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大，很憤怒，路飛的意識深處都震蕩不止。
    但其中，還有著無盡的悲涼。
    是路飛和虛影都無法想象的絕望與孤寂。
    “象主...”
    虛影的聲音變得有些傷感。
    真要說起來，事情已經過去數百年的時間，虛影自認也早已將其放下。
    但是事實上，它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做到過。
    不管是路飛之前所說的那番話，還是象主現在的悲鳴，似乎都讓虛影回憶起了一些事情。
    一些自己始終無法忘記的回憶。
    “當年那場戰鬥結束之後，我也和喬伊·波伊分開了，所以我不知道你在等待什麽...”
    是的，虛影並不知道。
    這才是讓它感到最難過的事情。
    【是啊，你不知道。】
    象主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著傷感和落寞。
    【八百年了，我足足等了八百年。】
    【因為背負著罪孽，被命令除了行走不能做任何事。】
    【我在這片大海上行走了八百年。】
    【無人交流，無人回應，甚至...無法停下...】
    【我和你不一樣，即便再過八百年，你或許依然活著，但我...】
    【已經沒有第二個八百年了...】
    虛影聽到這話身形顫抖，但它卻說不出一句話，隻能繼續聽象主訴說。
    【我能夠感覺到，我的日子不多了。】
    【我的身體開始腐朽，我的動作開始遲鈍，就連最普通的炮火，也能夠轟開我的皮膚。】
    【嗬~甚至兩個小家夥在我的身上打鬧，也能讓我感覺到疼痛了。】
    【可我不能停下啊。】
    【我等待的那個人還沒有出現，那個人還沒有告訴我，我的罪孽是不是已經贖清。】
    【那個人還沒有告訴我，我是不是可以戰鬥...】
    說到這裏，象主停頓了片刻，旋即更為悲涼的說道：
    【至少一次，一次就好...】
    【能夠有人命令我。】
    【命令我去戰鬥啊。】
    ...
    “象主...”
    虛影能夠感知到它的情緒，卻無法安慰它。
    這麽多年，虛影也隱約猜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明白象主究竟在等待誰。
    但他不知道象主何時才能等到，又或者，能不能等到。
    “你會等到那個人的。”
    虛影如是說道，隻是他的語氣，並不那麽確定。
    【是嗎？】
    【或許吧，或許我還能等到那個人的到來。】
    【或許，我...】
    “你這個家夥很煩啊。”
    象主：...
    虛影：...
    此刻說話的，不是路飛又會是誰呢。
    “雖然你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話，但我也大概聽明白了。”
    路飛的語氣很無所謂，虛影甚至隱約能夠看到路飛摳著鼻屎的樣子。
    “我討厭你這個家夥。”
    這話很莫名其妙，卻如此隨意的從路飛口中說出。
    “我想一想，白夜似乎說過一個詞，很適合你。”
    “嗯...對了！”
    “死腦筋，你就是死腦筋。”
    象主和虛影此刻已經徹底不說話了，不是被路飛震懾到，而是完全不知道他突然在自說自話些什麽。
    而此時，路飛還在輸出：
    “說什麽背負八百年的罪孽，說什麽懲罰自己。”
    “其實就是不肯承擔責任吧。”
    “自以為是的認為”
    象主：...
    “還說一直在等待一個人，等著他告訴你罪孽贖清，等著他告訴你可以戰鬥。”
    “憑什麽啊！”
    “當初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不是已經死了嗎？憑什麽要等待你從沒有見過的家夥，讓他來命令你啊！”
    虛影此時很想說當初那些人也不是都死了，但總覺得現在插嘴不太好。
    同時，他也對路飛的話感到驚訝。
    因為在他看來，這些話太過離經叛道了。
    【因為我的罪孽太重，沒有資格為自己做決定。】
    象主的聲音響起，隻是相比起之前略顯猶豫，但他還是盡力為自己辯駁。
    雖然說話的是一個小鬼，按輩分來算，象主壓根不應該跟他計較什麽。
    但或許是因為數百年無人溝通，讓象主的傾訴欲強烈了許多。
    【你不明白我的痛苦，我曾親眼見到夥伴在身邊死去，親耳聽到他們的悲鳴，可自己卻無能為力。】
    【我曾親眼目睹那無法反抗的敵人，曾親身體會過那種無法言語的絕望。】
    【我不是喬伊·波伊，我不是那命中注定的人，我除了等待，又能做什麽？】
    ...
    象主的話讓虛影也忍不住點頭。
    作為同樣是經曆過那場戰爭的存在，他明白象主所說的一切，也能夠理解象主的心情。
    戰場不是過家家，而是你死我活的絞肉場。
    在那個地方，最耀眼的永遠是那個或者那幾個強大的存在，他們被所有人崇拜敬仰。
    就連曆史，也隻會銘記這些人。
    但最多的，卻是象主這樣的。
    在那戰場中隨處可見的，沒有絕強的實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死去的無名之輩。
    當戰爭勝利，他們或許會站在英雄身後，成為偉大的背景板。
    當戰爭失敗，他們這些還活著的人，會被稱作失敗者，會擔負起罪名和所有曾給予他們厚望的人的痛苦的眼神。
    他們不是英雄，甚至不配擁有姓名。
    這樣的情況下，象主的做法又有什麽不妥。
    他終究不是英雄。
    正當虛影這樣想著的時候，路飛的聲音卻輕輕響起。
    他重複著象主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除了等待，又能做什麽？”
    突然，路飛憤怒中夾雜著痛苦的聲音咆哮而出：
    “可你還活著，不是嗎？！！！”
    “你還想要繼續戰鬥，不是嗎？！！！”
    “既然這樣，怎麽可能無事可做！！！”
    “別開玩笑了，你這個混蛋！！！”
    此刻，似乎是因為象主也深入到了路飛的意識深處，所以他看到了一些畫麵。
    那是...
    路飛抱著失去生命氣息的白夜，痛苦的畫麵。
    那是...
    為了拯救路飛的哥哥，實力壓根不足的草帽團，決定參戰頂上的畫麵。
    那是...
    白夜在馬林梵多被三位cp0偷襲，口噴鮮血的畫麵。
    路飛一個人對決薩卡斯基，傷痕累累的畫麵...
    畫麵還有很多，如同幻燈片一樣在象主眼前快速閃過。
    他也終於明白了路飛此時此刻的情緒。
    【原來，你的內心也一直在痛苦的煎熬嗎？】
    【不止是這樣...】
    【是即便經曆痛苦，你也依然想要戰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