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窗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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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馬香鋪!
    讓我過去看看楊金花的情況?
    這是看情況嗎?
    這是拿我當試探楊金花情緒的擋箭牌!
    我定睛細看了一眼麵前的年輕男人,沉聲道
    “姨姨今天心情不好,不用去打擾。”
    這位胸口掛著‘陳大春’胸牌的傭人明顯一愣
    “那吃飯”
    我直接了當道
    “不會有胃口的。”
    “等姨姨什麽時候出來,什麽時候送東西去讓姨姨選就行了。”
    半隻眼楊堅的死在上午,若一直有關注常州的消息,中午就知道這事兒其實並不稀奇。
    而現在,楊金花顯然是聽聞了楊堅的死訊,所以情緒有些不對。
    現在這個時間點,誰上去都是觸黴頭,索性不去,反倒更好。
    傭人將信將疑,我不再理會對方,抬腳回了我自己的房間,洗漱後閉眼躺在床上開始溫習二叔的紮紙秘法,以及慈青女的米婆手段。
    許是過了個把小時,正對著此房間的樓上傳來東西碎裂,以及重物落地的聲響。
    隱隱約約有些模糊不清的聲音傳來,僅聽語調,似在嗬斥。
    樓上原來就是楊金花的房間。
    而現在這動靜,明顯就是那個名為‘陳大春’的年輕傭人,並沒有聽信我的話,選擇送飯送給楊金花
    我睜眼看著潔白無瑕的天花板,樓上的聲音很快消失,又隔了十幾分鍾,有一道腳步聲來到了我的房門前,敲響了房門。
    我沒有動
    “進。”
    房門被打開,那位陳大春很明顯沒有想到這麽早就躺上了床,進門的腳步一頓,順勢就朝著我的床跪了下去。
    如果不是我壓根沒看他,他可能還會磕兩個響頭。
    室內一片安靜,陳大春跪在地上,我閉上了眼,淡淡道
    “獻殷勤失敗了?”
    陳大春的聲音有些低啞
    “是的,小姐。”
    我猜測了一圈他的來意,肯定道
    “楊金花剛剛放了狠話,要趕你走。”
    而且是,徹底離開。
    陳大春悶聲道
    “是的,小姐,我想問問”
    “你好像能知道主人的心意,能不能,能不能”
    對方顯然想讓我替他說說話,或者是幹脆給他出個主意,讓他能留下來。
    我睜開眼,入目又是那片潔白無瑕的天花板
    “明天照常工作就可以。”
    “不用做任何別的事情。”
    陳大春的聲音一滯
    “可是剛剛主人都發話了,說要我今天晚上就帶著東西滾”
    我雙手交疊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今日的奔走,令我有些困倦,也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不信問個屁,那就滾。”
    陳大春重新起身,關上了房門。
    我似乎陷入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裏我似乎變成了一隻蝴蝶,從碗窯的村落為,飛到安興縣城,再到常州,再到雲夢。
    夢裏我似乎看到了許多人,但是那些人都沒有臉,隻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我在各色斑駁的光影中穿行而過,最後飛向高空。
    可高空中竟然有燃燒的煙花,四散的焰火落在我的蝶衣之上,化成一個個無法熄滅的洞。
    我維持不了繼續飛翔,隻能墜毀於無邊的夜色之中。
    下墜感太過真實,我猛地在床上一蹬腿,醒了過來。
    屋外的天色已經大亮,我掃了一眼窗外,正要起床。
    可餘光一掃,身體頓時如墜冰窟。
    玻璃窗戶之外,有一張人臉正在往裏窺視。
    那是一張略有熟悉感的臉,眯眼小鼻,奮力的貼近窗戶,似乎想要直挺挺的擠進房間內。
    哪怕臉已經被壓扁,扭曲變形,也沒有任何的痛覺與反應。
    隻有眼裏散發著無盡的執拗與狂熱。
    她想要擠進來,但這是二樓。
    她不該出現在窗戶外,正常人也不該保持著這個姿勢,企圖進入房間內。
    而且,這場景實在吊詭。
    對方整顆頭顱都位於窗戶的下半扇,脖子以下都隱藏了起來。
    換句話說,她似乎隻有頭顱,並沒有手。
    不然她很輕易就能打開我臨睡前忘記鎖起的那扇窗戶。
    我翻身下床,從床下抓出蔑刀,走到窗前想問問為何短短一晚,餘佳佳就會變成這副模樣。
    難道連賭了一晚,輸了個徹底?
    她已經被禁止進入玫瑰公館,又能去哪裏賭博?
    黑賭場?
    走了她父親的老路?
    我心有震顫,步伐也緩,越是離窗戶越近,那張扁平的臉就越是浮現一種亢奮,狂熱的情緒。
    她緊貼著玻璃的嘴唇艱難的在張動,微合後張開,下巴扭動,成縫,最後舌苔微微壓下。
    她在說話。
    而且說的是——
    ‘我要死了。’
    一個詭異可駭的人頭出現在我的窗前,卻說出了詛咒自己的話。
    我原本將要邁出的步伐停滯,僅是一息,便知道了現在的情況,奮力朝著麵前的虛空之中揮出了蔑刀。
    但,就差一點兒。
    窗外突然雷聲大作,沒有開合的窗戶竟然湧進了一股邪意莫名的風。
    風鼓吹著陡然出現陳舊血跡的破舊窗簾,向我席卷而來。
    我斬斷了那繞有若有似無白影的窗簾。
    可我,終究抵擋不住天色將暗。
    僅是一次眨眼,窗外的天色,黑了。
    而餘佳佳的頭顱,還沉在黑暗之中,離她的家很遠。
    我再次舉起蔑刀,用盡全身力氣朝著自己的手臂——
    狠狠,斬下一刀!
    下一瞬,我巨大的痛感從手臂上傳來,我這回,真的醒了。
    現實之中,我的左手掐著右手,頭上具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心跳的頻率也快的可怕。
    窗外是郎朗的日色,隱隱有傭人推著除草機走過草坪的聲響傳來。
    我,竟然是陷入了夢中夢。
    我盡力平複著呼吸,回憶著剛剛的夢境,我在餘佳佳吐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對。
    那一切不可能是真實的。
    一個肢體情況如此詭異的人,如果吐出的話是‘你要死了’,我也許會相信一切的真實性。
    但她偏偏說的是,她要死了。
    那窗外的景象,分明不是詭景陰物,而是,我。
    是我自己。
    更是我自己的愧疚之心。
    並非單單對餘佳佳的愧疚,而是我這一路走來的愧疚。
    或者換一句更貼切的話說,害怕。
    害怕和我有關的人遠去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