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見母親，溫詩婉下意識愣住，心說，她怎麽回來了？
    不是說不回來的嗎？
    正愣著呢，就聽見女人熟悉的抱怨聲。
    “詩婉，還愣著幹什麽？沒看見你媽我手上正提著這麽多東西嗎？也不知道來幫幫忙！”
    溫詩婉恍然回神，下樓的時候，溫道民卻已經上前一步，主動替雲詩瑤拿過手中行李箱。
    雲詩瑤瞥了眼溫道民，眼裏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嫌棄。
    很快將視線轉移，看向剛剛走下樓的女兒。
    高跟鞋清脆地踩在地板上，她走到溫詩婉麵前，摘掉自己的帽子和墨鏡露出容顏。
    如此麵對麵一對比，母女倆的容貌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都屬於秀麗一掛的美人，加上雲詩瑤保養得極好，兩人看起來竟跟姐妹沒什麽區別。
    雲詩瑤上前後，仔仔細細打量溫詩婉好幾秒鍾。
    溫詩婉則也抬起頭來，平靜直視母親的眼眸。
    啪！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溫詩婉偏過頭，臉上現出五個通紅的指印。
    “溫詩婉，你這死丫頭膽子大了是吧？居然敢拿結婚這種事威脅我？你媽我生你養你這麽大就是讓你這樣威脅的嗎？”
    雲詩
    瑤眉眼冷冷蹙著，目光仿佛能讓人灼燒起來似的，因為下手很重，她自己的掌心都有些火辣辣的。
    溫詩婉被打得猝不及防，整個人都有點懵！
    反應過來後，她暗暗忍下一口氣，抬起頭看向母親，眼神卻很堅毅，一字一句道：“我隻是通知你一聲，你也可以不回來！”
    啪！
    又是一巴掌落下，雲詩瑤怒不可遏地斥道：“我是你媽！我不管你誰管你？難道靠你這廢物老爸嗎？你知道我在國外機構一堂課能賺多少錢嗎？你知道我為了回來管你這些破事，犧牲了什麽嗎？”
    可溫詩婉越聽越想笑，再次挺直腰板，卻加大加重聲音，“我說過了，你也可以不回來！沒有人非要你承擔這份母親的責任，反正從小到大，你都討厭當母親，不是嗎？那麽你大可以走，我隻有父親也不是不可以！”
    “你！”雲詩瑤又氣得抬手。
    溫詩婉這次冷笑，眼神清冷銳利的昂了昂下巴，“來，打啊！反正你除了會打人，會罵人，你還會做什麽？”
    雲詩瑤的手卻遲遲落不下去了。
    她緊緊盯著女兒的眉眼，從女兒眼中，看到了這些年來沉積已久的怨恨。
    但令人疑惑的是，過去不管自己如何嚴厲，女兒都不曾反抗。
    她不過就三年，沒回來過年，女兒已經變得這樣牙尖嘴利了嗎？
    心像是被大掌狠狠掐了一把似的。
    雲詩瑤感覺都有些站不穩，抬起的手也慢慢放了下來。
    溫詩婉鬆了口氣，看著她的手道：“就算我們是母女，尊重也是互相的。”
    雲詩瑤咬了咬牙，微微閉眼，將這一口氣勉強忍下去。
    隨後，她忽然轉移了話題，“我聽說，你前陣子研發出了一款無解之毒的解藥？”
    溫詩婉沒有否認，“是。”
    雲詩瑤稍稍平複了怒火，輕輕點頭，總算給出認可道：“算你做出了件像樣的好事，你要好好努力，在醫學界發揚光大，不要像你父親，一輩子到頭來都隻是個醫學院的校長！”
    這話一出，旁邊溫道民皺緊眉頭，看她的眼神很不滿。
    “媽，你說話能好聽點嗎？”溫詩婉也反駁，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咄咄逼人。
    雲詩瑤見父女倆通成一氣，冷笑，“怎麽，事實還不讓人說了？”
    她視線灼灼地看向溫道民，帶著幾分厭棄，“這麽多年來，你都隻是個校長，你說說，你
    有什麽長進？我貶低你了嗎？”
    溫道民心頭雖有些氣憤，卻偏過頭，難以反駁。
    雲詩瑤兀自冷哼一聲，又看向女兒。
    “你談戀愛了？”
    溫詩婉見話題來到自己的事上，有點尷尬，卻也點點頭，“是。”
    雲詩瑤細細看了女兒一眼，忽然抬手，幫她將翻卷過來的衣領整理好，拍去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一邊語重心長道：“你年紀不小了，也是該談戀愛了，媽對這件事，沒什麽意見，至於你的戀愛對象是誰，我先去倒個時差，晚點我們一起吃飯，再好好談談這件事吧。”
    說完，雲詩瑤轉過身，從溫道民身邊拿回自己的行李箱，就拉著行李箱上樓去了。
    她選擇了一間客房，走進去，關上門。
    “爸……”
    溫詩婉這時走到父親身邊，眼神帶著幾分心疼，安撫他道：“爸，你不要聽媽胡說，她就是嘴巴毒，在我心裏，你已經很優秀了，真的！你知道我從小到大上學，別人知道，我爸爸是個大學校長，有多羨慕我嗎？”
    溫道民原本悶悶不樂，聽到女兒安撫，臉色好轉些許。
    “好孩子……”他摸摸女兒耳側的軟發，溫聲欣慰道
    ：“別擔心，爸沒事，這麽多年來，早就也都習慣了！爸爸不在乎這些評價的。”
    “不過，我一會兒要出去買年貨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溫道民壓下心裏所有的情緒，擠出一抹笑容來。
    溫詩婉以為父親真沒事了，搖搖頭，“我就不去了，一會兒還得開個網絡會議呢。”
    “好，那我先出門了。”
    溫道民笑笑，轉身獨自走進風雪中，灰色的身影有一些輕微的佝僂。
    有時候時間是潛移默化流逝的，一個人如果天天出現在眼前，便叫人感覺不到他的衰老。
    但如果幾年不見，那種變化就會特別強烈。
    雲詩瑤站在二樓窗戶上，看著丈夫遠去的身影，見他後腦生出幾縷白發，背部微微佝僂，再不似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雲詩瑤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複雜。
    趕緊將窗簾拉上，再不去看他的身影。
    她脫下外套，開始睡覺倒時差。
    晚上，雲詩瑤好不容易睡醒了，收拾好妝容，重新一絲不苟地走下樓去。
    正好看見溫道民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的一幕，而溫詩婉在旁邊打下手。
    見母親下樓來，溫詩婉下意識招呼，“媽，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