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其實也沒有多不好。”
    赤焰眼角微垂，淡淡地說道。
    高大健碩的男人點了一支煙，但顧及到瑩瑩又飛快地掐滅了。他把煙拿在手上，做出回憶的姿態，霍家孩子們的生活終於緩緩揭開一角。
    “無非是從小便要接受嚴苛的家族訓練，不斷開發你的天賦，從會說話走路開始就過著每天有七八個家庭教師圍著你上課的日子。”
    “根據你的天賦你會被規劃好不同的道路。管理者要從小學習管理和金融方麵的知識，如果是玄學天賦，就要從小修習武術和玄學，用特殊藥水浸泡身體，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日不可懈怠。”
    “等大一點就要去學校了。去學校的目的不是學習，而是社交，你隻能結交對於霍家發展而言有利的人。”
    “要注意一點，霍家人不能有朋友。”
    “所有人都被放置在利益的天平上不斷衡量著。當然，你也不能有愛人。因為在霍家裏，你的生活、交友、未來、婚姻全都是安排好的。”
    見瑩瑩的小臉上滿是震驚，赤焰嗤笑一聲：“怎麽？不相信？”
    “如果你有了什麽朋友或者戀人的話，就祈禱不要被發現吧。施壓、威脅、逼迫，勒令對方退學，或者是舉家搬遷到國外，甚至是一夜之間音訊全無，可都是霍家慣用的手段。”
    “就連兄弟之間如果關係過近了都不行。”
    “兄弟之間如果偷偷有接觸會怎麽樣呢？”瑩瑩忍不住問。
    這種例子可就太多了。
    赤焰望著瑩瑩那雙圓圓的大眼睛，決定舉一個離她近一點的例子：“你知道你的二哥霍承望和四哥霍承玄是一母同胞嗎？”
    “嗯嗯這個我知道。”瑩瑩點點頭。
    “嗯，那兩個小子我還有點印象。”
    赤焰淡淡地說：“老四出生時母親難產去世，老二可能多少有點怨恨他吧？”
    “但是老四打小卻很粘著老二，我還記得那時候老二走到哪，屁股後麵都跟著一條小尾巴。直到……老四的天賦開始顯現之後。”
    “老四在玄學方麵的天賦非常強，被單獨撫養在父親名下。無論是出於怨恨也好，還是出於嫉妒也罷。總之，老二差點殺了老四。”
    瑩瑩的心跳驟然停跳了一拍，不可思議地重複道：“二哥……差點殺了四哥嗎？”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劇情聽起來好熟悉。
    難不成霍家的傳統就是殺德充沛，兄弟們一言不合就互相殺來殺去嗎？
    “是啊。”赤焰似笑非笑地睇了瑩瑩一眼，語調冷寂，“都是霍家的種，你以為霍承望又能是什麽好東西？”
    “霍雲柏養出來的一群冷血小怪物罷了。”
    “老四那時候還小，被老二大冷天裏騙到水渠上推下去了。據說撈起來的時候呼吸都沒了，如果不是老四天生體質比較強，估計早就墳頭草有八丈高了吧？”
    “……怪不得四哥總是罵二哥。”瑩瑩喃喃道。
    破案了，原來是冤冤相報何時了。每個哥哥被罵恐怕都是冤有頭債有主，曾經和其他兄弟有著“過命”的交情。
    瑩瑩驚呆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哥哥們之間的恩怨竟然這麽深。
    小灰也嘖嘖稱奇：【不愧是反派之家，我願稱之為“霍氏養蠱大法”。你們霍家擱這兒養蠱呢，讓兄弟們互相殺來殺去，最後活剩下來一個殺王之王才能繼承家業是吧？】
    瑩瑩被小灰懟得鼓起了腮幫子。
    唔好氣噢，但是小灰說的又無法反駁。
    倒是赤焰沒有聽清瑩瑩的碎碎念，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當然老四也不是什麽純潔可愛的小可憐。那時候赤焰與霍雲柏的父親霍鴻禎還沒有去世，老四是被這位老家主一手帶大的，深諳各種陰謀算計之道。
    “在霍家裏，家主的命令是絕對的。霍家的孩子如果做錯了什麽事，或者膽敢違抗家主，就會招致非常可怕的懲罰。”
    瑩瑩心有戚戚地附和道：“嗯我知道，非常可怕。”
    瑩瑩曾經親眼看到過，會被關在冰冷的小黑屋裏挨打。
    赤焰伸出大手摸了摸瑩瑩的小腦袋，墨綠色的眼睛柔和了一瞬：“現在你知道了吧？”
    “瑩瑩，你難道想要聽憑霍雲柏的擺布，長成一個標準的豪門淑女，沒有朋友，沒有自由，然後嫁給一個你根本不愛的人嗎？”
    “跟我走吧，讓霍家這樣的老古董在黑暗中自己腐爛到死吧。”
    不得不說，瑩瑩有一點點心動。
    瑩瑩其實也不喜歡霍家，曾經的一幕幕場景回閃在她眼前。
    被拋棄在江水中的四哥、關在小黑屋裏遍體鱗傷的大哥、摔落在地麵上鮮血橫流的二哥、不能說話不能曬太陽的五哥哥……
    真的很可怕。霍家就像一隻噩夢裏的巨獸，蹲守在床底，隨時會猛撲出來吞噬你露在被子之外的腳趾。
    但瑩瑩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你不想走？”赤焰吃了一驚，“瑩瑩，你很聰明，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對嗎？你為什麽不想和我離開呢？”
    “難不成你對霍家還有所留戀？”
    瑩瑩點了點頭，趕在赤焰說話之前，她深吸一口氣，磕磕絆絆地開口了：“如果……如果是在之前，我會走的。”
    “但是現在，我不想走。”
    如果在遇見哥哥們之前，瑩瑩說不定會很高興地跟著赤焰叔叔離開。
    畢竟無論小灰還是係統，好像都對霍家人抱有很大的意見。係統就差哭天喊地、一頭撞死在南牆上以死謝罪了。
    但是瑩瑩已經認識了哥哥們，那她就不能拋下哥哥自己離開呀。
    赤焰皺起眉，那雙孤狼似的眼睛定定地審視著瑩瑩，卻隻從那張白白嫩嫩的小臉上看到了堅定。
    這不可能！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想要留在霍家那個垃圾場的！
    赤焰還想再追問，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
    “咚、咚、咚。”
    “誰？”赤焰不高興地冷聲問道，這是他自己的會客室，還特意說了要和瑩瑩單獨相處，是誰這麽不長眼來打擾他？
    然而門外卻傳來一道和藹沉穩的聲音。
    “赤焰，是我。如果你和瑩瑩有時間的話，方便我來打擾一下嗎？我想當麵感謝一下瑩瑩。”
    門外那人說話很謙遜，但赤焰卻臉色一僵，他把沒抽的煙隨手扔進煙灰缸裏，站起身來，親自走過去打開了門。
    “趙局，您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