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賭徒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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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我算是明白了餘佳佳的意思。
    餘佳佳的意思是在說——
    這筆錢確實是可以用來建煙花廠不假,但會榨幹她。
    所以選擇用還沒建煙花廠的錢,來賭博,多‘賺’一些錢。
    這思維其實非常奇怪。
    但我真的聽懂了,也明白有些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我曾經見過這樣的人,那是我在高中時期的一個同學。
    這位同學的成績在班級裏麵所處中下,但為人開朗,每每下課的時候,就會和班級裏麵的同學們打成一片,很多人都喜歡和他一起玩。
    那時候是住校製,可每個班總會有一些學生年少氣盛,下課放學之後,會翻牆出去找網吧,或者去遊戲廳聚頭打遊戲。
    我在回家的必經之路上,不止一次看到那個同學和一幫社會閑散人員混在一起,高聲談笑,玩遊戲機。
    我其實向來不會管這些和我沒有什麽交集的事情,但是架不住交集自己要送上門來。
    那個同學在班級裏到處問人借錢,剛開始借錢的時候,都說他今日沒有帶錢,沒有辦法吃飯,五元十元,第二天必定會加少許,還給借錢的同學。
    同學們幫助了朋友,又獲得了錢財上的報酬,自然也很開心,覺得這是件好事情。
    而這種‘好事’,某一天自然也借到了我的頭上。
    那時候的我,多次獲得過校內的獎學金,可能也因此,對方開口借錢的數額也格外的大。
    軟磨硬泡,拿情誼說事,賣慘博同情,他都嚐試過。
    但如此高頻率的借錢還錢,非常的不正常。
    而我,恰好是自己一個人能夠孤立全世界的人。
    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說不借,就不會借。
    別的同學想要道德綁架我,我也向他借錢,賣慘,說我是鄉下人,從小沒有父母,獎學金都要補貼家裏.....他好心的話,就借我一些錢等等等等。
    總之,怎麽慘怎麽來。
    那是相當好笑又好玩的歲月,算是我無聊人生中的一些調劑。
    我知道是那個借錢的同學是有問題的,但是沒有想到問題那麽嚴重。
    他從一開始的借錢,東拆西補,竟然轉變到搶劫。
    對,搶劫。
    學校裏開始傳聞不能走哪條小巷,說會有蒙著臉的學生搶劫。
    最後發展到那位同學帶著小刀,進校園,趁著大家活動的時間,翻學生的書包,最後被‘體弱多病,正好無法上課’的體育老師抓包,導致記了一個大過。
    是的,沒有勸退,而是記大過。
    他被趕來的父母從樓梯口一連串的扇巴掌,扇到了教室門口,眾目睽睽之下,許是覺得難堪,竟然和自己的父親打到了一起。
    他的老爹也是老老實實,幹粗活的農民,但他初生的牛犢,也十分有力氣,竟然將他的老爹打了個頭破血流。
    那時候整幢教學樓都很轟動,他的叫罵聲很大,老師們都管不住想要看熱鬧的學生們。
    由於離事情發生地比較近,我也看到了他的模樣.....洋洋得意的模樣。
    他的手上,臉上,身上,都是父親的血液,卻能堂而皇之的喊出那些話:
    “就你還敢管我?”
    “我告訴你,我就是玩老虎機輸了很多錢,所以才選擇偷東西的!你要是還是我老爹,你就掏錢把我的債平了!”
    “如果你不掏錢,就讓我被抓進去,就讓我死!”
    他喊得很大聲,但他老爹躺在地上一聲都沒吭,老娘瘋了似的打他,也被扇了幾個巴掌,跌坐在地上哭。
    事態鬧到了無法無視的地步。
    最後還是警察來草草結束了這場鬧劇。
    他過後的好多天沒有來上學,而來上學的時候,又是一臉驕傲。
    班級裏的同學又懼又好奇,平常有幾個和他玩得好的,嘰嘰喳喳的問他:
    “你老爹沒事情吧?”
    “你那天喊說在校外欠錢,是真的是假的?是被那個叫山雞的混混收保護費了嗎?”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
    有人率先發問,自然就有人聽,好些同學圍住了他。
    他麵上的表情自滿中又有隱隱約約的不屑:
    “能有什麽事情,不就是腦袋有了一個窟窿,養養就好了!”
    “而且......剛剛那個傻x不要命了?什麽收保護費,什麽混混,山雞哥是我的大哥,帶著我玩遊戲的!”
    “整個遊戲廳都是他的,他不但認我做兄弟,還帶我打架,帶我玩老虎機,教我怎麽賺錢!”
    “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們說他壞話,我連你們一起打!”
    這話鎮住了不少人,連帶著嚇到了剛剛好心問話的那個同學,同學在對麵小狼崽子一樣的目光下有些害怕,慌得要命。
    有平常和他關係好的同學打了個哈哈:
    “那怎麽欠了錢呢?”
    “你老爹給你還錢了嗎?”
    話題被打岔,那個痛毆自己老爹老娘的同學美滋滋的從書包裏麵掏出了錢,得意洋洋道:
    “有,我把錢都要過來了!”
    錢要過來了,可以還完錢重新開始了。
    但,這隻是正常人的想法。
    而非常不幸的是,這個同學,是個賭徒。
    幾十張百元大鈔被他攤開握在手裏,組成一個由金錢拚接的扇子。
    紅色在他的手裏飛舞,宛如那日中年漢子額頭的鮮血,但他卻渾然不覺:
    “怎麽能還錢呢?”
    “我這錢一還,我不就一點兒都沒有錢了嗎?”
    “沒有錢的話,我還怎麽做老大,請我的兄弟們打台球,吃飯?”
    “而且我自己總得花錢吧?”
    “不能搞了這麽久,自己什麽都沒撈著啊!”
    “我準備去‘投資’一下,我知道有一個老虎機很紅,等我多翻一點點錢,再把這錢還了還不遲。”
    “到時候錢還了,我也有錢花,錢再生錢,嘿嘿嘿我的好日子就來了。”
    記憶中他意氣風發的模樣,隻定格在那個死氣沉沉,天光將落的傍晚。
    因為沒過幾天,他便......不太正常了。
    他就坐在我的身後不遠處,我耳力極好,能聽見他不斷用雙手敲擊抓撓著自己的頭的聲音。
    頭蓋骨敲擊聲很沉悶,隱隱令人膽寒。
    他的神情很頹廢,精氣神反複都被抽走了一般,不斷地碎碎念:
    “奇怪,我贏過的呀,怎麽會不對呢?”
    “我贏過的......”
    “我知道了,是那個老虎機被還了,我得再去找一個旺手氣的老虎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