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們在說什麽？”
    一地的杯子碎渣中，安顏麵無血色地望著客廳裏烏泱泱的一群人，難以置信。
    她的聲音微弱中帶著幾分恍惚，如同夢囈一樣輕。
    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哀傷和絕望。
    戰墨辰率先反應過來，起身走了過去試圖安撫她：“老婆，你醒了……”
    安顏已經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掙紮著甩開戰墨辰的手，慌亂地往後退去：“不，我不要拿掉孩子，我不要……不許動我的孩子，誰也不許帶走我的孩子！”
    急促又短暫的幾句話，讓所有人都明白了，戰總還沒有跟夫人說起過這個治療方案，而夫人，剛剛已經聽到了他們全部的對話。
    院長看著麵色蒼白神情惶然的安顏，心裏有愧疚。
    但夫人的病情的確不能再拖了，身為一個醫生，他們必須跟病人說清楚利害關係。
    院長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看向安顏。
    “夫人，我知道您很在意腹中的孩子，但是很抱歉，您的情況很危急，如果不盡早拿掉胎兒進行治療，病毒萬一受到妊娠激素的影響，提前爆發，您會有生命危險，還請您配合治療，
    以自身健康為重！”
    要拿掉孩子的消息來得太突然，即便院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安顏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一想到要失去孩子，她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眼淚無法控製地奔湧而出，安顏哭著搖頭：“不，我不要拿掉他，他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保住他！你們走，你們走開，我不治了，我不治了！”
    “顏顏！”
    眼看著安顏慌亂間差點踩在了那堆碎瓷片上，戰墨辰嚇得心口一緊，連忙把她拉進懷裏護著。
    等轉過頭去看著身後那一群人的時候，他眸底的暴虐氣息幾乎按捺不住！
    院長為首的一群人，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威壓，全都嚇得臉色一變，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院長此刻後悔不迭。
    剛才他不該出麵跟戰夫人說這番話，他死定了！
    戰墨辰此刻沒空理會院長等人，他要是動怒，隻會更加刺激到安顏的情緒。
    他原本打算委婉點跟顏顏說的，可這些人非要在這種時候逼著顏顏來做決定，可惡！
    他克製著盛怒，把安顏護在懷裏，冷冷看向院長：“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院長根本不敢抬頭，戰戰兢兢道
    ：“戰總，我們已經盡力了，除此之外，別無它法……而且不盡快取出胚胎，夫人體內的病毒隨時可能爆發，性命會有危險！請夫人一定要配合我們盡快手術……”
    “閉嘴！”戰墨辰一聲怒喝。
    院長身體抖了一下，嚇得心尖兒都在顫，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了。
    但他並不後悔。
    如果隱瞞實情不說，才是害了病人，他在首都醫院拿著高薪，不能做對不起戰總的事。
    而且再這麽拖下去，夫人有個什麽好歹，他們還是死路一條。
    此刻站在院長身後的一大群醫生和專家，都感動得差點落淚。
    平時他們對院長還不太服氣，覺得他醫術不夠高明，資曆不夠老。
    可現在他們懂了，這才是用生命在替他們擋槍的好領導啊！
    可惜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院長孤注一擲，下屬們感動不已，安顏的情緒卻徹底崩潰了！
    明明那個研究所的科學家告訴她，隻是治療手段有可能對孩子造成傷害而已，為什麽忽然間就一定要拿掉孩子？
    寶寶已經在她肚子裏安安穩穩待了四個多月，她都能感覺到胎動了，為什麽要拿掉？
    “不，不要拿掉他，
    我用我的命換孩子的命可不可以？我不治了，我要出院，我不治了！”
    安顏大哭著從戰墨辰懷裏掙紮出來，伸手扯掉手上的留置針頭，又忙著去收拾東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隻要她不進行治療，病毒就不會這麽快爆發，她就可以等到孩子出生！
    哪怕孩子一出生就讓她死，她也願意！
    她不能為了自己活下去，就犧牲掉自己的孩子！
    戰墨辰看著安顏六神無主卻又隱隱瘋狂的樣子，心如刀絞，紅著眼睛把安顏強行按回懷裏，慌亂地去按住她手背上流血的針孔。
    “顏顏！不要這樣，聽我說，不會有事的，不要這樣……”
    院長也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
    他低著頭著上前，想要勸說一下安顏：“夫人……”
    話剛一出口，就被戰墨辰一聲冷喝打斷：“滾出去！”
    冰寒的聲音帶著怒意撲麵而來，戰墨辰赤紅的眸子裏滿是血絲，暴怒的氣息再無遮掩。
    院長腿抖了抖，嚇得大腦一懵，本能地後退幾步，囁嚅著道：“走，我們這就走……”
    說完他轉身大步朝外走去，生怕再走慢一步，就被盛怒之下的戰墨辰給撕了！
    其他
    人一看院長都溜了，也都紛紛轉身，小跑著跟上，唯恐自己落後一步成為犧牲品。
    因為大家溜得太快，走廊裏還差點發生了小規模的踩踏事件。
    但戰墨辰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在院長和那些人離開的一瞬，他抱緊安顏，抬腳踹上了臥室的門，將這殘酷的一切全都隔絕在外。
    外麵的嘈雜全都消失了，剛才那些冷酷無情的話語像是一場從來沒出現過的幻覺。
    但安顏的情緒並沒有好轉。
    她沒瘋，她的意誌還很清醒，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
    盡管戰墨辰一再安撫她不會有事，也不會有人強行拿掉他們的孩子，她也根本沒辦法安靜下來。
    她伏在戰墨辰懷裏，緊緊揪著他的衣襟，像是揪著一根救命稻草，一遍遍地強調自己的意願。
    “……我不要拿掉他，他已經會動了，他的心跳很有力，醫生也一直說他很健康，他已經是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了……”
    “老公，我跟你保證，我會好好活下去，我不會讓病毒提前爆發的，隻要一生下他，我就立刻無條件配合治療，好不好？求求你，讓我把他生下來再治療，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