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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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朕生性平和,卻也並沒有這麽心狠,隻是,你到底是以下犯上做了忤逆之事,因此,論功我獎賞了你,加封了你的爵位,而論罪卻也要懲罰於你,隻是,如果殺了你隻所長平會有所意外,而你的小命也不足以與長平的生命相比,聽聞你很會賺錢,這幾年竟然成了山東首富,如此就罰你三十萬兩銀子,以小示懲戒,隻要你因此迷途知反,好好做人,念在老德王一家殉國以及淑蕊的分兒上,就饒過了你這一次,臭小子,望汝好自為之!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錢,三十萬對於崇禎來說,其實也做不了多少,可是,如果要得更多,很有可能把鄭勇給逼得走頭無路,如果他也造了反,那山東必定糜爛,這就是雪上加霜的事情,崇禎自然是明白的。
    三十萬對一個國家來說,真的不多,可是,對於一個鄉紳來講,卻也真得不少。雖然鄭勇據說還能折騰,不過,即便他再能折騰,這三十萬也一定會讓他傷筋動骨了,如此,也就可以出了崇禎的這口氣,而又不至於把鄭勇給再反了。
    對此,崇禎也是認真思考過的,因此,才想出了這樣的一招。
    鄭勇看完了。
    那老太監拱手笑道:“候爺看完了?”
    鄭勇點點頭。
    那老太監伸手向他討還了那封信,然後交給了小太監,那小太監直接塞嘴裏吃掉了。
    老太監笑道:“咱家也是奉命行事,請候爺諒解,那麽,這銀子……候爺您想如何為之?”
    鄭勇歎了一口氣道:“這長平公主之事,鄭勇真的不知道什麽原因,真的很冤枉。不過,既然此事因我而起,我也當負一定的責任,所以,我願意接受懲罰,隻是這三十萬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還希望公公能寬恕些日子,以便我去籌措。”
    老太監鬆了一口氣笑道:“這是自然,咱們如此就在候府多吃幾日的閑飯,還希望候爺不要厭煩啊。”
    鄭勇笑道:“我與淑蕊郡主的婚事,也是公公跑前跑後,也算是我們的大媒了,請公公放心,鄭勇一定好好招待。”
    老太監笑道:“候爺與郡主夫婦和諧,老奴也是替郡主高興的,如此,候爺您忙。”
    鄭勇立即告辭退了出去。
    鄭勇其實還是很忙的,昨天的宴請,也隻是為了給那老天使接風,如今老天使已經住了下來,事情也已經都辦完了,就差那三十萬銀子而已。
    而鄭勇卻還要借此事,好好的宴請一下這些趕來的山東官員,這其中都有山東巡撫和總兵官,對於山東總兵劉澤清,這個在曆史上有很多疑點,而他的死也是很奇怪的,就是他在投降了清廷之後,居然還要私下裏謀劃反清複明,清廷因此而殺了他。當然,也有人說他是因為這裏有不錢財,讓清廷覬覦了。
    說什麽的都有,即便是為了錢財被清廷所殺,那他也算是死於異族之手,而且,造反案可不是那麽憑白就能安得上的,因此,估計他至少與那些反清的組織有所接觸,也有可能進行過資助,這一點也正常,因為,錢謙益也是如此。
    既然是一個有爭議的人物,而在山東為將也很久了,第一說明他有一定的軍事才能,第二說明他已經是一個老油條了。
    能在文官手,曲意逢迎,也存活不下來,所以,有時是環境造人。
    聽說他為了與清兵作戰,連親弟弟都戰死了,這說明什麽?他是恨韃清的,隻是無法改變什麽,並且,他在麵對滿清時,堅持的也很久。所以,他應該是一個智商很高,能力中上,有著愛國愛族之心,卻又在官場中被浸染的油滑之極的那麽一個人。
    鄭勇與之飲酒交談,他對自己的態度算是不冷不熱,讓鄭勇感受他這個人與他的距離不遠不近,有點琢磨不定。如此,也就明白了他,他更多的是在明哲保身,而這與山東巡撫就不一樣了,他個家夥根本就不給他任何麵子,也不與他同飲,這是敵我分明啊。
    鄭勇冷笑,就一個五六不怎麽懂得文官而已,除了理學,幾乎就沒有剩下什麽了,與孔子的儒學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孔子是一個能力強,而品性很純粹的人,他不欺人,也不自欺,所以,他成就了聖人,而在天下能做到這兩點的人,少之又少。
    大明的文人雖然被朱元璋給培養廢了,不過,還能保持一些儒家的風骨,那些最堅強最勇敢也最為執著的人,往往都是儒生,而武將?而商人?而小民?在麵對滿清入侵時,幾乎就看不到存在。
    所以,儒家並不是不好,而是政治如何利用她的問題。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最終的問題,其實就是政治問題,特別是如中國這樣的權力至上,政治至上的民族。
    鄭勇設了一場午宴,借著這場宴會,他也基本上搞清楚了,在如今山東的官場上,誰是自己的朋友,誰是自己的敵人,而誰又是中間派。
    如此,他就知道自己接下來怎麽做了,敵人就得打擊並消滅,而朋友就得給予一定的好處,而中間派就要拉一拉了。
    總之為了控製山東,什麽招都得使,他一不稀罕錢,二不在意殺人,一手冷一手熱,一手硬一手軟,在崇禎十七年之前,他一定得把山東完全控製住了,待機起事。
    李青山與紅娘子都已經以計進入到了羅汝才與李自成的體係之中,也就是說,流賊的實力更加強大了,特別是紅娘子加入到了李自成的體係之中後,又認了高桂英為幹娘,利用這層關係,即保住了自己的軍隊,又隱藏了自己的實力,同時又讓李自成感覺自己腰板硬了許多,已經到了可以與羅汝才叫板的實力子。
    就在鄭勇被封候,大宴山東官員時,李自成也在宴請羅汝才,按理說,羅汝才是與高迎祥共事之人,而李自成又娶了高迎祥的閨女,兩個人之間應該有輩分上的差距,可是,李自成卻還是強行坐了主位,而把客位給了羅汝才,他占了闖王的名頭,以此來壓製羅汝才,要在氣勢與道義上占據有利地位。
    對此羅汝才也沒有在意,他對李自成是很熟悉的,而李自成的意圖他也很清楚,無非主是他看上了自己的手中的軍隊,想控製到他的的手上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羅汝才是很危險的,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既然你已經被覬覦,那就應該早一點做打算,第一步就是與之劃清界線,不要搞得含糊不清,這樣對於對手,也就隻有兩個造反了,第一就是消滅對手。對方已經有殺你的理由了,如果你不果斷應對,那最終你會死得很慘。
    第二就是立即脫離對於。
    既然不想打,那就躲開,以距離增加安全,這樣即便對方想要消滅你,那他也會因為這段距離,讓自己擁有了更多的準備時間,以做好應對。
    但是,聰明的羅當才,卻做了一個愚蠢糊塗蛋。他總以為自己的實力並不弱於他,而自己又多次救過他,因此,他斷定李自成不會對他怎麽樣。
    這一點上,羅汝才就不知道政治鬥爭的殘酷性了,政治家有一個特點,就是它為了目的,會不擇手段。
    道德在政治家來看,就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不,不公公是道德,而是一切都是可以被利用的工具,它隻要結果。
    羅汝才雖然聰明,可是卻缺乏政治意識,所以,在與李自成和張獻忠相對比時,在處理事情上,特別是在大方向上,總是顯得很猶豫也黏糊,他隻想維持現狀,好好的享受,這就非常的愚蠢了。
    李自成一拱手道:“羅大當家,如今我我們義軍已經成了氣候,朝廷即要對我的,又要對建奴,他們已經有心無力的,哈哈……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一個大好機會啊。羅大當家,我敬你是一位長輩,可是,當初我們在滎陽大會之上,可是確立以闖王為首,如今我可是公認的闖王,羅大當家,當初的誓言可不能不算啊,我們這樣的最講的就是義氣!”
    李自成顯然是想拿捏羅汝才的軟肋,想以此製住他,讓他就範。
    然而,羅汝才雖然在政治上敏感性略差了那麽一點,而在其它方麵,那可是一點也不輸李自成的,甚至還要高出許多。
    他一聽哈哈大笑道:“自成啊,我也知道你是想有一番作為,娶了高闖王的閨女,也順便繼承了闖王的名頭,可是,你卻不知道,當初高大哥起事的時候,一切都是我的籌劃。高大哥和張獻忠他們都是要聽我的,如此,我們才算是闖出了一點名堂。而你李自成那時算什麽?不過一個小闖將而已,與我的資格相比,還是要差一級的,而且,桂英也是叫我一聲羅叔叔的,你是他的男人,是不是也要叫我一聲羅叔叔啊。可是,我卻從來也沒有聽你叫過呢。”
    李自成皺眉頭,這老家夥這是要以大欺小,擺出長輩的譜來壓我一頭,哼,他道:“羅大當家說的原也不假,當初你們起事時你也出過大力,隻是你過於享樂,把力量都用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如今你的後營之中沒有一千也有數百了吧?羅大當家,女人可是酥骨散啊,所謂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你這樣與一群當家的天天同桌酒肉,又同床女人,一個個隻知縱樂淫迷,如同一群嫖客,又怎麽能成大事,不是丟我們義軍的臉嗎!”
    羅汝才一聽就瞪起了眼睛,但是,過了一會兒又把火氣壓了下來道:“我羅汝才是什麽樣的人,整個義軍誰人不知?李自成,別的不說了,就說一說你吧,我救了你幾次了?哼,沒有我羅汝才,你早就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現在居然為了兵權來壓迫威逼於我?李自成,如你者,一點恩義都不講,還敢談義軍的臉麵嗎?如果這樣說,那我們不如分道揚鏢,各走各的路好了,誰離了誰都能活,隻是你離了我,隻怕日子就不好過了吧!”
    李自成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怒目瞪著羅汝才,而此時的羅汝才卻一臉嘲笑的望著他。
    李自成的手緊緊的握著他腰間掛著的刀柄,而羅汝才身邊的賀一龍也突然站起來,手握住了刀柄。
    羅汝才卻微笑著,表情輕鬆之極,一揮手讓賀一龍退了下去,他道:“自成啊,我們可都是從陝西一起造反出來的,你和獻忠,那一次出了事情我沒有伸手援助過?為得是什麽?還不是我們都能抱成團,好好的求發展,最終能把大明這棵大樹拖死累死嗎?大明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而我們呢?雖然號稱數十上百萬,但是,手下實力到底如何,你也應該很清楚,與明軍相比,我們仍然很是弱小,所以,雖然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想打到北京去,滅了這大明,自己想要登基稱帝,可是,自成啊,你想過沒有?這裏麵可是有一個巨大的危機啊。一旦你登基,獻忠肯定第一個不服,那麽,如此,我們義軍就算是開始了分裂。
    而剩下的人呢?一個個都隻想著高官厚?,美妻嬌妾,這樣的一群人,還有什麽戰力?所以,我就怕,當我們打下北京之時,大明朝肯定是滅了的,但是,我們卻可能很快就要被滅了!
    當年朱洪武說高築城,廣積糧,緩稱王,這其中的道理你可懂得?
    自成啊,你什麽都好,就是心性有些操切,要知乎,欲速則不達啊。
    好了,我今天也把話說清楚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一龍,我們走。”
    羅汝才他們走了,李自成卻坐在那裏發呆,有人上去卻被他揮走了,把所有的人都趕出了大帳,李自成一個人坐在大椅上,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說實話,羅汝才說得並非沒有道理,然而,打下北京城,活捉了崇禎皇帝,這個誘惑也真的太大太大了,這樣的戰功隻要加持到自己的身上,那自己的名聲名氣,一定會徹底的壓住所有的造反派們。
    不錯,他們是一群烏合之眾,可是,那又怎麽樣?就算是一群烏合之眾,隻要能把大明這棵大樹推倒了,自己坐上那張龍椅,那整個天下也就是自己的了。南方不服他就去打南方,北方不服他就去打北方,若大的一個大明他都能扳倒,何況其它呢?
    所以,李自成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當前是攻打北京的一個好時機,自己可是帶人挖了老朱家的祖墳,所以,崇禎肯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不你死就是我死,你死比我死要好。
    這些年大明災害很多,再加上自己的從中搗亂,如此,大明才會這樣的虛弱,然而,久亂思安,流民們對於自己的生活也是非常不滿的,如果不是自己用血腥的方式壓著,他們早就跑了,誰願意跟著流賊到處跑,飯也吃不上,還要在戰鬥的時候走前送死。如果,什麽時候風調雨順了,地裏麵長糧食了,他們這群流賊,說散也就散了。
    想到這裏李自成突然睜開了眼,握緊了拳頭喃喃道:“不,絕不能出現這樣的狀況!隻有攻下北京,殺死了皇帝,所有的人才再也沒有退路,隻能跟著我一條路走到黑,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活下去,不但能活下去,還能改朝換代,還能富貴名利。”
    李自成看向羅汝才離去的那張椅子,突然拔出刀來用力劈了過去,隻聽哢啦一聲大響,那椅子居然被劈成了兩半,他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
    有幾個人闖了進來,看到李自成並沒有任何危險就有退了出去。
    而李自成則在繼續大笑。他所以這樣的高興,是因為,他在劈那椅子時,曾經在心裏起了一卦,卜問昊天上帝,如果自己殺了羅汝才,能否攻下北京滅亡大明,如果能就讓自己一刀將這張椅子劈為兩半,如果不能就讓刀被木椅卡住,拔不出來。
    平時即便他用盡全力,也肯定是無法一刀把一把這麽敦實的一張格木椅給劈成兩半的,多半都會卡在裏麵,並且很難拔出來。然而,現在他卻一刀就劈開了這張椅子,並且,也沒有用多少力量,非常的輕鬆和順利。
    難道這不是上帝的意思嗎?
    李自成他覺得自己已經獲得的上天的眷顧與首肯,如此,他還怕什麽?他已經被昊天上帝認可了,他已經是天選之子了,那他不就是天子嗎?自己的一代帝王之夢,也就因此而實現了。
    李自成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形高大起來,高大到了如一座大山一般,一切都在他的俯視之下,一切都是那麽的渺小,他輕輕抬起腳一下子踩下去,羅汝才的營帳被踩平了,並且還陷到了土裏去了,他聽到了羅汝才驚恐的慘叫聲;然後他又輕輕抬起腳再一踩,張獻忠的營帳也被他給踩到了泥土裏,張獻忠也發出了慘叫聲;再然後他又輕輕抬起了腳,再一下子踩下去,就把北京城的皇宮給踩平了,崇禎也發出了同樣的慘叫聲。
    李自成哈哈大笑,就是這麽簡單,他的敵人都被他給踩在了腳下,從此整個大明的花花江山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李自成在大笑,笑得很暢快,也很放肆,這讓帳外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他們相互看了看,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闖王不會讓羅汝才給氣瘋了吧?唉,要這樣那可就不好了,於是,有人趕緊去後營尋找高桂英。
    不久高桂英,李過,紅娘子,李岩,劉宗敏,等一群人小跑著趕了過來,遠遠的就聽到了李自成的大笑這聲。
    高桂英加快了步伐,李過把圍在帳篷門口的人驅趕開來,高桂英與李過進去了,其他人都留在了帳外。
    高桂英看著大笑中的李自成小心翼翼的問道:“當家的,你這是為何發笑啊?”
    李自成一回頭看到了高桂英和李過,丟了手中的刀走了過來拉住他們大聲道:“夫人,過兒,我已經得到上天的明示了,我知道我今後如何做了,夫人,過兒,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們一起到北京去,殺了那狗皇帝,我做皇帝,夫人做皇後,過兒做太子,你們說好也不好?”
    高桂英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這樣的時候她也知道要順著病人說話,不然激怒他病情就會更加嚴懲,於是道:“那可是太好了,奴家還沒有見過皇宮是什麽樣呢,過兒,你想不想做太子?”
    李過臉通紅使勁點頭道:“我想,我想,我想呢。”
    於是,三個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過了一陣子高桂英道:“當家的,雖然這事值得高興,可是,也不能總這樣笑,我聽說笑傷心,咱們還在把這笑留以後拿下北京城再笑吧。”
    李自成點了點頭道:“夫人說得是,那時再笑更好!”
    高桂英道:“過兒,去把你叔父的刀取來,扶你叔父去後帳躺一會兒休息休息。”
    李自成卻大聲道:“什麽叔父,過兒以後就叫我爹,過兒,聽到沒有?”
    李過大喜應道:“聽到了叔父。”
    李自成臉一沉道:“你喚我什麽?”
    李過一愣立即鄭重道:“爹爹在上,受兒子李過一拜。”說著就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三個頭。
    李自成又大笑道:“好好好,我兒快快起來。”
    於是,李過撿過李自成的腰刀,還入鞘中,與高桂英一起扶著李自成出了大帳,回後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