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白無常那隻冰涼冰涼的死人手一抓住瑩瑩的小手，那股翻滾在瑩瑩心裏的嬰兒啼哭聲立刻就消散了。
    瑩瑩微微睜大了眼睛：“哇，好神奇噢！”
    白無常：“……”
    白無常的笑容裏透出了一股黑氣，突然很想把這個不知道害怕的小呆瓜提起來，晃掉她小腦袋裏進的水。
    瑩瑩根本不知道這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瑩瑩【萬物同感】的技能令她能無限接近和理解鬼怪，就仿佛行走在陰陽兩界的交界線上。
    如果瑩瑩踏過了那條線，模糊了陰與陽的界限，那她有可能就再也回不到人世了。
    “瑩瑩，你應該做個在陽光下快快樂樂、健康成長的小孩子，而不是整天與鬼怪混在一起，變成小鬼娃娃。”白無常直言不諱道。
    白無常做了幾千年鬼差，從未看走眼過，怎麽偏偏今天，就把一個平平無奇的人類小孩認成了厲鬼呢？
    無他，實在是瑩瑩身上的氣息太模糊了。
    瑩瑩與鬼怪結了緣，獨屬於鬼怪們的執念如同毛線團般一圈一圈纏繞在瑩瑩身上，鬼氣與煞氣充斥在她的體內。
    白無常覺得瑩瑩是因為體質特殊，而被不懷好意的鬼怪們盯上了，將她哄騙得團團轉。
    小小一隻的瑩瑩就好像被黏在大蛛網中央的小獵物，弱小可憐，又懵懂。
    瑩瑩認認真真地聽著。
    白無常不愧是極其強大又見多識廣的鬼將，他雖然不知道瑩瑩的“好朋友們”，但卻一語道破了瑩瑩身上雜亂的氣息。
    “與很多鬼怪結緣，會怎麽樣呢？”瑩瑩問。
    瑩瑩能有什麽壞心眼呢，瑩瑩隻是想交“好朋友”罷了！
    “會死。”白無常幹脆利落地說。
    瑩瑩不禁瞪圓了眼睛：“！！！為什麽鴨？！”
    白無常道：“鬼怪都是貪婪的，你答應了它什麽，你就一定要做到。即使如此，鬼怪也會不斷索取，那今天有鬼想取你的肝，明天有鬼要吃你的心。”
    “你要怎麽辦？”
    白無常話語冰冷，勢必要讓瑩瑩明白這件事的嚴重程度：“你會被鬼怪分食，抽筋拆骨，最後連滴肉沫都留不下。”
    可是瑩瑩聽著聽著，小腦袋裏不僅沒有升起警惕，反而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原來和鬼怪們做朋友，鬼怪們是會向她索要東西的。
    可是她的“好朋友們”卻從來都沒問她要過東西。
    瑩瑩忍不住低下頭，偷偷問腳底下的影子：“小黑，你想要什麽東西嗎？”
    彎曲黑影無聲地扭動了一下，還沒有回答，白無常便警覺地看了過來，目光如電：“你在說什麽？”
    瑩瑩“嗖”地一下抬起腦袋，做出小貓咪乖巧的神情。
    但可惜，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將一眼看破了瑩瑩的小把戲，他目光落在瑩瑩的影子上，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失聲尖叫。
    “嘶——你竟然隨身帶著一隻怪？！”
    “不僅和怪結緣，還允許怪藏在你的影子裏？！！！！”
    白無常“唰”地一下站起身，忍無可忍地揪住瑩瑩，語氣森然：“小孩，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教你驅鬼之術，讓你做的這些？”
    如果說一開始，白無常隻以為這是一個生來有天賦，卻懵懂無知的小孩子，但現在，瑩瑩能以如此嫻熟的手段把怪藏在自己的影子裏。
    這說明，瑩瑩並不是無辜的小獵物，而是有意識地在圈養鬼怪。
    這等手法不可能是一個小孩子能掌握的，必然有其他高人指點。
    而這樣的人往往都會成為為害世間的大患！
    白無常心思急轉，臉色也徹底冷了下來，渾身龐大的鬼氣轟然爆發，驚飛了山林中棲息的群鳥。
    他全然沒有意識到，他和瑩瑩說了這麽久，其實都是在雞同鴨講。
    這也不能怪白無常，按照常理來說，瑩瑩無非就是“被鬼怪們纏上的小可憐”和“被不懷好意之人利用去做圈養鬼怪的‘容器’”這兩種可能。
    但誰能想到，瑩瑩偏偏就是跳出常理之外，硬生生走出第三條路來的奇跡瑩瑩呢？
    不知不覺間，白無常的臉越發慘白了，長而鋒利的指甲慢慢長了出來，無限接近那些神話傳說中的“白無常”形象。
    瑩瑩被嚇到了，小小聲回答：“沒有人教我，我和小黑是朋友。”
    【你竟然還給它起了名字……】
    跨越兩界的鬼差再怎麽偽裝成普通人，也終究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白無常鬼氣爆發之下，聲音都變成了隻有鬼才能聽懂的話語，尖利而又嘶啞，緊扣著瑩瑩肩膀的雙手猶如釘子般，牢牢刺進瑩瑩的皮膚裏。
    【告訴我，是誰在教你！你圈養的鬼怪還有哪些？！！】
    白無常步步緊逼，眼睛裏鬼氣森然，臉色比死人還要白還要恐怖。
    瑩瑩驚呆了，她不明白剛才還有點溫柔的白無常為什麽突然大變了一副模樣，努力爭辯道：“真的沒有人教我……”
    【說謊！！！！】
    白無常厲聲尖嘯。
    算了，既然這個小孩子不肯說，那把她帶回地府去好好審問一番，就什麽都清楚了。
    白無常在心中想道，他手中掐訣，那兩條冰冷的鎖鏈從袖子裏滑出，在黑夜中泛著泠泠寒光。
    “嘩啦嘩啦……”
    金屬碰撞聲仿佛寒冰般清脆。
    瑩瑩乍見到鎖鏈，像小兔子般扭頭就跑。
    【不許跑……】
    白無常化為一道白色的影子飄在瑩瑩身後，幽幽伸出了泛著冷光的長指甲，發出淒厲幽怨的尖叫：【拿命來……】
    瑩瑩：“！！！”
    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白無常大哥哥突然就要殺她了？！
    瑩瑩，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