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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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念眼尾漸漸泛紅,有淚光閃爍,但並未落下。
    她輕輕歎了口氣,呢喃:“原來真的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被子一點點地蓋過頭頂,剛開始沒有任何動靜,過了幾分鍾後,那隆起的被子,細微地抖動,有嗚咽聲從被子中傳出。
    …………
    海城醫院。
    蘇晚已經從手術室搶救回來,陸景洐推開病房的門,病床邊的姚鳳蘭正低頭哭泣,看到他來後,衝過去怒罵道:“出去,你不是不在乎我們家晚晚嗎?還來看她幹嘛!”
    “我好好的閨女,被你害得昏迷三年,浪費了三年的大好青春,現在好不容易醒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她的心。陸景洐,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真想見她死嗎?”
    “醫生說晚晚心理現在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問題,我求求你,你待她好一點,不要再傷害她了。”
    姚鳳蘭緊握的拳頭,不斷錘在陸景洐的肩頭,眼裏有悲痛,也有憤怒和恨意。
    病床上的蘇晚悠悠轉醒,虛弱地開口:“媽,你不要罵陸哥哥,是我太脆弱了,不怪他。”
    “你到現在還護著他,你傻不傻啊!”
    姚鳳蘭回到床邊,心疼又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陸景洐朝她看去,沒有絲毫血色的蒼白小臉,似乎更加消瘦了,大大的眼睛含著淚水,說不出的嬌弱、可憐。
    他走上前,輕輕握住她完好的左手,低聲說道:“為什麽要做傻事?我說過會娶你的。”
    蘇晚流著淚,哽咽地不斷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陸哥哥,我太愛你了,你不來看我,不接我電話,我就會胡思亂想,會在想你是不是和時念姐在一起。越想我的心越痛,覺得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但我真的控製不了自己。陸哥哥,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以後我會改的,不會這麽脆弱,我會變得堅強起來。”
    陸景洐聽著她一句句的對不起,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該說對不起的是他。
    “我沒嫌棄你,你不要亂想,好好養身體,我會陪在你身邊。”
    蘇晚嗯了聲,抓著陸景洐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邊,然後疲憊地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又陷入了沉睡中。
    這一晚,陸景洐都守在病床邊,第二天有個重要的會議需要去趟公司,蘇晚拉著他的手,不放。
    “我開完會就來。”
    陸景洐溫聲對她說道。
    “你真的去公司開會,不是去找時念姐對不對,陸哥哥,你不能騙我。”
    蘇晚微微嘟起了小嘴,大眼裏都是懷疑之色。
    聽到時念的名字,陸景洐神色微變,心往下沉了沉。
    他放不下時念,想對她好。但蘇晚這邊,是他的責任,他不能看著她死。
    心不在焉地哄了蘇晚幾句後,他離開了病房。拿出手機好幾次想打電話給時念,心裏竟有些心虛。反複將手機放回口袋又拿出後,還是給時念打去了電話。
    過了很久,久到陸景洐以為時念不會接他電話的時候,電話通了。
    “喂!”
    聲音很沙啞。
    “是不舒服嗎?聲音這麽啞。”
    陸景洐關心地問。
    “沒有,我剛醒來。”
    “蘇晚怎麽樣?脫離危險了嗎?”
    時念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問,你那邊天氣如何?
    “已經脫離危險。”陸景洐沒想到時念會如此平靜的提到蘇晚。
    “那就好,你好好陪著她吧!”
    聽到時念的這句話,陸景洐眉頭皺了皺,“我在這陪著她,你不吃醋?”
    “難道我吃醋,你就會離開她嗎?”
    酒店裏,時念緊緊抓著手機,眼睛紅腫不堪,臉上明明寫滿了痛苦,但聲音依舊是平靜的。
    “她現在需要我,而且心理出了很嚴重的問題,我要是走,她怕是還會再自殺。”
    陸景洐語氣透著一絲無奈。
    “那你好好陪著她吧!我比她堅強,不會鬧自殺。吃醋也不會的,畢竟,等我們離婚後,你也是要娶她的。好了,不說了,我去洗漱。”
    時念掛斷電話,將手機隨意地丟在一邊,下床進到衛生間裏。
    她洗了個澡,然後換上昨天陸景洐買給她的新衣服,還帶上了耳環,再化了個精致的妝。對鏡中的自己,揚起一個不算燦爛的笑容。
    她在努力堅強!
    出了酒店,坐上計程車,司機問她:“姑娘,去哪?”
    “隨便轉轉。”
    她輕聲開口。
    最後司機將她拉到了一個著名的景點,即使身處熱鬧的景點裏,時念的心依舊感到孤獨。
    她被人撞了下,身後一隻手臂抱住了她的腰,她回頭,看著那張俊逸的臉,眼神恍惚了下,“阿澤”脫口出口。說完後又意識到自己叫錯了,趕緊改口:“抱歉,周先生,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周響深深看著她,似是隨意地問道:“那個阿澤是你什麽人,對你很重要嗎?”
    時念看著眼前男人的臉,腦海裏浮現和阿澤的點點滴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比親人還親的存在。”
    要是時念不沉浸在回憶中,就會發現,周響的眼神變了,複雜難懂。
    “他現在消失了,我想找到他。如果剩下的半年裏,我找不到他,我會死……”
    時念停了下,沒有說出完整的“死不瞑目”四個字,她不想對別人提起自己快死掉的事。
    “我們去那邊的咖啡廳坐坐,我想喝杯咖啡。”
    她往位於角落裏的咖啡廳走去,周響走在她的旁邊。
    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時念點了杯拿鐵。
    “這位先生喝什麽?”服務生問。
    “他喝藍山。”
    時念習慣性地說了出來,說完後才反應過來,她又把周響當成阿澤了,按照阿澤的喜好來給他點咖啡。
    “抱歉,我……”
    “就來一杯藍山。”
    周響淡淡說道。
    等待咖啡的時候,時念手掌托著腮,手肘撐在桌麵上,神色慵懶地盯著窗外的景色,有兩隻鳥兒站在枝頭,正互相梳理著對方的羽毛,竟讓她生出幾分羨慕。
    她想,下輩子自己絕對不能再做人了,實在是太累。
    做一隻鳥兒吧,能翱翔天空,自由自在!
    想到下輩子,時念突然就不那麽懼怕死亡了;死了後,也不會再受到愛而不得得苦。
    這麽一想,死亡倒也算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