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多，多半遮著臉，賣家與買家的交流也都壓低著聲音。
    葉桑柔走到一處空地，默默等待著。
    不一會兒，有個約莫四十多歲的男人走過來，低聲問道：“你這是賣什麽？有大米嗎？”
    葉桑柔點點頭，手往背簍裏伸了伸，隨即將背簍上的布掀開一角，用老太的聲線回答道：“有，好米呢，要幾斤。”
    由於職業需要，她對配音也有些了解，裝個老太的聲音還是不成問題的。
    探頭看了看，那米晶瑩剔透，確實不錯，“多少錢？”
    “三毛。”
    那男子有些為難，這黑市裏的價格比外麵貴了快一倍，可是不要糧票啊，他的糧票所剩無幾，隻能來黑市買。
    “成，要十斤。”
    緊接著，有幾個人陸陸續續過來問了問，大都是買些糧食、雞蛋。
    直到過來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有縫紉機購貨券嗎？”
    葉桑柔在空間裏找了找，還真有。她輕輕點了點頭。
    聽到有，那青年頓時眼裏放光，他媳婦兒非要一台縫紉機，可是他怎麽都搞不到券，也是來這裏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給他撞上了。
    “我要一張！多少錢！”
    葉桑柔還真不知道該賣多少錢，雖然這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但是出價太高會不會嚇走人啊。
    她想了想，試探性的伸出了三個手指。
    “三十？行行行，快來一張。”
    見青年那開心的模樣，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說低了。
    時間也不早了，算了算，大概得了不到八十塊，她也滿足了，畢竟來日方長。
    收拾東西正準備離開，又來了一個男的，寸頭，大概三十多歲，胡渣亂長，衣裳也不太幹淨。
    葉桑柔趕忙收拾，這人看起來有些奇怪，得趕緊跑，萬一發生老太被打劫的事情就不好了。
    “大娘，我看你剛出了張券，還有別的什麽好東西嗎？”
    被看到了，葉桑柔搖了搖腦袋，用嘶啞的聲音回道：“沒有了，就那一張。”
    那人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隨即又不甘心的問道：“你有大件兒嗎？我要了，或者以後能弄到大件兒啊券啊的，我都要。”
    看來是個專門幹這行的，葉桑柔手伸進簍子，意念一動，一個收音機已經躺在了裏麵。
    她顫巍巍的掀開背簍上的布，讓那人看。
    是收音機！那人眼裏露出了光，“大娘，這台我要了！要是你以後還能弄到大件兒，就找我行不行？這樣你也方便出手不是？”
    長期合作？葉桑柔倒樂意，不過這人靠不靠譜還是另一說，而且也要看看對方的誠意。
    “這台你出多少錢收。”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娘，這是個好牌子的，市麵上賣九十，這台我一百二收，往後你要是有大件兒了再給我便宜點兒，行不行？”
    葉桑柔一口答應，管他以後能不能合作呢，現在先把錢賺到手再說！
    “欸大娘，你再有大件兒了一定聯係我啊！不如你給我留個地址吧？到時候我好去找你買東西。”
    葉桑柔擺擺手，“年輕人，有緣自會再見。”
    留下這麽一句話，葉桑柔溜出了黑市。
    地址？她哪知道他是不是好人，萬一他轉頭把她舉報了，那葉桑柔得虧死。
    她倒想能有個長期合作的，可靠譜的人不好找啊！
    現在要緊的，還是往村裏趕，出這台收音機耗了不少時間，她有些懊惱，蓋房第一天，可不能讓他們餓著肚子。
    到了村裏的時候日頭已經高了，葉桑柔摘下背簍手往裏一伸，放進幾斤肉和排骨，又拿了幾包糖果和幾斤花生，這才又匆匆忙忙的往那邊趕。
    梁齊的屋子離知青點很遠，離梁家也不近，所以隻好在院子裏搭了個棚子，支了個簡易灶台。
    葉桑柔進去的時候，齊秀霞已經快煮好粥了，粗米紅薯粥，再炒上菜，一般都是這麽來的。
    不過菜是有講究的，寬敞的人家會有葷菜，緊巴的人家就是些肉沫，甚至腥味兒也聞不到。
    見葉桑柔回來了，正在看火的圓圓高興的跑過來圍著她轉。
    摸摸圓圓的小腦袋，來不及寒暄，葉桑柔便開始卸貨。
    “乖乖，你怎麽買了這麽多！”齊秀霞看著從那背簍裏拿出的一大條肉，嘴巴都合不攏了。
    然後，又是一大扇排骨，以及幾包糖果和一些花生。
    這得花多少錢啊，齊秀霞的心在滴血，別人家蓋房頂多就是多點葷腥，大家都不容易，就算不沾葷腥，隻要吃飽飯也不說什麽。
    誰跟這似的，實實在在的肉條和排骨。
    但是那幾個幹活兒的漢子卻是開心，看到這一大條肉，疲倦的身體又充滿了力氣。
    “嫂子！買這麽多肉啊！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幹，一會兒啊多吃幾塊肉！”
    陳磊跟葉桑柔是相熟的，看見那肉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邊幹活兒邊跟葉桑柔打招呼。
    看見陳磊這幅模樣，其他人也跟葉桑柔打招呼，嫂子嫂子的叫著，倒是把葉桑柔叫的不好意思了。
    “行！大家吃飯都別客氣，不夠了還有！”葉桑柔邊收拾肉邊跟他們講話。
    這句話讓那些幹活兒的漢子更開心了，這意味著之後還能吃到肉。
    農村的灶台葉桑柔沒有用過，怕掌握不好火候，便給齊秀霞打下手，肉切片，蔥切段兒，土豆切絲兒，洗好從地裏摘的青菜。
    齊秀霞親自掌勺，大蔥炒肉片，土豆絲兒，炒青菜，簡簡單單三個菜很快就做好了。
    緊趕緊的炒好了菜端上桌，葉桑柔還有些緊張，她該提前熟悉一下怎麽用灶，也該提前一些回來，那便不必這麽趕了。
    但幾個人都是相熟的，又是大老爺們，哪會在意遲幾分鍾吃飯，都誇梁齊大方，別家蓋房可沒有實打實的炒肉。
    招呼好幾人，又叫齊秀霞跟大家坐下一起吃，梁齊這才走向了灶台前的葉桑柔。
    “辛苦你了。”他讓葉桑柔歇著，自己收拾好案板和灶台，許是看出了葉桑柔的自責，梁齊又安慰她，“不用擔心，這幾個都是熟人，沒那麽多講究，倒是你，急著趕回來都沒有好好逛是不是？等忙完了，我帶著你美美的逛一天！你喜歡啥，咱都買下來！”
    葉桑柔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還真是霸總行為，不過梁齊這麽一安慰，再看著大家吃吃喝喝有說有笑的，她心裏也沒有那麽難受了。
    “真的啊？我好久都沒買衣服了，到時候我要買好幾件！”
    “好，買！不過現在，先填飽肚子好不好？要不要一起去吃點兒？”
    葉桑柔點了點頭。
    大家都是都是好相處的，更何況還有梁斌和陳磊在，他們都是愛講話的，講的還個個兒的好笑，桌上的氣氛好得很。
    不過葉桑柔不吃肥肉，簡單吃了些素菜喝了一小碗紅薯粥。
    待到眾人回家休息，梁齊拉住了葉桑柔。
    “你不吃肥肉嗎？剛才都沒吃什麽東西，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說著，梁齊就要生火。
    葉桑柔連忙製止了他，“你趕快休息吧，下午還要幹活兒呢，我吃飽了，真的。”
    最終在葉桑柔的再三保證下，梁齊才沒了這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