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想要跨越絕望,哪有不拚命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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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骨骼,細胞,神經,不斷被溶解,被消溶的血肉在下一刻又迅速編織再生。
就這樣溶解,再生,再生,溶解。
劇烈的痛楚潮水般淹沒了許皓的神經,幾乎將他逼瘋。
他在魘獸的體內瘋狂的尋找著,用一雙血淋淋的雙拳奮力撕開撕碎著周圍朝他擠壓吞沒而來的血肉。
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永無止境的黑暗,永不見底的深淵。
上下無門,前後無路。
周遭盡是撕裂的血肉及其消溶物,這裏麵包含了多少他的,又有多少是他從魘獸體內撕扯下來的呢?
他感到缺氧,感到窒息,感到無數灼熱充滿腥氣的液體將他包裹吞噬,那是魘獸的消化液,魘獸的血,魘獸的肉,以及他的血和肉。
靠著一腔孤勇和所謂的意誌,還能堅持多久呢?
他不知道。
賀健,關止,謝可……
許多兄弟已經為了他拚上性命。
他也在拚上自己的命,流幹自己的血。
無所謂前方究竟有沒有希望,因為希望,是靠人類自己用雙手創造出來的,是靠著自己的意誌和信念用這身性命從絕望與黑暗中廝殺拚搏出來的!
隱隱的,他好像看到了黑暗中閃過一絲深紅色的黯淡光點。
他在心中發出咆哮,雙拳撕開麵前層層的血肉,朝著那黯淡微弱的光芒追逐而去。
大地上,魘獸之王在嘶吼,在憤怒的嚎叫。
它不明白為什麽這隻該死的蟲子被自己吃進肚子裏後還沒去死。
是的,相比起如此龐大巨大不可戰勝的魘獸之王,許皓隻是一隻渺小的蟲子而已。
但哪怕是隻渺小的蟲子,他也要拚盡全力,用盡力氣,流幹血汗,在魘獸之王的體內攪他個地覆天翻!
近了,近了。
那抹黯淡的深紅色光點似乎感知到了許皓的靠近,在魘獸體內不斷的逃跑,轉移。
許皓奮力撕開眼前的血肉,淋淋的鮮血澆灌灑下,和他的血與肉混在一起,化成一汪湖泊。
他一定要抓住那枚光點,那顆核心,那屬於自己,屬於大家的希望!
轟!
魘獸之王的軀體如天柱傾塌般轟然倒下了。
許皓從它的體內破體而出,渾身浴血。
眼前盡是殘垣斷壁,好似沒有窮盡的血肉混合物從魘獸之王屍體的破口中湧出,很快將戰場化作一片血色的汪洋。
他站在這片血海之中,抬頭望天。
那裏,烏雲散去,正有光灑下。
他的身上一片狼藉,有魘獸的血,也有他的血,那是功勳,也是證明。
為了在這條荊棘之路上創造希望,開辟未來,哪有人能不拚命流血的?
曲瓶市。
安德.亞當斯凝望著前方的百米巨獸,以及在那巨獸前渺小如浮萍葦草的人們。
那裏的戰場上,也流著血,也有許多人在拚命。
戰場周圍,以魘獸之王為圓心,無數投影的畫麵如一道道帷幕落下,將戰場包圍。
那是一紙合同的投影畫麵。
投影下方,一排排的擴音喇叭一字一字的大聲念出合同上的文字,一紙有關拆遷工廠買地建樓的合同文字。
誰能想到,眼前這頭魘獸之王,來自一位廢棄工廠主的噩夢中?
一生的心血,一輩子的寄托,隻因為在這塊地皮上蓋樓房能更好的提振城市的經濟效益,隻因為一些小人的齟齬算計,大人物輕描淡寫的三兩句話,就不得不屈辱的簽下這份合同文件,將一輩子用心經營的夢想和心血付之東流!
魘獸,便這樣自噩夢中誕生了。
化作複仇的工廠怪物形象,仇恨一切,摧毀一切。
這頭仿佛用各種大型機械部件工廠結構拚裝組成的魘獸之王,機械巨獸一般的強大存在。
唯一恐懼之處,唯一害怕的,便是當年那份白紙黑字的合同文件,那輕飄飄的不過十幾頁紙。
此時,這十幾頁紙化作無數的投影畫麵包圍住它,化作無數摧殘折磨的聲音攻擊著它。
它變得很虛弱,很虛弱,虛弱到即使有這麽多蟲子圍著它對它修腳,它也沒辦法隻用一腳就將他們全數踩死。
亞當斯淡定從容的看著前方戰場上他的追隨者們帶著某種狂熱的崇拜和信念衝向魘獸之王,在其身軀上留下一道道微不足道的傷痕,然後前赴後繼的倒下。
血,漸漸灘塗了一地。
亞當斯知道,如果不是他挖掘出了隱藏支線,如果不是他找到了削弱針對魘獸之王的方法,就憑這些人,別說是傷到這頭怪物了,恐怕在見麵的瞬間,就會被對方團滅倒下。
智慧,也是一種力量。
然而亞當斯也知道另一個事實,那就是智慧,並不能代表所有的力量。
他用自己的智慧成功削弱了魘獸之王的力量,或者說變相的提升了己方的力量。
但想要戰勝它,乃至殺死它。
這點力量,還不夠。
他放下手裏最後一杯咖啡,撣掉肩膀上的灰塵,從容不迫的向著戰場走去。
戰場那邊,一直硬抗著魘獸之王的攻擊而沒死,表現最為突出的裏維斯看到亞當斯的出現,頓時神色出現一絲慌張。
鐺!
一截鋼筋似的黑色鐵柱從魘獸體內射出,被他用手臂格擋住,發出金屬撞擊般的聲響。
他渴望成為亞當斯先生最堅實的盾,最鋒利的矛,於是利用源力開發出了類似銅頭鐵臂的能力。
“亞當斯先生,戰場上太危險了,請盡快離開,這裏交給我們就好!”他對著朝這邊走來的亞當斯大聲疾呼。
“不,裏維斯,指引眾人的光從來不會縮在所有人身後,而是走在所有人前方,帶領大家前行。”
安德.亞當斯來到戰場,直麵著那即使仰望也仿佛看不到頂的巨獸,雙眼閃爍出恍若太陽一般耀眼的光芒。
“身為領袖,我從不會在危難時刻坐守後方,犧牲大家的命來全我一人之偉力。”
“準備動手吧,我會找出並定住魘獸之王的核心,給予大家將其一擊致命的機會,無論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哪怕是我的生命。”
亞當斯從容的笑著,溫和的笑著,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優雅,從容,自信,強大,隻有真正的領袖才能擁有的大無畏的人格魅力。
像是一束光穿破了烏雲,刺破了黑暗,照亮了前路!
“亞當斯先生!”裏維斯滿目狂熱的看著他。
“亞當斯先生!”
戰場上的其餘人也在心裏紛紛狂熱的歡呼著,振奮著。
這就是他們的指引之光,這就是他們的領袖,他們發誓要追隨一生之人!
“諸位,請立刻行動起來吧,也請牢記,我,安德.亞當斯永遠與你們同在!”
“諸位,請在此刻忘掉憂慮,忘掉恐懼,為了我們所渴望的未來,為了最後的勝利,拚上性命,流幹鮮血,屠掉這頭魘獸之王,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戰場上的士氣在這一刻如衝霄般振奮起來,玩家們紛紛衝向魘獸,竟是在這一刻發揮出了比之前還要強大的實力。
安德.亞當斯身上似乎天生就有種魅力,有種魔力,能讓人不自覺的相信,追隨,心甘情願的供他驅使,為他奉獻。
而這些成為他追隨者崇拜者的信徒們,也不知為何往往能在這種狂熱的信念下,能在他的現身鼓舞下發揮出遠超平時的力量和才幹。
安德.亞當斯閉上雙眼,催動源力,精神如水流般侵入魘獸之王的身體。
魘獸之王的身體本能的在排斥這種入侵,它是誕生自噩夢的怪物,雖然以實體的形象降臨現世,但本身同樣是一個充斥著混亂、負麵的精神體。
此時此刻,亞當斯的精神就像是行走在黑暗的深淵,無數的狂亂、譫妄、囈語紛亂的朝他湧來,他必須跨越這無窮黑暗,找到最初的原點。
大腦,又開始傳來劇痛了。
無數的負麵情緒,淩亂破碎的記憶,精神病一樣的思維反向侵襲到他的腦海。
腦漿像是被煮沸了一般開始爆裂,每一根神經,每一個大腦細胞都在發出痛苦淒慘的哀嚎。
對於這一點,亞當斯早有預料。
他早已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智慧,能夠彌補力量的差距。
但想要跨越絕望,打破險境,不拚上性命,流血流汗又怎麽可能?
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痛楚而已。
戰場上,玩家們,他的追隨者們如悍不畏死的士兵一樣不斷在魘獸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傷口,同時也是阻擋著魘獸之王的前進,替他抵擋住所有傷害。
精神世界裏。
他踽踽前行,如履薄冰,仿佛走在一根看不見的細線上,稍有偏離就會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幻痛,疼痛,開始幹涉到他現實的身體。
他的眼角,流出血淚。
嘴角,溢出鮮血。
五髒六腑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開始施壓,被攥在一起,緩緩扭曲,碎裂。
他依舊從容,依舊淡定。
睜開眼睛,優雅的從口袋裏拿出手帕,擦去嘴角眼角的鮮血。
“去吧,裏維斯,為我帶來勝利。”
眼前,是一片血與肉凝成的戰場。
他的追隨者們一個個舍生忘死,用性命,用鮮血為他爭取了時間。
他也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命,給他們創造了最後的機會。
戰場中央,魘獸之王的胸口處冒出一個黯淡的深紅色光點。
他成功找到了對方的核心,將其定在此處,不止如此,他的靈魂,他的精神,他那與生俱來的魅惑能力在此刻轟然爆發,竟把魘獸之王的行動壓製住了一瞬。
一瞬的時間很短,但他相信自己的部下。
“是,亞當斯先生!”
裏維斯沒有令他失望,毫不猶豫的向著魘獸發起衝鋒,他雙腿蹬地,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如一顆衝天而起的炮彈向著魘獸的胸口處,那被定住的核心所在,揮舞起手臂,以手為刀!
唰!
漫天血雨。
“亞當斯先生,我把勝利為您帶來了。”
少年捧著那顆還未被徹底摧毀的魘獸核心來到他跟前。
“裏維斯。”
安德亞當斯低頭看向半跪在他跟前的少年,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掌。
“你是我最忠心的矛與盾,你,理當與我同享這份榮譽。”
他握住少年的手掌,與他一起將掌心這顆核心捏成粉碎。
哢嚓。
恍若一個世界的毀滅與新生。
漫漫血雨灑下,少年仰頭凝望他的麵容,眼中有無數激動崇拜敬仰的光芒閃過。
“亞當斯大人,我,裏維斯,將永遠是您最忠實的盾與矛,誓死為您效力!”
少年虔誠的低下頭顱,在他的世界中,隻剩下名為安德.亞當斯的光亮。
“咳咳咳……”
亞當斯收回手掌,風度翩翩的正要指揮餘下的玩家打掃戰場,忽然用手帕捂住嘴巴,咳嗽出聲。
“亞當斯大人,您受傷了?”
“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傷而已。”
亞當斯看著白色手帕上留下的鮮紅血跡,輕輕一笑,看向滿是血腥泥濘的戰場。
他其實根本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優雅從容,風光淡定。
五髒六腑悉數破裂,嚴重內傷,腦海深處此時還在不斷傳來陣陣劇痛。
比起剛才溢出嘴角抹在手帕上那一抹鮮血,他的體內恐怕早就因為內髒出血,傷得一塌糊塗,而不知變得多麽破敗了吧?
更別提眼前戰場上,那些犧牲了的人,受傷了的人,以及魘獸自身潑灑出來的汗與血。
戰場上揮灑出來的血,是榮耀,是證明。
它們凝結成一道道殘酷而慘烈的功勳,昭示著這場戰鬥,這場勝利有多麽得來不易。
甚至就連他自己,都差一點在拚命中死去。
亞當斯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麵對強敵,麵對死境,想要創造希望,指引未來。
哪有不受傷流血,拚盡性命的?
即使是他,也一樣如此。
此時此刻。
同樣的戰場上。
明霞市。
明霞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地下室內,也有人在流血。
在那好似月色灑下的房間裏。
李景無比震驚的看著身下床單上那一抹殷紅的血跡。
“小乖,你……你是……?”
他聲音顫抖,不敢置信。
女孩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隻是輕咬嘴唇,露出委屈的神色。
“李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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