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南沒有說話，卻用力地握緊了沐瑾歡的手。
    沐瑾歡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雖然他現在痛得說不出話，但至少能給她回應，這就說明他還存留著一分清醒。
    在冷水和毒性發作的雙重刺激下，墨淮南的臉色已經變得像紙一樣白。
    他的身子越來越燙，眼看著發起了高燒，意識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沐瑾歡不停地搓著他的手臂，嘴裏念念有詞。
    “墨淮南，eason已經死了，我大仇得報了，你可要小心了。”
    “沐氏以後的攻勢隻會更猛，你當心墨氏保不住龍頭地位，被我超越了。”
    “爺爺又給我發短信了，如果你能挺過來，我就陪你一起回去看望他。”
    “你再不醒過來，我就把你受傷的事告訴他，看你怎麽收場！”
    硬生生地扛了四十多分鍾，墨淮南身上的痙攣終於逐漸平息，最後渾身無力地栽進水裏，被沐瑾歡一把攬住。
    沐瑾歡抱住他的一瞬間，臉頰貼上了他的胸口。
    薄薄的布料被水浸濕，襯衫下的肌肉線條清
    晰分明，讓沐瑾歡一時間有些尷尬。
    “程風，幫我把他擦幹……”
    把墨淮南交給程風，沐瑾歡便跑去找顧南霆了。
    顧南霆專心地駕駛著，見沐瑾歡進來，才擔心地問道。
    “姑母還好吧？墨淮南呢，有沒有危險？”
    沐瑾歡呼出一口氣，疲憊地道，“都沒事了。”
    “大哥，咱們還有多久才能靠岸？”
    顧南霆看了一眼儀表盤，“還有半小時左右。”
    沐瑾歡透過窗子往遠處眺望，已經可以看到對岸高聳的旗杆了。
    她按了按胸口，眉頭輕蹙。
    顧南霆看她，“怎麽了？”
    沐瑾歡搖搖頭，躊躇道，“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總有點兒不踏實。”
    “你這幾天太緊繃了，難免會疲憊。這裏有我呢，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顧南霆勸她。
    沐瑾歡點點頭，走回船艙，卻沒有一絲困意。
    大概隻有真正回到華國的那一刻，她的心才能徹底放下。
    她走到休息室的門口，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林宛如正坐在床上發呆，看見沐瑾歡過來
    ，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剛才eason正是死在沐瑾歡的手中，雖然林宛如現在不一定明白死亡的意義，但eason的慘叫聲還是回蕩在她的耳邊。
    她對沐瑾歡本能地有些恐懼，警惕地望著她。
    沐瑾歡走到距離林宛如一米的位置，沒有再向前靠近。
    她蹲下來，仰頭望著林宛如。
    “媽，壞蛋被我打敗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這樣的話從前她常說，每當獲獎或是考試成績公布的時候，沐瑾歡都會這樣問。
    而每一次林宛如都會驕傲地告訴她，“我的寶貝沐沐最厲害。”
    林宛如聽到沐瑾歡的話怔愣了一瞬，仿佛想起了什麽。
    “那……你很厲害。”
    雖然不知道這個姑娘在說什麽，但既然她幹掉了壞蛋，那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吧？
    短短幾個字，讓沐瑾歡的眼淚“唰”地一下落了下來。
    她把臉藏進臂彎，隻有顫抖的肩膀暴露了她此時的動容。
    突然，她的身子募地僵住，後腦傳來一陣溫柔的撫摸。
    沐瑾歡猛地抬起
    頭，就看到林宛如收回手，輕聲安慰道。
    “姑娘，你怎麽哭了？不要哭，如果你的媽媽看到，會心疼的。”
    沐瑾歡的心碎了半截，母親還是沒有記起她。
    最應該心疼她的人，此刻正疏離地用最陌生的語氣同自己說著話。
    “我找不到我的媽媽了，她好像忘記我了，您願意幫我一起把她找回來嗎？”
    林宛如咬著嘴唇，思考了半晌，緩緩地點點頭。
    “好，我幫你找她。”
    船隻靠岸之前，眾人又換了一身尋常衣服，裝作是出海打漁的船隊。
    沐瑾歡在去找墨淮南的路上遇見了他，他已經換好了衣服，由程風扶著。
    “還痛嗎？”沐瑾歡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問道。
    墨淮南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渾身麻酥酥的，有些提不起力氣，不過已經不疼了。”
    沐瑾歡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那雙被冷水泡得發白的手上滿是傷痕，全是他為了保持清醒自己掐出來的。
    沐瑾歡從兜裏掏出一瓶小藥膏，走過去抓住了墨淮南的一隻手。
    她擰開瓶
    蓋，挖了一點奶白色的藥膏，均勻地塗在墨淮南的傷口上。
    “這是臨走之前師兄給我的，對外傷愈合很有效。”
    藥膏微微冒著涼風，讓火辣辣的傷口舒服了不少。
    兩個人的眼神都集中在相觸碰的手指上，空氣變得異常安靜。
    程風在旁邊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最終硬著頭皮說了一聲，“我去幫幫顧總。”
    說完，他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你剛才說的話還算數嗎？”墨淮南突然問道。
    沐瑾歡沒抬頭，“我說了不少話，你指哪一句？”
    墨淮南盯著她隨風飄搖的發絲，“你說如果我醒來，就跟我一起回家。”
    他把話說得很曖昧，明明沐瑾歡答應得是回去看望墨老爺子，卻被他理解成跟他一起回家。
    沐瑾歡擰上藥膏的蓋子，抬起頭平靜地望著他，卻沒有正麵回答。
    “先把你的爪子養好，否則，我可不知道怎麽跟爺爺交代。”
    墨淮南定定地看著她，募地輕笑出聲。
    “好。”
    麵對這樣一隻狡猾的小貓，他又有什麽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