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南靜靜地盯著李瓊花，一雙黑眸像極了幽冷的深潭，讓人不寒而栗。
    察覺到墨淮南的不對勁，李瓊花心口莫名跳了下。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問你話呢，你妹妹——”
    “三年前，瑾歡小產住院，當時我讓您去照顧她，還記得嗎？”
    墨淮南驀然出聲，打斷了李瓊花的質問。
    沒想到墨淮南會突然提起這樁事，李瓊花登時臉色一邊，眸光閃爍，表情立時多了幾分心虛。
    “嗯，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墨淮南看到李瓊花躲躲閃閃的神態，心裏驀地一沉，但他還是繼續道：“所以，您去了嗎？”
    “當然去了！”
    李瓊花忍著心頭那沒來由的不安，驟然拔高的聲音顯得有些尖銳。
    “不過當時我倒是想多陪護幾天，是沐瑾歡自己隻住了一晚上就走了。還什麽小產……她根本就沒懷！她是騙你的。”
    不等墨淮南開口，李瓊花理直氣壯的反問他。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難道你懷疑你媽不成？沐瑾歡假孕引起你注意當年不是已經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嗎？你——”
    “夠了！”
    墨淮南忍無可忍，怒喝一聲。
    李瓊花見過墨淮南的黑臉，但被他吼還是第一次，
    嚇得差點咬到舌頭。
    看著墨淮南陰沉下來的麵色，李瓊花咬咬牙，挺直腰杆。
    “淮南，你這是什麽意思？來質問你親媽，你是不是被沐瑾歡那個狐狸精迷昏了頭？”
    “瑾歡不是假孕。”
    墨淮南從來不知曉，原來說話也能讓人痛到極致。
    他的喉嚨裏像是埋了無數個刀片，動一下就疼，字字句句都含著血肉。
    “那個孩子，是被墨楚楚害死的。”
    李瓊花瞳孔驟然睜大，嘴唇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她眼底的驚疑讓墨淮南多然多了幾分疑惑，母親不知道這件事？
    然而下一秒，隻聽李瓊花急急道：“真懷過？男孩女孩兒啊？”
    墨淮南剛剛降下的怒火就像被人添了一把柴，騰的升了起來。
    瑾歡和他失去了一個孩子，不提他，瑾歡一個人傷身又傷心，到頭來，他母親隻關心男孩女孩！
    他直直的看著母親，隻覺得有把刀在心口攪動，“……女孩兒。”
    聞言，李瓊花登時撇了撇嘴。
    “女孩兒……那也沒什麽的。”
    她嘟噥一聲，“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麽大不了的，沒生下來說明她命薄，跟你妹妹有什麽關係？”
    “不過家裏死了個孩子總歸不太好，沐瑾歡真是
    不懂規矩，回頭要讓人去廟裏燒燒香，好好告慰一下那個孩子的在天之靈，以免她影響我們家的運勢。”
    墨淮南的太陽穴劇烈的跳了一下。
    這一刻，他忽的有種衝動。
    要是，眼前這個人，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就好了。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你今天碰見沐瑾歡了？”
    李瓊花說著，忽然感覺不對勁，“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你把你妹妹留在沐瑾歡那裏了？”
    墨淮南麵無表情，語氣冷漠，“對，我把她交給沐瑾歡了。”
    李瓊花瞪大眼睛，難以相信墨淮南居然會把墨楚楚交給沐瑾歡。
    要知道沐瑾歡自從和墨淮南離婚，恢複身份後就對墨家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你瘋了？！沐瑾歡知道是楚楚害了她，肯定會傷害楚楚的！你快，快去把你妹妹接回來！”
    墨淮南冷冰冰地看著李瓊花。
    他內心的失望已經無法言狀。
    失去孩子的是沐瑾歡，受到不公待遇的是沐瑾歡，而李瓊花，他的母親，居然一字一句都沒過問。
    與此同時，後知後覺的心疼漸漸湧上墨淮南的心頭。
    那些年，她究竟是怎麽過來的？
    沐家寶貝一樣的長大的女孩，嫁給他，就變成了任勞任
    怨的小婦人，對他也從沒有說過半句怨言。
    他的母親，當著他的麵就敢肆無忌憚的揣測，侮辱沐瑾歡，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呢？她們又對瑾歡做過什麽？
    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收緊，青筋暴起，墨淮南不敢想下去。
    “我跟你說話呢！”
    李瓊花見兒子無動於衷，氣的上前就去拉他，“你還愣著幹什麽？”
    墨淮南一把拂開李瓊花的手，力道太大，險些將李瓊花推倒在地。
    他冷冷地盯著她。
    李瓊花隻覺得今天的墨淮南像是瘋了，“淮南，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墨淮南後槽牙緊咬，眸中隻餘冰雪，“墨楚楚害死的，不單單是沐瑾歡的孩子，也是我的。”
    “也是我，任由瑾歡把墨楚楚帶走。她自己造的孽，做下的惡事，她自己來償還。這是墨楚楚，罪有應得！”
    李瓊花不敢置信，“她是你親妹妹！你瘋了？！”
    “我瘋沒瘋，您應該最清楚，既然我的女兒死不死無所謂，我為什麽又要在乎您的女兒？”墨淮南看李瓊花的眼神凜冽如刀，不再多說，轉身摔門離開。
    ……
    “……現在她已經帶著人走了，具體去哪兒我不知道。不過我的想法是，不要幹涉
    她，這是她自己的心結，她有處置凶手的權利。”
    沐宅中，顧南霆靠坐在沙發上，端著杯黑咖，神情淡淡地說著。
    對麵的顧南捷噌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就說，墨家沒一個好東西！”
    他在客廳裏來回踱步，麵色陰鬱能滴出水來，“不過放任瑾歡去真的好嗎？要不然我還是看著去幫幫忙，萬一那個墨楚楚真的死了……”
    顧南捷不是怕墨楚楚的死會帶來什麽麻煩，而是不想讓沐瑾歡的手上沾上人命。
    如果有什麽事都讓家裏最小的妹妹一個人去做，那要他們哥仨是幹什麽吃的？
    顧南霆聞言抿了口咖啡，不置可否。
    顧南捷坐不住了，登時就要起身出門，一邊抓起衣架上的外套，一邊嘴裏念叨。
    “幸虧上次出事之後，我就給瑾歡的車上安了定位……大哥你放心，我不去打擾沐沐，我就去看看，萬一出了事我也好幫她善後。”
    聞聲，顧南霆依舊是沒說什麽。
    總而言之，家裏的弟弟妹妹不管做什麽，他都有辦法擺平，但在那之前，讓他們自己動手，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鍛煉的機會。
    顧南捷拿了車鑰匙，剛要出去，門卻忽然被人從外頭一把推開。
    沐瑾歡麵無表情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