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絞殺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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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爹.......”
    狹小的浴室之中,回蕩著公輸忌空虛薄弱的聲音。
    而電話那邊,沒有任何的回應。
    五分鍾之前,公輸忌說完那些話,我便知道到底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說的那位矮小的婦人顯然是慈青女。
    而現在每個人手裏掌握的信息都有些不對等,不互通。
    我心知慈青女在路過碗窯的時候隻是無意中發現了公輸仇殺人,除了我,並沒有將這些事情告知他人。
    但公輸忌並不知道這件事,很大可能公輸仇也並不知道。
    對他們而言,不確定的因素很多,不一定什麽時候就會有人再來。
    不,或許,可能早在殺掉二叔的時候,他們就想到了這些不確定的因素。
    公輸仇在殺掉二叔之後,第一反應是回望城,甚至連後山行動之中,胡老大他們開出的高價都置之不理......
    此間原因,就在於...夜長夢多。
    望城才是他們的主場。
    隻有在這裏,才能真正讓他人做到有來無回。
    可.....除了我,從來都不會有人來。
    慈青女甚至隻見過二叔一麵,她不是為二叔來,她是為我而來。
    況且,經曆了慈青女的事情,我也難以讓其他人來奪回二叔的骸骨。
    認不認識二叔那些老友是一回事。
    真的開口讓他們來望城送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是場戰役。
    隻不過攻城的隻有我一人。
    而守城的那個人,直到現在,也沒有出聲。
    因為要避免視頻對麵的人看到我,我將畫麵對準了公輸忌。
    公輸忌能看到對方和我的情況,我則隻能看到公輸忌的情況。
    這沉默的時間太漫長,明顯有些不對。
    我微微皺了皺眉,在畫麵之外指了指放在一邊的鞭子。
    公輸忌沒有做約定好的小動作,他隻是虛弱的開口繼續喊道:
    “老爹......”
    這一聲,比原先還要虛弱。
    公輸忌此人皮膚本就白皙,失血過多之後,整個人更是像是一塊明潔折光的玉......
    一塊,沾染血光的碎玉。
    是以,一開口便是玉碎之聲。
    那邊終於有了反應,但開口叫的並不是公輸忌的名字,而是另外一個我許久沒有聽過的名字——
    “青青.......”
    青青,許青青。
    二叔曾經在訣別的書信中同我寫過的名字,她是公輸仇的原配妻子,是公輸忌的母親,是二叔.....畢生都在惦念之人。
    而現在的情況,顯然是因為公輸忌很像他的母親......
    所以公輸仇才瘋魔的將兒子認作了他的妻子。
    是的,瘋魔。
    雖然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感覺公輸忌有些長得過於得天獨厚,和身為老木匠的公輸仇像的地方比較少.......應該是更像是他的母親。
    但男性和女性的基本特征肯定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對麵認不出來,張口喊出了妻子的名字......
    沒有瘋魔,也快要瘋魔了。
    公輸忌露出一抹慘笑,胸膛微微起伏,肩膀的傷口再次被牽動,但這次卻已經再也無法滲出任何的鮮血:
    “老爹......救救我。”
    “有人要殺了我。”
    美人落難向來是奇景。
    更別提還是處處可憐,眼底含淚的美人。
    不知是‘殺’還是‘救’字牽動了對麵的神經,我隻多看了公輸忌一眼的功夫,我便聽到手機那側傳來無數木輪轉動的聲響。
    ‘哢嚓’‘轟隆’的聲響不絕於耳。
    雖然沒有看到畫麵,但我的腦中,還是究竟是個什麽場景——
    回聲很大,由遠及近,那是一間空曠的大房間。
    或許,有三五層樓,或者占地幹脆有一個商場那麽寬闊。
    木輪鐵索翻滾滑動聲交替存在,所以那裏麵的機關一定很多很多......
    多到,能將這個超級寬敞的房間變成一個隻因操縱者心境而隨時改變的......機關城。
    一個獨屬於公輸氏的,機關城。
    我捏緊了手中的手機,手機內的蒼老含混的聲音再次傳來:
    “誰傷的你?”
    “他在那裏,想要什麽?”
    “告訴我,阿爹.....會有主意的。”
    老木匠似乎越來越老了。
    明明第一次見到他,被他用木鞋丟邪的時候,他看起來隻有五十歲上下,渾身上下還有一股子難以磨滅,獨屬於梟雄的陰鷙之氣。
    可現在聲音,狀態,情緒,聽起來都不太穩定。
    吐字勉強算清晰,但聲音活像是嘴中有一口咬不斷地濃痰,無論如何都難以忽視。
    隻一瞬間,我便想到慈青女先前和我講的話——
    有外力的幫助下,公輸仇或許可以遠超二叔,但遠離望城機關陣的公輸仇,和二叔的單打獨鬥水平應該是差不多的。
    他殺了二叔,自己勢必也是重傷。
    而且殺妻的痛苦,已經令他瘋了。
    如今衰老到不成樣的聲音顯然就是證明。
    我這回取回二叔骸骨的可能性,其實是大的!
    隻要他不猜到......
    “阿忌,為什麽不說話?”
    那頭衰老的聲音再次追問道:
    “說,告訴阿爹,是誰傷的你?”
    “你為什麽不說話?”
    “你想要袒護誰?”
    “你不會......你不會又糊塗的,對吧?”
    “先前在碗窯,你就非偏袒屠芳城的那個小侄女......”
    “我們是仇人,是仇人啊!!!”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殺掉她,殺掉她!!!”
    “一定是她,是屠留白把你抓起來了,對不對?!”
    “屠芳城這隻老狗,他帶走了我的媳婦,他害了我的媳婦,現在他的孩子還要害我的孩子!”
    “我錯了什麽,我又錯了什麽?”
    “我好不容易感化了你母親,她也說過要和我們過一輩子的幸福生活,你母親還說要給你生一個妹妹......”
    “都沒有了!”
    “全部都沒有了!”
    公輸仇的追問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夾雜著瘋子獨有的癲狂,悲痛,歇斯底裏。
    對方比公輸忌和我想的都要敏銳。
    有些瘋子,哪怕是瘋了,也會很有條理,直擊重點。
    自己有危險,本能就會懷疑那個同被殺者最親近的人。
    原本正在喘氣,準備回話的公輸忌聽到這些質問之後,本能的滑動一下喉結,抿緊了唇角。
    沒有人能回複這些問題,沒有人。
    若說公輸仇無錯,可他殺了人。
    若說二叔無錯,可他同他人的妻子私奔。
    這是絞殺局。
    每個人都偏向自己所親近的一方。
    身在局中,沒有人能夠幸免於難。
    公輸忌啞聲道:
    “阿爹,你犯病了。”
    “我不記得什麽屠芳城的小侄女了,是一個男人.......唔!”
    “他,他想要,屠芳城的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