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南的眼睛別扭地看向窗外，“不是。”
    “那就老實待著，我讓你幹嘛，你就幹嘛。”
    沐瑾歡一副不容拒絕的架勢，按著墨淮南的肩膀讓他躺好，又幫他掖好了被子。
    “林霄一個大男人，能有我細心嗎？”
    沐瑾歡意味不明地在墨淮南的身上打量了兩圈，“你的喜好習慣我八百年前就摸透了，這世界上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你？”
    墨淮南的嘴抿成一條線，半晌才僵硬地說道。
    “你不用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我救你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無論後果是什麽，都是我應該承受的。”
    經過索菲亞島這次慘烈的戰鬥，墨淮南才真正明白了什麽是愛。
    他在ben引爆炸彈時護住沐瑾歡的衝動是不假思索的，更是不計後果的。
    真正的愛不會權衡利弊，更不是為了索取等價的回報。
    如果沐瑾歡是為了報恩才強迫自己為自己做這些，墨淮南寧願她什麽都不要做，隻需要好好生活就好。
    沐瑾歡淡定地將毛巾在水盆中清洗幹淨，疊好晾在旁邊。
    “你心甘情願救我，難道我就是逼不得已報恩了？”
    她轉過頭來，雙
    眼緊緊鎖住墨淮南蒼白的臉頰，眼神中充滿認真。
    “你聽著，不僅是這幾日，以後你所有的康複治療我都會在。”
    “你一天站不起來，我就陪你一天；你一年好不起來，我就照顧你一年。”
    “你趁早收起你那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我會盯著你的。”
    沐瑾歡頓了頓，半晌，才用從未有過的既溫柔又堅定的語氣再次開口道。
    “墨淮南，我們之間相欠的東西，早就算不清了。你要是敢賴賬，我饒不了你。”
    她輕輕地站起身，離開了病房。
    墨淮南伸出插著輸液針管的手，緩緩地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
    被子裏一陣發疼。
    接下來的幾天，沐瑾歡每天都像上班打卡一樣準時到醫院報到，看著墨淮南吃飯、服藥、打針和檢查。
    即便墨淮南的話還是很少，但她始終安靜地陪著他。
    “sd的藥人已經分批輸送到全球各地的醫療機構接受救治了，所有的違禁藥品也已經集中銷毀了，我師兄做得不錯吧？”
    沐瑾歡舉著手機，驕傲地在墨淮南麵
    前晃悠著。
    “對了，跟著我的那個獨臂小男孩你還記得嗎？他現在就住在沐家，昨天齊媽媽教他寫字，他一個下午就學會了五十多個字。”
    沐瑾歡不禁感歎，“看來我收了個天賦異稟的弟弟啊！”
    墨淮南的眼睛沒有焦距地盯著窗外，看似走神，實際上把沐瑾歡說的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或許是出於現在這副樣子的自卑，他常常不敢回應沐瑾歡。
    他的腦海中回響起昨天池歸來看他時，對他說的那句話。
    “是男人就振作起來，別讓沐沐等太久。”
    他現在的樣子，真值得沐瑾歡等待嗎？
    墨淮南的手在被子底下攥了又攥，用力地抓緊床單，又泄氣地鬆開，反反複複。
    沐瑾歡全然不知墨淮南此刻在經曆怎樣的掙紮，思維活躍地想到什麽說什麽。
    “明天就能出院了，出院第一餐，終於能吃點有油水的東西了，你想吃什麽？”
    墨淮南滾動了一下喉結，“不用了，我還是回家吧。”
    沐瑾歡瞪他，“回家幹什麽？你那個冷冰冰的別墅，除了你還有活人嗎？”
    “問你也是白
    問，還是我自己安排吧。”
    沐瑾歡拿過一旁的病曆本，撕了一頁空白的紙，在背麵寫寫畫畫，開始計劃明天的菜單。
    在她專心致誌的時候，墨淮南悄悄轉過頭來，望著她嬌俏的側臉。
    這種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覺真好，他明知道現在自己已經配不上她，卻還是像毒癮發作一樣貪婪地享受著她的美好。
    “牛肉丸子湯好不好？”沐瑾歡突然抬起頭看向他。
    濕漉漉的杏眼一下子撞進墨淮南的心裏，讓他的心跳空了一拍。
    “好。”
    他像被沐瑾歡的明媚蠱惑了一般，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中午，沐瑾歡給墨淮南辦好出院手續，林霄開車接上了他們，一起返回了沐家別墅。
    車子在別墅門口停下，林霄快速下車繞到後備箱，拿出輪椅放在後車門處。
    “我來。”沐瑾歡從林霄的手中接過輪椅。
    這是墨淮南出院後來到沐家的第一天，由她帶他進去，會讓他心裏的別扭少一些。
    沐家上下所有的傭人沐瑾歡都提前招呼過了，沒有人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另眼相看，麵上都帶著善意的笑容。
    程叔笑眯眯地
    站在門口，“墨先生回來了。”
    墨淮南心中一顫，他說的是“回來了。”
    “小姐，你們回來的正好，飯菜剛上桌，趕緊進來吃飯吧。”
    齊氏夫婦和池歸，還有顧南爵已經坐在餐桌前了，見沐瑾歡推著墨淮南進來，也紛紛熱情地招呼著。
    “快來快來！餓死我了，怎麽才回來呀？”顧南爵咋咋呼呼地喊著。
    程叔特意在餐桌旁騰出了一個空間，用來放墨淮南的輪椅。
    沐瑾歡將墨淮南推到合適的距離，在他的身邊落座。
    “小墨啊，第一天出院感覺怎麽樣？”齊爸爸溫聲關心道。
    墨淮南微微頷首，“多謝齊伯父關心，一切都好。”
    “醫院那種地方哪裏比得上家裏舒服，以後吃穿用度都和我說，別客氣！”
    齊媽媽一邊說著，一邊親手盛了一碗湯遞過來。
    墨淮南下意識地想站起來去接，腰身一頓，眉眼頓時頹然地落了下去。
    距離他醒來已經過去十天了，他還是會經常忘記自己的下肢無法動彈的事實。
    沐瑾歡發現了他的不對，立即伸手接過了齊媽媽手裏的碗，放在墨淮南的手邊。
    “我來吧，小心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