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當我這一脈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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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兩人直奔別墅而去。
一時間。
崔照都覺得盤子裏的烤肉不香了。
隻是,眼下身處雲頂,總不好潛進方莊。
想了想,他伸手朝不遠外的服務生招呼了下,後者立刻快步走來。
“先生有什麽吩咐?”
“這有沒有視野廣闊點的地方,最好還安靜,沒人打擾。”
崔照神色平靜,語氣裏聽不出一點喜怒。
“先生是要休息還是?”
“給我找個能看風景的地方就行。”
“哦,那有的先生,十三樓有頂層泳池,您要是想要安靜的話,還有休息室。”
服務生飛快回道。
十三樓麽?
崔照稍一琢磨,泡在泳池裏看熱鬧,似乎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行,帶我過去。”
隨手抽出一張濕巾,擦了擦手,崔照站起身。
服務生不敢耽誤,躬身站在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帶他進入電梯。
沒多大一會。
隨著電梯門開,崔照一步踏出。
下一刻,饒是他早有準備,神色間仍是難以自抑地閃過一抹訝色。
四麵通透,陽光從玻璃頂灑落,底下是一座足有上千方的超大泳池。
蔚藍色的水池清澈見底。
四周還能見到一株株的名貴綠植。
空氣裏彌漫著清新的氣息。
仿佛打開的不是電梯,而是一扇空間門,一下從望京抵達了一座海外島嶼。
除此之外,泳池裏還有三三兩兩穿著清涼的女人。
要麽如同美人魚般,在水下遊過,展露出傲人的身姿曲線。
也有坐在泳池邊,手裏舉著飲料,一雙修長的美腿在水麵上晃動著,白皙的腳趾勾起池水,拋起然後灑落,濺起無數的水珠。
不過……
對那些妝容豔麗,姿色不俗,玲瓏有致的身影。
崔照隻是瞥了一眼。
便收回了目光。
轉而望向泳池綠植外的一排沙灘椅上。
往前便是大片的落地窗。
不僅能夠將方莊各處盡收眼底,連更遠處的公園、球場以及圖書館的建築,都一覽無餘。
“行了,去忙自己的吧,這不用你了。”
叮囑了服務生一聲。
崔照便徑直朝著椅子走去。
早知道有這麽好的地方,還住什麽酒店。
一晚上小兩千不說,無論吃住還是服務水平,都遠不如預期。
不過他也知道,要是前幾天就貿然接觸方修侯或者方修文,這會別說在雲頂白吃白喝,不暴露身份被人盯上都是輕的。
繞過泳池邊。
還有一座不小的吧台。
櫃台上琳琅滿目,全是各種名貴洋酒。
不過好不容易才擺脫宿醉頭疼的他,哪還敢去碰那些,隨手從冰櫃裏拎了一提罐裝啤酒,慵懶散漫的走遠。
挑了個視線最好的位置。
崔照搭了個二郎腿,躺在沙灘椅上,手裏握著一罐啤酒,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隨著冰涼的酒水劃過喉嚨。
他隻覺得渾身通暢。
暑氣都為之消散。
借著喝酒的功夫,崔照還不忘暗暗打量了一眼四周。
泳池裏那些女人。
雖然一個個身著暴露,不過身上並沒有太多的風塵氣,和昨晚在大廳裏碰到的那些陪酒女,有種天壤之別。
而且看她們氣質。
應該是來玩的富家女。
至於吧台裏的服務生,一心一意在調酒,並沒有往他這邊觀察。
見到這一幕。
崔照緊繃的最後一根心弦,才終於放鬆。
看樣子,方修侯昨晚並未對他起太多疑心,隻是讓他留在這邊。
那小子有點城府,但是不多。
崔照撇了撇嘴,無聲冷笑,躺在沙灘椅上的他更為愜意,目光透過身前的超大落地窗,凝神望去。
方莊一共四個小區。
剛好占據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來的那幾天,他就打聽好了方家別墅的位置。
此刻,舉目望去,一棟一棟默默數了過去,片刻後,他視線就鎖定在了一棟老式別墅上。
典型的西式三層獨棟。
門外是一座不小的別院,被中間的青石板路,一分為二。
左側是片草地,隱隱還能成片的花圃。
至於右側,則是一條綠蔭長廊,盡頭處連接著一座泳池,以及撐開的遮陽傘,傘下桌椅一應俱全。
看上去生活低調卻奢靡。
不過。
很快崔照的目光,便被兩道身影吸引。
赫然就是之前從南門進入別墅莊園的方修文。
方家這樣的大家族。
隻算嫡係,就有近百號人,別墅再大,也沒法容納得下那麽多人。
所以,除了少數兩支住在這邊外。
大多數方家嫡係子弟,都選擇早早搬離了主樓。
而今這邊除了家主一係,就隻有七長老一脈以及九長老一脈。
大概三十幾人。
倒不是他們沒錢,畢竟方家手握著幾乎可以說富可敵國的財產。
別說區區一棟別墅,就是買下幾座占地千頃的莊園,也不在話下。
隻不過。
老七和老九都是比較念舊的人。
這套別墅裏承載了他們太多的回憶。
雖然它已經斑駁破舊,無論環境還是配置,都遠不如那些更為高檔的樓盤,但在他們看來,遠不如眼下住的舒適安逸。
加上他們兩脈人都不多。
如方修侯,從爺爺開始都是一脈單傳。
九長老那邊看似人丁興旺,其實同輩的嫡係子弟,也就三人,其中最小一個孫子,還在牙牙學語。
至於如今的家主方無相。
他輩分和長老們一樣。
屬於方家的第二嫡係支脈。
他那一輩嫡係之爭時,一開始大長老無論在聲望還是實力上,都遠遠超過他。
不過。
那年方家上代家主病重,趁此機會,幾個競爭對手聯合起來剿殺,試圖將方家吞並。
方家舉步維艱。
一落千丈。
可以說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
生意市場被鯨吞蠶食,手底下的勢力不是被打壓就是被收編。
危急關頭,是方無相站出來力挽狂瀾。
這才保住了方家的血脈。
否則百年家族,早就在那場危機中毀於一旦。
也正是那一次的驚天之舉。
才讓方無相後來居上,反敗為勝,踩著大長老登上了家主之位。
這一坐便是幾十年。
如今他年紀漸老,身子骨也遠不如從前,不說家主之位,但少主的位置必須要盡早定下。
否則,一旦他哪天出點變故。
到時候方家必然會陷入大亂的境地。
奪嫡之爭,不可殘殺。
這是當初方家老祖宗留下的家規。
多年下來,各脈之間雖然爭得頭破血流,但從未有一人敢真的大開殺戒,破了這條規矩。
頂多就是從對手的道德層麵,或者曾經犯下的大錯進行攻訐。
這段時日。
從十多個人相互競爭。
到現在隻有方修文和方修侯打擂台。
雙方你來我往,就等著致命一擊了。
但方無相始終隻是冷眼旁觀,穩坐釣魚台,他雖然在家主的位置上做了幾十年,但他那一脈的後輩實在上不了台麵。
一個個紈絝不堪,花花公子。
除了飆車鬥狗玩女人。
毫無手段和城府。
就算他是家主,也不可能強行將他們抬到少主的位置上,否則其他九脈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正是因為深知這點。
所以他才沒有下場。
不過,在他心裏,一直以來最為看好的就是方修齊。
雖然不是自己一脈,但方修齊無論是在品行、心性、手段、魄力還是行為舉止上,都遠遠勝過其他同輩的人。
可惜。
眼看都要熬到頭。
卻少年夭折,到現在都毫無下落。
方家上上下下其實都明白。
如今都過去了大半個月,說是生死未卜,但大概率是百死一生了。
方修齊那一脈,早就落魄,他爺爺沒能活到方家起勢的那天,父親也因為從小體弱多病,在家族中的分量很小。
母親也隻是出身尋常人家。
背後沒什麽幫襯。
方修齊卻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一路成長,耀眼到讓所有人都無法忽略他。
方無相倒是想拉他一把。
也算是在自己說話還能有用的時候,和他結下一份情誼。
到時候他真病逝老死。
他這一脈的晚輩後人,也能憑著那點香火情,讓方修齊照看一把。
隻是……
前後搭進去四位暗勁死士。
縱然是他,也沒法將家族裏的聲浪給彈壓下去。
尤其是來自於長老會的非議。
更是讓他如坐針氈。
長老會成員,超過三分之二的投票,就能將他強行拉下。
這是從方家建立的那天起。
家族就賦予長老會的權力。
家主和長老會之間相互牽製,也能避免一方權勢滔天,大搞一言堂。
百十年下來。
卻也成為了懸在曆代家主頭上的一把尖刀。
所以,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
方修齊生存下來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方無相也幹脆躺平。
到了他這個年紀,縱橫江湖幾十年,人老成精,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死人,以一己之力去抗衡整個方家的長老會。
他要是哪天撒手人寰。
第二脈的子弟,豈不是任人宰割?
在這種境地之下,方無相考慮更多的是方修文和方修侯誰會勝出?
當然,以他的私心,還是希望後者能入少主位。
原因嘛有兩個。
第一,方修文是大長老那一脈。
當年他和大長老為了爭奪家主,彼此之間關係鬧的極僵,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若是讓方修文掌權。
他都能預料到他這一脈往後的淒涼下場。
第二點。
方修侯自小就在這邊長大,可以說是他看著到這一步。
不說能力如何,至少心性還算不錯。
彼此間也有些情分在。
至於方修文,太過軟弱,不是家主之象。
所以於公於私。
他都更希望方修侯登上少主的位置。
此刻,書房內,方無相正在提筆練字,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一個小習慣。
午飯過後。
兩個小時。
借著練字作畫的功夫,一個修心養性,另一個也能保持腦子的絕對清醒。
眼下書桌上攤開的宣紙上,一幅漂亮的墨筆字銀鉤鐵畫、筆走龍蛇。
頗有幾分顏筋柳骨的味道。
隻是,當最後幾個字就要寫完時,樓下院門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他手一抖,一滴墨水落下,在宣紙上渲染暈開,瞬間將整幅字瞬間破壞。
見此情形。
方無相眉頭不禁一皺。
今天這幅字,極合他的心意。
本來都想著要不要讓人拿去好好裱一下,回頭送人或者掛在書房都行。
但如今……
那份心情被破壞殆盡。
啪嗒一聲將毛筆隨手扔在宣紙上,方無相起身走到窗戶前,正要怒斥幾聲。
但當他目光落下時。
眼底卻是不禁浮現出幾分詫異。
來人竟然是方明德父子二人。
隻是,平日裏還能做足方家中流砥柱樣子的方明德,此刻卻是趾高氣揚,來勢洶洶,恍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在他身後的方修文,也是如此。
“方明宣,出來!”
“你兒子擅自勾結外人,介入奪嫡之爭,你敢破壞老祖宗留下的規矩,當我這一脈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