成一條直線，她能拿到這個輕鬆的工作，還能掙和別人差不多的工分，全依賴白青楓的偷偷放水。
    這個俊秀的男人用他隱秘的方式，光明正大地偏愛她，這讓廖翠翠那顆寂寞的心瘋狂跳動。
    可對方和秦遇那種知禮守禮的人不同，他是有家庭的人，他的媳婦甚至才有了身孕，他和顧小梅同樣有肌膚之親，昨晚和她親密溫存，回去後那雙有力的臂膀就環上了顧小梅的腰肢，廖翠翠臆想到這一幕，臉都快青了。
    她加快步伐，低著頭匆匆往前走。
    “廖同誌。”
    “才送完豬草嗎？累不累？”
    廖翠翠充耳不聞，攥緊了肩膀上的麻繩往前衝。
    並不打算和某人搭訕。
    白青楓別無他法，隻得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聲喚道：“翠翠，咋了？！”
    “你放開我，如果被人瞧見，咱倆是跳進淮河都洗不清。”
    白青楓的臉色緩和下來，有些輕佻地摸了摸她的臉蛋，低聲道：“怕什麽？大不了我就離婚。”
    廖翠翠的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這可把白青楓心疼得不行，再顧不得調侃，他拉著廖翠翠就往旁邊的小道上躲，茫然無措的用大掌擦去對方眼角的淚水，溫柔地哄道：“怎麽了？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
    廖翠翠抬眼看他，神色冷漠地問道：“白青楓，你媳婦是不是懷孕了？”
    這件事遲早全村都會知道，不可能瞞得住。
    白青楓沉默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聲，眼看著廖翠翠拂開他的手，明顯生出芥蒂的模樣。
    他皺了皺眉頭，解釋道：“翠翠，我沒有想要孩子的打算，是小梅太想要孩子了，這算是個意外……”
    廖翠翠咬了咬唇，她忍耐著心中的不快：“沒什麽好解釋的，她是你的妻，懷孕是很正常的事情，十月懷胎，你的孩子呱呱墜地，他會成為你的心頭寶，而我們，什麽都不是，我甚至不能為你生下孩子。
    青楓，你知道的，我們這種關係不正常，說來是命運弄人，沒在合適的時機相遇，這種錯誤沒必要再繼續下去，我們，斷了吧……”
    廖翠翠眸光堅決，帶著斬釘截鐵的勇氣。
    白青楓喉結不停的滾動，他一口拒絕：“不可能。”
    這輩子他誰都可以不要。
    唯獨廖翠翠，是他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