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初匆匆忙忙進了堂屋，他正在研磨藥粉，看起來分外認真，窗外陽光打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像是畫中仙。
    “師父，門口跪了個老婦人，她懷裏還抱了個不足一歲的孩子，那孩子看著有些可憐，像是得了什麽重病，你能幫忙看一看嗎？”
    她停下來問道，語氣裏帶著幾分祈求。
    “靖王妃，我是收你來當徒弟的，不是讓你來給你添麻煩的，要是每個人求到這裏來，我都要幫他們看病的話，恐怕我接下來什麽事都不用做了。”
    他語氣透著幾分無奈，言語之間並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林初初一想到渾身顫抖的孩子，眼裏便浮現出了一縷水光，實在是心急。
    “師父，我知道這麽做讓你很為難，可那是個孩子，他看起來就快死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嗓音夾雜著幾分哽咽，忍不住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那孩子看著才那麽大，卻又是老婦人唯一的希望，萬一孩子沒了，他們這個家也會毀於一旦。
    “師父，我……”
    林初初知道自己這麽做就像是在道德綁架，可要是自己不幫忙說話的話，接下來恐怕好一陣子都會良心不安。
    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咬咬牙幫忙說話，就算自己這麽做再怎麽不妥當至少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兩人目光交匯，僵持了許久以後，他率先移開了眼。
    “僅此一次。”
    他這便是同意了的意思，林初初一時間欣喜若狂，“我這就去把她請進來。”
    她迫不及待提著裙擺到了門口，“奶奶，你裏麵請。”
    老婦人愣了愣，顯然也沒有想到林初初這麽容易就說服了沈青。
    畢竟沈青一向很難說服，曾經有個瀕死之人求到他麵前，但他仍然拒絕了，因為這件事，他被不少人痛恨，覺得他太過於冷血了。
    林初初攙扶著老婦人起身，把人帶到了裏麵，周圍人見狀，立馬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的聲音。
    進了屋，沈青看了過來。
    “孩子給我看看。”
    他聲音清潤，老婦人連連點頭，立馬把懷裏的孩子交給了他。
    沈青接過孩子看了一眼，又把了把脈，稍稍皺了皺眉。
    見到她突然皺眉，林初初心裏有些不安，連忙開口問道：“師父，這孩子情況嚴重嗎？還有救嗎？”
    林初初看著孩子不停抖動著身子的樣子，眼裏滿是心疼，讓一個才這麽大點的孩子經受這一切，實在是太殘忍了。
    “隻是中了毒，應該是被毒蟲咬了。”
    他嗓音淡淡解釋道，又指了指麵前，讓老婦人坐下，他掏出銀針，紮進了小孩細細的胳膊裏。
    孩子發出一陣嘹亮的哭嚎聲，他這才收回了針。
    “孩子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接下來三天，每日早晚各服一次藥便能徹底恢複。”
    他親自抓了藥給老婦人，見到孩子褪去了通紅的膚色，變得白白淨淨，老婦人心裏感動不已。
    “沈神醫，你可真是救了我們一家子啊，這是我們家的所有積蓄都給你。”
    老婦人哆嗦著掏出自己身上的布袋，把裏麵裝著的碎銀都掏了出來遞給了沈青。
    他擺了擺手，“我不需要你的診金，這次救你孫子，隻是看在新收的徒弟的份上。”
    沈青意有所指，老婦人這才想起從一開始林初初便一直稱呼顧靖煜為師父，她有些驚愕，沒想到有朝一日，沈青竟然真的收徒了，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
    林初初送走了老婦人，總覺得她剛才的眼神怪怪的。
    “師父，我可以幫你做事的，下次你要做什麽讓我去做就行了。”
    他堂堂神醫，卻連抓藥磨藥這種小事都要自己親自去做，實在是殺雞焉用宰牛刀
    “抓藥看似尋常，可裏麵的學問很多，絕不像你看上去那麽容易。”
    他聳了聳肩膀，語氣頗有些無辜，林初初點了點頭，“行，那我一定努力，絕對不辜負師父你的看重。”
    林初初抱著書等著顧靖煜找了過來，她左等右等，過了許久，他才出現，她心裏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回到了馬車上坐下，顧靖煜忍無可忍。
    “你剛才又做了什麽？”
    他能察覺出沈青並不高興，像是出了事一樣。
    “我擅作主張勸師父接了個病人，是我的錯，可是我還是一點都不後悔，那老婦人實在是太可憐了。”
    林初初半點都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要是下次再看見這種情況，自己說不定還是會想要幫那些人，畢竟他們實在是太可憐了。
    “你這麽做無可厚非，隻是我沒想到他還挺給你麵子。”
    顧靖煜意有所指，沈青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被說服的人，他絕對不可能輕易妥協。
    “是嗎？”
    林初初半信半疑，總覺得沈青在他們眼裏處處都是高高在上的，可她覺得他其實外殼沒那麽堅硬。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見馬車在半途停下，林初初剛覺得奇怪，馬車簾子便被人拉開了。
    林初初抬眸望去，是柳婭晗。
    “王爺。”
    她徑直看向了顧靖煜，兩人目光交錯，林初初仿佛一下子成了外人。
    “你先上來。”
    他嗓音溫緩。
    柳婭晗微微點頭，眼尾帶紅，看上去楚楚可憐。
    她上了馬車，在顧靖煜身旁坐下。
    “誰打你了？”
    顧靖煜眉頭緊鎖，立馬注意到了柳婭晗臉頰上的指痕，語氣瞬間變得冷厲，連帶著周身氣場也冷漠了許多。
    柳婭晗別過頭，想要藏住自己臉上的痕跡，隻是這副模樣更惹人憐愛了。
    他伸出手把她身子轉了過來，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眼裏怒火滔天，“是柳太師做的？”
    除了他以外，斷然不會有人對她動手。
    “不怪爹爹，是我自己的錯。”
    柳婭晗嗓音柔弱，眼角隱隱落下一顆淚。
    他眉頭一擰，“究竟是怎麽回事？”
    “爹爹，讓我去探望沈公子，被我拒絕，一怒之下便……”
    柳婭晗嗓音哽咽，眼裏淚光閃閃，讓人沒法無動於衷，就連林初初這個旁觀者都覺得她極為可憐，何況是顧靖煜。
    “柳太師未免太過分了！”
    他嗓音裏是難以掩飾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