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邀約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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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當正午,林間雖然又落了一場雪,居然顯得比夜裏暖和了不少。
    之前受傷的那些弟兄,都走出山洞,趁著這太陽最好的一兩個時辰,在外麵活動活動,放鬆筋骨。
    今日,已經是他們夜襲歐陽家之後的第五天了。
    狂獅寨那邊,因為放走了那些被擄來的女人,有不小的概率會暴露,不能再住。
    蘇寒山那天晚上,就帶著眾人把所有的物資都運走,藏到之前那個小股土匪的山洞之中,之後兩天,又輾轉著,尋了另一個更寬敞的山洞容身。
    眾人沒有急著把物資運回鬆鶴武館,一來是因為,最近風聲正緊,帶著大批物資走山路,被發現的可能性比較大。
    二來則是,大家身上都有傷,也需要好好養一養。
    蘇寒山這幾天裏,除了自己養傷之外,也在指點眾人習武之餘,逐步的把羅摩心法的部分訣竅,教給了他們。
    李二虎他們,從小也都練過內功,其中好幾個人的功力,在氣海小成以上。
    山陽郡那塊地方,曾經在前朝,出過好幾位名震天下的大儒,不乏有人倡導有教無類,發動自己的門生故交,在各縣設書院,廉價教授君子六藝,讓人讀文學武。
    雖然說,人死茶涼,那些書院要麽廢棄,要麽早就變了規矩,諸多曾經在書院裏聽過講的百姓,回去之後,也因生活所累,把什麽經史子集、文章歌賦,都給拋之腦後。
    但是,武功這個東西,他們學到之後,可是有用得很,絕不會隨便遺棄的。
    李二虎他們的家鄉井兒莊,就有從祖上流傳下來的一套“深泉功”,莊子裏的小孩,都是從小要學的。
    加上他們那個莊子,世代為人打井,莊子裏的青壯常常要成群結隊的出遠門,跟人家爭生意,賣力氣,趕進度,都非常團結。
    李二虎帶人出來逃難的時候,才能活得下來這麽多人。
    不過,他們那個莊子,隻有內功,卻沒有高明的招式相匹配,流傳下來的幾套拳法、棍法,都粗淺得很,招式銜接,漏洞極大。
    李二虎、李五牛等人,現在所用的這套刀法,還是他們莊子裏一個當過兵的老和尚,傳給他們的。
    正是大楚王朝軍中,最常見的“破甲刀法”,刀招也不見得有多麽高明,但勝在實用,至少在氣海大成以下,還是夠用的。
    蘇寒山若是直接教給他們鬆鶴純陽功,運功路線之複雜,跟他們以前的內功習慣,大不相同,他們未必適應得了。
    羅摩心法內容簡潔,雖然威力不大,卻有療傷之效,又正好可以作為他們修煉不同內功,改變習慣的一個過渡期。
    眼看眾人或在演練武藝,或在活動養傷,或在靜思內功。
    蘇寒山也搬了個小凳出來,自己坐到洞口邊的一個樹樁上,掏出青玉顛倒鍾,放在麵前的小凳上,測試自己當前的功力境界。
    一息的時間,他成功的運行了三十次小周天,運功路徑還略有一點超出,基本可以算是,跨入了氣海境界最後六轉的範疇了。
    這樣的進境,若是傳回鬆鶴武館,恐怕又要讓二叔他們驚喜一回。
    蘇寒山現在是越來越明白,所謂的厚積薄發,是什麽意思了。
    他自幼年時,就已經開始修行內功,未學走路,先學吐納,內功的運行,近乎已經成為他的一種本能。
    癱瘓的五年裏,他性子變得有少許孤僻,更專注的投入自我的世界裏苦練,更是讓這種本能的印記,愈發深刻。
    那時候,他的內功修為最大的阻礙,就是他的雙腿,雙腿經脈的強度,拖累了他整體的內功進度,可就算是那樣,他仍然把自己的內力,練到氣海大成的程度。
    等到雙腿經脈恢複之後,他又悟出用羅摩心法代練高深技巧,又得到能夠內外合一,通過技巧的鍛煉來淬煉內功的純陽三法,簡直是一帆風順,一日千裏。
    蘇寒山甚至覺得,他接下來一段時間,內功的進度會比之前更快,就好像是高山滾石,一往無前。
    但是這不但沒有讓他欣喜鬆懈,反而更添了一點緊迫感。
    他小時候看過不少大楚王朝的遊記,也常喜歡聽左龍生講外出走鏢時的見聞,其中就提到過不少天才人物。
    那些人隻要不是太怠惰,太浪費自己的天資,在人生十六七歲開始的這個階段,都有不小的機會,進入一個突飛猛進的時期。
    即使他們彼此之間進步的速度也有差異,但放在尋常武者眼中,全部都是令人驚羨、驚豔的程度了。
    可是他們也都要麵臨一個關卡,就是氣海到天梯之間的那層界限。
    不提蘇寒山自己,當初的周子凡、雷玉竹、黃三問,其實也都是天才人物,但也都卡在了氣海圓滿的那一步。
    周子凡重傷,先被排除,雷玉竹和黃三問這幾年,可是好好修煉的,但也止步不前,完全不見了往昔天才應有的進度。
    至於老一輩人,卡在氣海圓滿的,就更別提了。
    蘇寒山甚至聽過一個說法,就是在氣海境界最後那段時間,衝得越快的人,如果一下子沒能衝破天梯境界,那麽從此徹底被卡住,泯然於眾的可能性,也更高。
    這就好像策馬飛奔,衝得最快的人,如果遇到坑洞,不能一躍而過,反而跌落進去,那受的傷害也最大,想要爬出坑的可能性也就最小了。
    蘇寒山心緒百轉,晃了晃腦袋,收了青玉顛倒鍾,就決定繼續練功。
    還是練功舒服,可以把那些麻煩的想法先丟掉。
    他沉浸在內力運轉中,心境漸趨空明,五感也愈發敏銳,忽然聽到數十丈外有不屬於自己人的腳步聲,立即起身,對眾人一揮手。
    眾人這陣子對他已十分信服,見了他一個手勢,便心領神會,傷員去到山洞深處,旁人各自取了兵器,列在洞外。
    “安步當車,行動如此平穩,不加掩飾,想必不是來找我們麻煩的吧?”
    蘇寒山微運內力,嗓音依舊渾厚,發出去的聲音卻增添了穿透力,貫入林中,帶起一陣回音。
    林中很快傳出一個笑聲。
    “哈哈哈哈,兄弟們近來風頭正勁,在石壕縣做下好大的買賣,敢找你們麻煩的,怕也不多。”
    林子裏麵走出幾個人來。
    領頭的如同是個富家翁,頭戴紅綢方巾,生了一張圓臉,身子略顯矮胖,手裏拿了一杆粗長的煙袋鍋,笑嗬嗬的望了望附近,開口搭話。
    “真是好地方,難怪我們派出好幾批掌旗使者來請人,都沒有尋到你們,即使鄙人親自來了,要找到這裏,也真是廢了一番苦功,更多虧三分運氣啊。”
    蘇寒山淡然道:“既然並無惡意,何不報上姓名?”
    富家翁抱拳笑道:“鄙人金連城,來自黑七盜。”
    黑七盜?
    蘇寒山心中一凜,這個名號在那個綠林寶典的冊子上,占了極大的篇幅,大書特書了一番。
    據說,黑七盜最初隻有七人,隻在夜裏行動,所以混出這麽個名號,但到了梁王叛亂時,黑七盜麾下,已經有上千匪眾,種植禁藥、買賣奴隸的事情,都能被他們幹出一定的規模,可見其氣焰之盛。
    黑七盜的大當家尹康,在當地更是有個綽號,叫做“密手王”,乃是天梯境界的高手。
    而金連城,就是三當家。
    “原來是三當家的,真是久仰大名了。”
    蘇寒山抱拳還禮,“在下鐵江流,自問不曾與諸位有過什麽來往,不知怎麽能引動三當家,親自來尋我?”
    金連城連忙說道:“鐵老弟不要誤會,石壕縣東三街和歐陽家這兩件事,雖然動靜不小,所獲也必豐厚,但我們黑七盜,一向最講規矩,還不至於為此對同道中人下手。”
    “鄙人派出旗使,本來是有一樁大事,要請狂獅譚英過去商議,也聽說狂獅招攬了幾個強援,若能一並請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料譚英這廝居然有眼無珠,小覷了鐵老弟,被鐵老弟帶人掀了攤子,這才轉而想來請鐵老弟赴會。”
    蘇寒山思緒電轉,道:“三當家誤會了,譚大哥是攻打歐陽家的時候受了傷,回來之後才傷重不支……”
    “我都懂,我都懂。”
    金連城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這嘴,譚英當然是自己死的,捅大哥是壞了規矩的事,鐵老弟肯定不會去做。”
    “不過我從前在山陽綠林道上,從沒聽說過鐵老弟的名號,想不到鐵老弟對綠林規矩,如此上心?”
    蘇寒山哼了一聲:“我師父當年在外地鬧了些事,逃到山陽,就囑咐我做事一定要低調,所以我也沒有入什麽山頭,隻在一個小莊子裏住。”
    “要不是逃荒,我也不至於帶莊子上的兄弟投了譚英。”
    他似笑非笑的說道,“而我們入寨之後,譚老大教我們的第一樁事就是規矩,我們又怎會不上心呢?”
    金連城這下徹底明白了,怪不得譚英會排擠這幫人,原來是難民裏麵冒出來的刺頭,不是有舊交情的慣匪。
    可惜譚英也料不到這人另有師承,本領不凡,難怪那幾具屍體上,都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
    “鐵老弟既然是逃難過來當了土匪,也該知道這個時局,就算土匪生存,也有諸多不易之處。”
    金連城說道,“我們大當家正是感念同道中人處境維艱,才要在柏王山辦個大會,召集一群同道,共同為將來做打算。”
    蘇寒山很想知道這幫土匪接下來會有什麽動向,但一個天梯境界的匪首,加一大群實力不明的悍匪頭目,這種地方,還是太凶險了些,令他心中有些遲疑。
    不如先拒絕了,找個機會通知高縣令他們,以官府名義傳訊柏王縣,設法集結人手,到時候直接攻山。
    “三當家的好意,我心領了,也請為我給大當家帶聲問候。”
    蘇寒山抱拳說道,“可我這些兄弟,都是窮苦人出身,眼皮子淺,能有幾頓飯吃,就不願意去拚命,我們搶了這兩回,夠吃好一陣子。”
    “若是這時去了大會,隻怕不能奮勇出力,反而顯得萎靡不振,有損大會的聲勢。”
    金連城笑道:“俗話說坐吃山空,鐵老弟搶這兩回,已經得罪石壕縣太多人,日後再想搶到如此豐厚的東西,定然不易吧。”
    “而我們這回大會商量的事情,隻要辦成了,足以能讓咱們改頭換麵,以後一輩子都吃用不愁。”
    他掃視著李二虎等人,“拚這一次,享受一世,難道這麽好的機遇,諸位都不心動嗎?”
    蘇寒山疑惑道:“到底是要辦什麽大事,能有如此厚報,我看無論石壕縣還是柏王縣……”
    說到這裏,蘇寒山眼神突然一變。
    如果隻是針對柏王縣的話,到時候通知官府,攻山驚之,應該也就夠了。
    但如果這些人敢於針對的是另一個地方,恐怕,局勢要比蘇寒山預想的複雜得多,惡劣得多。
    那隻靠外部攻打、提防,就絕對不夠了。
    “哈哈哈!”
    金連城笑道,“看來鐵老弟也猜到了,大會雖在柏王山,咱們盯上的卻是,滄水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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