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叮當~”
    “孝子賢孫……斟酒焚香上x席，三拜先祖請……。”伴隨著風水師傅搖鈴發出的脆響，與那洪亮並鄭重的賓唱聲，林氏族人由林族長與幾位族老領著，向那祠堂裏的祖宗牌位磕頭上貢品。
    之後便跪著聽風水師傅吟唱經詞，整個過程大概弄了一個時辰左右，等風水師傅也插上香，讓各家去請各家祖宗靈牌時，林瑾隻覺得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那股酸麻刺痛，讓他連動都不敢多動，也幸好因為輩份小的原因，請靈牌歸家輪不到他上，不然他怕是又得要出“大名”了。
    林瑾依撐著鐵蛋的胳膊起身，跟在林父林大伯身後，慢蹭蹭的往家裏走去。
    剛才認真瞄算了下，林氏詞堂裏輩份最大的牌位主人公，也僅是太老爺爺輩的，所以各家暫請回去的牌位最多也就五六個，當然，同自家般隻請了三個靈牌歸家的，才是族裏的普通現象。
    畢竟在這個缺醫(衣)少食的年歲裏，能平安長大又安穩壽終的，那都得靠命靠運去自由發揮，運道足夠才能有資格立牌進祠堂，享族內所有後輩的香火供奉。
    當然，重點是老天爺前麵幾十年夠賞臉，沒有什麽較大的天災，讓百姓們能講究的起這事。
    午後，
    “南大師，今天辛苦您了，小小敬意、望請笑訥。”在風水師傅吃飽喝足，起身告辭要返程時，林族長一邊拉著風水師傅感謝，一邊讓孫兒和族中小輩將早就準備好的謝禮，堆放到風水師傅的驢車上。
    南大師看了眼驢車上的活雞活鴨，雞蛋、豬肉……等東西，笑容裏多添了幾分滿意，輕笑的對林族長道“林族長你這也太客氣了，我做的本就是分內之事，實不敢……但這些東西啊”。
    “怎麽會，接下來數日都要南師傅辛苦的，從黑山那麽大老遠地方出來，指導俺們重修祠堂需要忌諱的事，俺們隻怕這些東西太淺溥，不能表達俺們對您的感激”林族長滿臉堆笑的恭諱道，祠堂可以說是一個氏族興衰的反射點之一，所以哪怕很肉疼現在給出的這些東西，和完事後要付的銀錢等。
    林族長與其他族老們也咬牙將東西給足，以期望風水師傅對族裏修祠堂這事上些心，讓修新祠堂能按算好的日子，順順利利完工。
    “就是~，接下來要辛苦南師傅您了，這些東西南師傅您一定要收下……。”大族老附合著族長的話道，雖然十分肉疼這些族裏各家湊的好東西，但請風水、道士、和尚一類師傅的老規矩在那擺著，不想得罪人，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再者祠堂若被風水先生建的好，日後族裏說不定還能出更多的“林瑾”呢，所以，該舍得的地方一定得舍得。
    “對對對~，南師傅你一定要收下東西。”二三四族老見該說的林族長倆已經講了，也就反複重複著讓風水師傅收下東西，不要客氣之類的話。
    南師傅見此也不在多做客套了，隻笑著道“既如此，那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明日大概辰時到，在我到前將這紙上寫的東西準備好，隅中時分正好動土”。
    林族長接過寫滿了字的紙，聽了一遍風水師傅講解上麵所寫的東西後，便點頭答應道“好的，南師傅您放心，俺會按時將東西準備好的”。
    “那就這樣我先帶童子回了，咱們明日再見，告辭……留步，林族長你們該忙什麽忙什麽，不用送我……。”南師傅見該交待的都交待了，該收的好處也都收到了，便揮了揮拂塵坐上驢車走人。
    送走風水師傅後，林族長安排好跑腿買東西的人後，便領著其他族老找到了林瑾家。
    “族長，這事既然是各商鋪統一行為，那肯定是上麵有要求下來了，再者，雖然陳粗糧和米糠看似不如以前給的東西和銅錢劃算，但手上有糧才能填飽肚子，今年朝廷雖已下達公文免了冬稅，但那是因為營州三城都因蝗災顆粒無收。
    所以，在這種前提下，能用蝗蟲換可食用的米糠或陳粗糧，還是咱們占大便宜了。”林瑾沒想到林族長、族老等人在送走風水師傅後，急匆匆找自己問的便是近來鎮裏所有商鋪統一收蝗的事。
    不過比起剛開始可以在布鋪換布，米鋪換布，油鋪換油……等，現在可以換的米糠確實是最不值錢的。
    可有些事能比較，有些事卻不比那麽死板的比較，雖然現在米鋪的米定較還算穩定，價格雖比受災前貴上一些，但總體也還算能接受。
    可這種穩定是基於百姓家所剩多少餘糧，一旦造完家裏的糧食，將命脈送在別人手中時，現在換在多的布、油……也是水中月、鏡中花。
    “話雖如此，可之前二斤蝗蟲能換半斤左右的陳粗糧，現在二斤蝗蟲隻能換半斤米糠，這相差的也太大了吧！”四族老聞言悶聲辯說道，他家子孫媳婦們多，以前一家老少爺們捉上一天，便能換上半斤粗糧回來，在加上家裏娘們刨製藥掙的，比沒蝗災種田時過的還滋潤。
    可突然的變動，讓他們一天忙死忙活的隻能換到八兩米糠，這掙的還真不夠消耗的糧食，所以，他是在場族老中，對此事改變最不滿的。
    “就是，他們這些人說變就變，一點也不顧咱們小百姓的辛苦，要我說阿瑾，你得向紀裏長反映反映這事，讓紀裏長教訓教訓他們……才行”三族老更是不滿的囔囔著，他還想著靠捉蝗蟲換布換棉，好給全家換身新過冬棉衣呢，沒成想東西還沒換夠一半，這些人就變卦了，真的是太過份了。
    林瑾隻抬眸清冷的看了三族老與四族老一眼，便低頭看著他娘用大瓦碗泡的茶水，能說的自己已經講了，聽不聽的進去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不單沒回他們倆這過份的話，還分了些心神盤算著，去哪淘兩套便宜又好看的茶盞，用於待客上茶，免得用這“大海碗”的茶杯，能讓客人喝茶喝到飽。
    ……————
    林族長見場麵突然靜了下來，隻能尷尬的輕咳了聲打破沉默道“阿瑾講的也有道理，比起實際糧食其他東西都顯得不重要，老三老四你們也別想著那換陳粗糧和棉花的事。
    與其花大把時間去排隊搶那限量的份額，還不如去多抓些蝗蟲換大把米糠呢”。
    冬日的營州格外嚴寒，家家戶戶基本都貓在家裏，那時候吃米糠能將就熬過嚴冬就行，反正也沒什麽體力活要幹，不用必須吃什麽粗糧頂餓。
    大族老左右看看，也笑著圓場的道“是啊老四，米糠是咱們抓到多少蝗蟲都給換，但那粗糧可不是，就這幾個月來說，你家應該也沒換到十次吧”。
    比起相處了一輩的三四族老倆人，大族老更看不懂林瑾這小子，原以為他能大方捐贈五百金給族裏，那肯定是很看重族裏，沒成想這突然說不給臉就不給臉，真是六月的天反複無常啊。
    不過少年心性嘛，自己這些老人能多包容，還是得多多包容些，不然將族裏現在這唯一出息人推遠了，吃虧的還不是族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