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腰又彎下幾分，“我是方輝，接替前任經理的工作，管理聽雨樓。”
    她了然的點點頭，怪不得她看他麵生，原來是新上任的。
    她在一處石凳上落座，“把你們這兒最近收到的好東西拿出來看看。”
    沒多久，方輝就帶人找來了許多尚未雕琢的玉石。
    “您看看這些，都是這半年收回來的，保證款式新穎還質量拔尖。”
    每一件玉石都裝在精美的方盒中，底下鋪著柔軟的絨布，在燈光下散發著古樸又晶瑩的色彩。
    沐瑾歡的視線在這些玉石上逐一掃過，卻興致缺缺。
    “太俗了。”
    方輝麵露難色，這些已經是聽雨樓裏一頂一的好東西了，特別是那塊玻璃種的翡翠，稱得上是聽雨樓的鎮店之寶。
    不管方輝再怎麽誇耀，沐瑾歡也再沒有看那些“俗物”一眼。
    抬手看了眼表，她起身就走。
    方輝趕忙跟上，“這位貴客，您要是對這些不滿意，我可以再幫您去庫房裏翻一翻，保準有您滿意的。”
    “或者如果您想玩原石，我這就去找來給您！”
    沐瑾歡邊往外走邊搖頭，“不用了，方經理去忙吧，我自己慢慢逛。”
    方輝的姿態恭敬之餘還藏著幾分諂媚，“您是聽雨樓的貴客，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
    沐瑾歡頓住腳步，一個眼刀甩過去，“我既然說了不需要，你就識相點，別再跟著我。”
    方輝被沐瑾歡的眼神嚇住，訕訕的站在原地，直到沐瑾歡離開，他才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老天爺，這位大小姐的眼神也太嚇人了。
    沐瑾歡離開聽雨樓，走進一條小巷子。
    小巷逼仄狹窄，走了好半天繞過巷子的轉角，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攤位集散點出現了。
    這片區域擠滿了攤販，桌案上放著琳琅滿目的原石。
    攤主們對著每一個路過的顧客大聲吆喝，不少買主和商家吵作一團，討價還價。
    這裏就是整個城南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場，專門兜售各種未開發的原石，所以又被稱為“都石市場”
    沐瑾歡毫不猶豫地走進去。
    既然聽雨樓沒有她想要的珠寶，倒不如在這裏找找有沒有合適的原石，回去以後自己設計雕琢。
    賭石市場裏很熱鬧，提籠遛鳥的大爺閑庭信步，手撚佛珠的掃客走走停停，還有不少攥著全部家當，做著一夜暴富夢的中年男人。
    沐瑾歡一身幹淨板正的職業裝倒顯得格格不入。
    她乍一露麵，便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剛走了沒幾步，就有一個大腹便便，頸間掛著好大一塊玉佩的男人迎
    上來。他黏膩的目光在沐瑾歡的身上打量了一圈，咧嘴一笑。
    “美女，一個人？看樣子是第一次來吧，哥哥帶你轉轉？”男人的牙齒黃黑張嘴說話滿是煙味，惡心極了。
    沐瑾歡掃了男人一眼，冷冷的丟下一個字，“滾。”
    男人剛要發怒，卻一眼瞧見了沐瑾歡的腕表。
    他是懂行的，這表是限量發行的名品，最少要八位數，並且有價無市。所以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的一定不簡單。
    男人不敢惹事，訕訕地退到一邊，等沐瑾歡走遠了，才黑著臉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不識好歹！一看就是個不懂裝懂的菜鳥，等著被騙吧！”
    男人說的雖是氣話，卻也是實話。隨著賭石市場的日益壯大，想找一塊好的原石確實越來越難，買主想要選中水頭還算不錯的翡翠，都憑的是運氣。
    有人慧眼識珠，一塊玉石就能讓身價翻上萬倍。也有人豪賭一場，傾家蕩產卻隻得到一塊垃圾廢料。
    沐瑾歡邁著閑適的步子走著，視線在兩邊的攤位上慢悠悠地掠過。
    店主們見沐瑾歡年輕，又穿的像個涉世未深的白領，猜測她是個抱著發財夢進來撞運氣的小白，都起了忽悠的心思。
    “姑娘，到我這兒來看看吧，我這些是從j市
    空運過來的，都是上等的材料！”
    “看看我的看看我的！這色帶，這鬆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寶貝啊！”
    一個個麻雀大的店鋪，個個吹噓自家的原石是上等天材，誇張地令人想發笑。
    沐瑾歡看穿了店主們熱情背後的算計，不過她並沒有拒絕，倒真在幾個攤位前停了幾次。
    店主見沐瑾歡駐足，喜出望外，使出渾身的力氣給她推薦。
    沐瑾歡逐一看過了攤位上的石頭，略帶失望地搖搖頭。
    攤主不甘心就這麽放走到嘴的鴨子，又從箱子裏翻出一塊籃球大小的石頭。
    “姑娘，你再看看這個，這可是我自己私藏的寶貝，是從d國來的。你要是誠心，三個帶走！”
    “三個”的意思就是三十萬，這個賭石市場年頭很久了，雖然貨品質量參差不齊，但每單生意都是十萬起步的。
    攤主的表情似是忍痛割愛，極具誘惑性。
    就在這時，一道清潤的聲音在沐瑾歡的身後響起。
    “d國什麽時候出過這種牛血霧的原石，你埋進去的？”
    聲音的主人在沐瑾歡身側站定，身上是似曾相識的古龍香水味。
    沐瑾歡轉頭，那人對她露出一個清朗幹淨的笑容。
    “姐姐，好久不見。”
    沐瑾歡訝異地睜大了眼睛，“澤霜，
    這麽巧，你也在？”
    澤霜穿著一件素色的短衫，額發柔順的下垂著，遠遠看上去像是個高中生。
    他乖順地點點頭，“沒想到今天居然能遇到姐姐。”
    沐瑾歡莞爾地看著澤霜手裏的盤核桃，挑了下眉，她總覺得這種東西出現在澤霜這種小奶狗的身上，有一種年齡上的撕裂感。
    “沒看出來，你還喜歡古玩玉器？”
    澤霜從頸間抽出一條繩鏈，上麵掛著一顆麒麟玉墜，玲瓏剔透，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玉。
    “我也沒什麽別的愛好，倒是對這些東西蠻感興趣，所以經常來這裏閑逛。”
    “不知道姐姐是來做什麽的？”
    “我來這裏碰碰運氣，找一塊入眼的玉石，準備送人做禮物。”沐瑾歡答道。
    “沒想到姐姐和我還有相投的誌趣。”澤霜滿眼驚喜，瞬間覺得自己距離沐瑾歡又進了一步。
    “那我今晚就做姐姐的導遊，帶你好好挑一挑，逛一逛。”
    澤霜臉頰鼓鼓的，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樣子，沐瑾歡被他逗笑了。
    兩個人一邊閑聊，一邊在市場裏走走停停，澤霜不厭其煩地為沐瑾歡講解挑選原石的技巧。
    兩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對年輕的情侶，在無數老油條攤主的眼中簡直就是送到嘴邊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