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歎了口氣，再像自己閨女，總歸還是外人。
    若麵前的是自己閨女，肯定二話不說把一大家子人叫來吃飯了。
    “梁雄！道歉！”
    齊秀霞黑了臉，人都帶來了，要是再帶回去，她這張老臉可往哪兒放？
    見齊秀霞發話了，梁雄也不扭捏，他們已經提前想過這種情況了，左右道個歉，想嫁他小叔，還能得罪他奶？
    他徑直走到葉桑柔麵前，“對不起！”
    那聲音大的很，吼出來一般，可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歉意，甚至帶著挑釁。
    “為什麽道歉？”葉桑柔冷冷的看著麵前這個孩子，她不會心軟，也沒法兒心軟。
    梁雄皺了皺眉頭，“下午不該語氣不好！不該不尊敬你！行了吧！”
    “梁雄！”梁齊皺著眉冷喝一聲。
    一聽到梁齊的聲音，梁雄瑟縮著躲到了齊秀霞背後，他跟奶告狀了，小叔打他！就等著奶給他撐腰呢！
    “行了！叫什麽叫！你一個長輩也不知道讓著點兒孩子，盡會打人。”
    齊秀霞不滿梁齊過於維護葉桑柔，正要說些什麽，被一道冷聲打斷了。
    “我還以為是為了你推我那一下道歉。”葉桑柔冷眼看著爺孫二人唱戲。
    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楞了，隻有梁雄，心虛的看了看齊秀霞。
    可他轉念一想，隻有圓圓看見了，隻要他不承認，她們也沒辦法！
    於是他又理直氣壯起來，“誰推你了？冤枉人！不就是不想讓我吃好的嗎？小氣！小心我給我奶說，不讓小叔娶你！”
    “多什麽嘴！”齊秀霞作勢在梁雄嘴上打了一下。
    看梁雄那樣子，她就知道這事兒是真的，不過就是推了一下，也沒啥大事兒，怎麽還翻舊賬呢？
    她心裏的不滿多了一些，她原以為桑桑是個乖女娃，可現在看來，確實有些小氣……
    她想起了自己閨女，當初就是心疼這像自己閨女一樣的知青，要是自己閨女被推了，她鐵定給那人一巴掌，就算是梁雄也不行！
    可……葉知青畢竟不是自己閨女，她總不能為了個外人打自己孫子啊……
    “桑桑啊，孩子家家的，不知個輕重，你也別太放在心裏，不能跟孩子置氣不是？”
    孩子？
    葉桑柔眼中毫無溫度，彎了彎嘴角，齊秀霞的心已經偏到天邊兒去了，能不能掰回來，她忽然覺得不確定了。
    扯過一把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麵，翹著二郎腿喝了口水壺裏的可樂。
    看戲嘛，當然不能累著自己。
    “嬸子這話就說錯了，圓圓四歲，都知道割豬草去賺點工分，而你口中的孩子，天天在外麵晃蕩，盡會搶小孩兒的東西，”她怕了拍手，“真是個好孩子。”
    “你……”齊秀霞氣的紅了臉，冤枉！小雄是懶了點兒，但才不是會做那種事的壞孩子！
    “葉知青，你不能為了一頓飯亂說吧？！”
    “我是不是亂說，大家心裏有數。總之，嬸子，這些東西你是隨便吃的，這些日子我對你怎麽樣，你心裏也清楚，孝順你是應該的。但你若想讓旁人動筷子，那我隻好擔個不孝的名聲了。”
    葉桑柔氣勢淩厲、語氣堅決，雖是坐著，卻讓人無法俯視。
    “好……好……”齊秀霞一聽這話，也是氣得不行，“話別說太早，你可還沒進我家門兒！”
    葉桑柔雖說得直白，卻不似齊秀霞這般撕破臉麵。
    見齊秀霞這麽說，葉桑柔眼中染上一抹嘲笑，“我也不是非要……”
    “夠了！”還沒說完，梁齊出聲打斷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他知道葉桑柔要說什麽，他不敢聽下去。
    “娘！我已經說過，娶媳婦兒的事情我自己辦，誰都管不著！”他的眼神帶上了警告。
    當初提這事兒的時候，齊秀霞很是支持，他還開心了好一陣兒，沒想到，竟比不上梁雄重要嗎？
    “至於梁雄，他是什麽樣的人，大家心裏自有杆秤，娘，你要一直慣著他，遲早會毀了他！”
    梁齊從小話少，向來是拿進來的多、拿出去的少，再加上近些年來她又刻意跟梁齊親近，自覺娘兒倆親的很。
    她沒想到，梁齊竟幫著一個外人。
    “好啊梁齊，你竟為了個外人詛咒你親侄子！”齊秀霞破口大罵。
    “還有你！得虧我當初心軟，沒勸你報救命之恩，這要是我當時說了，指不定你已經嫁進來，還不知道怎麽攪和我家！”
    “狐狸精！我是不會讓你進我家門兒的！”
    葉桑柔眸子暗了暗，原來當初她感受到的善意，不過是齊秀霞的臨時起意。
    “我說了，我的事情，誰也管不著！”
    梁齊已經沒了耐心，他不能讓齊秀霞這麽說下去，眸中漸漸升起了狠厲。
    “梁……”
    “娘！”梁齊打斷齊秀霞，“你對三房怎麽偏心我都管不著，但你不能拿我的東西去偏心！小時候三哥搶我的東西你不管，長大了還要拿我的東西親自送過去嗎？！”
    “我說了，我的事，誰也管不著！”
    齊秀霞僵住了，她沒想到，梁齊竟一直記著這些事兒，她以為，在這個虧欠許多的小兒子，她還有一絲話語權。
    良久，她的嘴唇動了動，卻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她深深的看梁齊一眼，不顧梁雄的哭喊，拽著兩個娃離開了。
    齊秀霞一走，院子裏是死一般的安靜，沒有梁齊說話，誰也不敢亂動。
    梁齊平複下心情，讓大家帶著飯回家吃了，魚是剁了塊兒的，也好分。
    送走眾人，他拉著葉桑柔坐下，給她挑刺。
    從梁齊臉上看不出什麽，除了對挑魚刺這項工作的專心致誌。
    “怎麽了？”
    見葉桑柔一直盯著他，他反倒笑了。
    葉桑柔覺得莫名其妙，“我們不是應該大吵一架然後一拍兩散嗎？”
    梁齊皺了皺眉頭，“為什麽？”
    “因為我跟你的母親撕破了臉皮？”
    梁齊把魚肉放進葉桑柔碗裏，“你隻是拒絕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你記住，”手上，梁齊的溫度不斷地傳來，眼前，他的眼神格外認真，耳邊，他像宣誓一般虔誠。
    “除了是我的妻子，其他的身份，你都可以拒絕。”
    “包括梁家的兒媳婦？”
    “如果他們傷害到了你，那我們也不稀罕。”
    葉桑柔不明白，也不理解，她雖自小沒有父母，卻是十分羨慕別的孩子。
    而梁齊……
    他淡定的又開始給下一塊魚肉挑刺，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