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南端坐在椅子上穩如泰山，手中的鋼筆輕輕點了點桌麵。
    安靜會議室裏，“嗒，嗒，嗒”的聲音像是敲在眾人的心弦上，一瞬間，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隻覺得頭皮發麻。
    令人窒息的氛圍裏，墨淮南勾唇冷笑，眼底略過一絲陰鷙。
    “視合作方的商業價值和合作基礎決定是否去遊說，眼下要把人力用在刀刃上。”
    “股市那邊持續關注，必要的時候進行回收，維穩換手率。”
    “輿論上不用過多幹涉，不要把精力浪費在自欺欺人的捂嘴上，抓緊時間找到幕後主使。”
    “至於這個節骨眼上提出辭職的人……”
    墨淮南的手一鬆，鋼筆“啪”的一聲落在桌子上，滾了滾，最終掉在地上，筆帽筆身應聲分離。
    “給他們兩個選擇——留下的，年終獎翻倍；確定要走的，墨氏及旗下子公司永不予錄用。”
    眾人膽戰心驚的看著地上的廢筆，低聲應了聲是。
    剛回到辦公室，秘書已經等在門口，上前來耳語。
    墨淮南麵無表情，慢條斯理地係上西裝的扣子，推門進去。
    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渾圓的啤酒肚，油光滿麵。見
    墨淮南進來也恍若未聞，眼皮都不抬一下。
    “蔣總。”
    墨淮南在另一側沙發上落座。
    蔣總誇張地一拍大腿，“小墨啊，什麽時候回來的，你這沙發實在太舒服，搞得我昏昏欲睡啊，哈哈哈……”
    小墨？
    墨淮南目光一凝，譏誚的勾下嘴角。
    見墨淮南不說話，蔣總臉上的肥肉滯了滯，終於露出真正的嘴臉來。
    “現在這個情況你應該清楚，病來如山倒，墨氏即使有能力翻身，所傷的元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調理好的。”
    墨淮南手臂慵懶地搭在扶手上，揉了揉疼的一跳一跳的太陽穴，“看來蔣總願意雪中送炭？”
    蔣總想當然的把墨淮南的話當成是有求於人，心裏別提多痛快了，直接獅子大開口。
    “你我多年的交情，幫一把倒也簡單，隻需墨總讓出這個數的股份。”
    蔣總說著，手裏比了個二。
    這個二自然不會是百分之二，而是百分之二十。
    墨淮南輕歎一口氣，單手扯下領帶。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明顯變得慌亂的蔣總，解開袖口的扣子，挽上去露出精致的腕骨。
    兩分鍾後，蔣總“滾”出了總裁辦公
    室，快要被肚皮撐破的白襯衫上明晃晃一個鞋印。
    “墨淮南，你甭跟我裝！你以為還會有比我出手更闊綽的肯來救你？”
    蔣總罵罵咧咧地爬起來，正好和急匆匆趕來的林霄撞了個正著。
    林霄瞥見蔣總身上的鞋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必然是冒犯了墨淮南才被教訓，麵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蔣總瞄了一眼林霄殺氣騰騰的臉，終是沒敢說什麽，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林霄叩響辦公室的門，得到墨淮南的允許，才推門進去。
    “墨總，幕後主使查到了。”
    林霄恭敬地立在桌前，偷眼端詳了一下墨淮南的神色，繼續道。
    “是顧家。”
    墨淮南意味深長地眯起雙眸，興味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
    沐氏大樓，程風一臉嚴肅的走進沐瑾歡的辦公室，將剛接到的消息告訴她。
    沐瑾歡聽罷，擺擺手，程風便頷首離開了。
    沐瑾歡背著手，眼中閃著複雜的光，她拿出手機，終究還是撥通了電話出去。
    很快，聽筒裏傳來顧南霆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
    “什麽事？”
    沐瑾歡的臉龐在晨曦中更顯瑩白，唇角微抿，拉成一條平靜的弧線。
    薄薄的脊背挺直著，由內而外的沉穩內斂，有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睥睨之氣。
    “大哥，這一次，你恐怕是失策了。”
    沐瑾歡的手指捏住勺子在咖啡杯裏緩緩攪動，蕩開一圈圈細膩的漣漪。
    “顧沫把全約合同原封不動地退回來了。”
    顧南霆頓了頓，以為顧沫是顧忌高額的違約金才不敢簽合同。
    “你有沒有告訴她聚星會承擔全部違約金？”
    “說了，不過她依然回絕了。”沐瑾歡輕抿一口咖啡，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舒緩了她早起的困倦。
    “知道了，我來解決。”顧南霆話畢，就要掛斷電話。
    “顧沫有男朋友。”沐瑾歡驀然開口。
    “她男朋友就是她經紀公司的小開，叫孟軒。兩個人在一起很久了，你想清楚。”
    縱使顧南霆近三十年才迎來這一次鐵樹開花，沐瑾歡還是不希望大哥去試探道德的底線，插足他人的感情。
    電話那頭，顧南霆臉上閃過悵然的輕笑。
    他找了她這麽多年，早就已經想得足夠清楚了。
    顧南霆又回想起前幾天周瑾整理好的資料。
    顧沫生得甜美可人，特別是那一雙小鹿一樣濕漉漉的大眼睛，
    很符合當年流行偶像劇女主的風格。憑借出眾的外貌，顧沫很快就被孟軒簽下了。
    隻是天嵐娛樂的規模小，門路也少。顧沫雖條件優越，卻沒有足夠的曝光機會，相比大公司熱推的人選競爭力不足，錯過了那批蹭熱度的機會。
    娛樂圈小花的更新換代是瞬息萬變的，後來流行起厭世臉，顧沫就被隨便塞進了一個女團裏做主唱。那是天嵐娛樂試水的第一個女團，最後也寂寂無名。
    直到沐瑾歡把顧沫挖來做珠寶模特，顧沫才終於摸到走紅的門檻。
    可顧沫走到瑾寧的鏡頭麵前花了多少力氣，咽下了多少苦澀，卻無人知曉。
    顧南霆每每想到這些，胸腔中都像堵住似的一陣瘀滯，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當年顧沫初入社會，孟軒直接和她簽下了十年的合約，雖然是女朋友，但是眼見捧不紅，就幹脆拉著她陪酒。”
    “其中不乏有為難顧沫甚至揩油的，孟軒也逼著顧沫忍受。”
    顧南霆的拳頭在桌麵上用力地捏緊，指節泛白，仿佛手裏擒著的是孟軒的咽喉。
    “大哥，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對顧沫的感情隻是一種憐惜，而非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