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木盒暗層、神秘‘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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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半個多小時後。
陳望便驅車到了別墅區外。
不過並未急著回去,而是拐了個彎,轉而駛進了一條小巷。
這條老街,他之前路過幾次。
算是附近生意最為火爆的夜市之一。
找了個地方停好車子。
一推門,頓時間,嘈雜熱鬧的吆喝聲鋪天蓋地的鑽進耳朵裏。
空氣中滿是燒烤的香味。
身邊來來往往人影無數。
饒是他,一時間,都有些被驚住。
怔了片刻,這才搖頭一笑,匯入了人群當中。
四下看了一圈,最終選了一家麵館。
要了一份蹄花拌麵。
之所以選擇這家。
純粹是想求個清靜。
比起其他家動輒排十幾米長的隊。
陳望實在沒那個耐心。
對他來說,無非就是填飽肚子而已。
有那個功夫,都足夠回去打坐一個周天了。
而且。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
這家店客人雖然少了點,但味道並不差。
蹄花軟糯勁道,入口即化,又有幾分嚼勁。
湯汁飽滿濃鬱。
再撒一把蔥花點綴。
光是看著都是一種享受。
一下午到現在,都還沒有吃飯,陳望肚子早就開始造反了,這會哪還忍得住。
隨手拿了雙筷子,低下頭便大口吃了起來。
滿滿一大碗,不到兩分鍾,就已經悉數進了他的肚子。
微微的飽腹感,隨之帶來的是一種強烈的滿足。
付過錢。
他也沒有多留。
轉身一路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趕去。
腦子裏則滿是那套七星梅花針,以及明晚的醫道之爭。
嘭——
忽然間。
一陣撞擊感傳來。
陳望凝神看去,這才發現身前竟是站著個一身道袍、木釵束發,長著一張國字臉,神色略顯古怪的男人。
看著揉肩膀的舉動。
顯然剛才就是撞到他了。
雖然驚奇於鬧市裏,為何會有道人打扮的人出現?
不過這會他也不好多想。
隻是歉意一笑。
“道長,沒事吧?”
“沒事。”道士搖搖頭,語氣說不出的生硬。
似乎很久都沒開口說話。
又像是對他有什麽忌憚。
扔下下次小心的話後,便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徑直離去。
隻不過,離開前的一刹那。
道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目光不動聲色的在陳望身上掃了一眼。
見此情形,陳望更是錯愕,下意識回頭看了眼。
轉眼的功夫,那道削瘦的背影,已經漸漸融入了人海裏。
“有點意思……”
陳望眼神閃爍,若有所思。
猜測他或許是城隍廟、太清宮或者崇福觀之類道觀裏的道士。
要不然,也不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種繁華鬧市。
而且,看周圍路人的反應,除了略微有些好奇外,並無其他變化,想來應該還算常見?
“讓讓……”
“哥們,別杵在路中間啊,擋著人了。”
就在他失神間。
幾道催促聲傳來。
陳望回頭一看,才發現後邊不知道什麽時候駛來一輛三輪車。
車上堆滿了蔬菜魚肉一類。
估計是往哪家飯店裏送貨的。
見狀,他趕忙讓開幾步,讓人先行過去,不過等他再回頭去看那個道人身影時,那人早已經消失在了茫茫人影裏。
沒有多想。
陳望順勢收起了心思。
轉而一路回到停車場,好不容易才從夜市裏繞出去。
等他回到清風小築時。
已經快十點。
夜涼如水,月牙懸在半空,熹微的月華灑落在院中,夜空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想到這兩天好像都沒給花澆水。
他也沒急著上樓。
而是從廚房那邊接了一條水管,打開水龍頭,找了個高處,坐看漫天水霧落下。
這些花,平時都是寧柔在伺弄。
不過她這兩天沒來。
他自己則是沉迷於煉氣修行中,哪記得起來這些小事,好在院子裏古樹成蔭,那些名貴的花種並未曬死。
要不然他都能想到。
明天寧柔過來時,看到她精心伺候的那些花花草草死掉,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得生悶氣。
澆完前後院。
想了想,陳望又提了一壺水上了陽台。
那裏還種了幾盆植物。
院子都澆了,也不缺這麽幾盆。
幾隻盆栽,在夜風中微微起伏,傳出嘩嘩的動靜。
不遠外是奔騰而過的吳淞江水。
站在夜色中,陳望心緒竟是難得的輕鬆隨意,提著花灑隨意澆著,不知道為何,腦子裏卻是突然想到了先前夜市中撞到的那個道士。
總覺得他身上有種強烈的熟悉感。
但一時間,又怎麽都想不出來。
“玄真?”
忽然間。
一個大膽的念頭。
在他心頭浮現。
那次在龍王廟前殿的石階上,他曾聽小道士玄意提及過一次。
說是赤明老道,一生中曾收下三個弟子。
分別是玄鬆、玄真和玄意。
其中玄真,便是二弟子。
也是赤明老道平生最為得意的一個。
天賦聰穎,隻可惜性格散漫、放蕩不羈。
又吃不了山上清修的苦。
多年前一個雨夜,竟是趁著無人發現,獨自一人偷偷逃走。
自此過後,赤明老道就再也沒有收過弟子。
直到蘇清影的出現。
才打破他多年的心魔。
眼下……
那股熟悉感,很難讓陳望不往他身上聯想。
但莫名的,他又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按照玄意的說法,玄真都已經下山十多年,而之前那個道人年紀,最多也就二十五六的樣子。
再往前延續個十幾年。
那玄真下山那年,豈不是才幾歲?
這顯然對不上。
隻是,不是玄真……還會是誰?
隨手將水壺扔在一邊。
走到躺椅前坐下。
吹著江麵上帶著水霧的夜風,陳望腦子裏又將其他人過了一遍,才發現,能和道人搭上關係的,除了龍王廟,似乎再找不到第二家。
可惜。
當時應該攔住那個道人,好好問一下的。
但當時行人太多,加上那人表現的太過古怪,一時間讓他都忘了追問。
眼下反而為難起來。
左思右想,見實在找不到由頭。
陳望幹脆放棄。
安逸的吹著晚風。
嗚嗚——
不知道多久後。
一道低沉的汽笛聲,從江麵上籠罩的霧氣中傳來,也將他的思緒從放空狀態拉回。
遠遠看了一眼。
應該是艘晚點的貨輪,到這個時間才進入碼頭。
即便隔著數百米,他都能清晰聽到劃破江麵,掀起的水浪聲。
要是可以,陳望都打算今晚就這麽睡了。
在躺椅上湊合一夜。
吹著夜風,安靜又舒適。
不過,心裏又有另外一道聲音在告訴他,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這也是他最常對崔照、寧柔以及袁樹三人說的一句話。
落到自己身上。
又怎麽能因為懶惰而懈怠?
雙手撐著竹椅兩側的扶手,微微一用力,整個人便一躍而起。
走到陽台邊緣。
氣沉丹田,然後長長吐了口濁氣。
一雙深邃的目光湛湛,神光閃爍。
沒有半點猶豫,盤膝而坐。
隻刹那間,整個人便神寂入定,一個個金纂符籙般的文字,在腦海深處映照而出。
隨著周天呼吸法施展。
月夕籠罩的夜色中,一道道猶如靈光般的氣息,以陳望為中心,不斷匯聚而來。
若是有其他人在的話。
就會發現。
此刻陽台上的他,被無數星芒光絲重重纏繞包裹,就像是一隻巨大的光繭,外表起伏不定,猶如在一呼一吸。
煞是驚人。
隻不過,此刻身處入定中的陳望,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不知道多久後。
兩個大周天結束。
陳望這才睜開眼睛,目光深處,神光湛湛,有如明燈。
活絡了下四肢,又長長舒了口氣。
隻是……
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
“咦?”
“今天真炁為何增長如此之多?”
讓陳望驚訝的是。
之前每次打坐,一個周天,大概能牽引一兩道細如發絲般的真炁如體。
兩個周天,頂了天也就兩三道。
但此刻,結束完打坐內視丹田時,他竟然發現丹田中的真炁增長了三倍不止。
加上之前凝聚的真炁。
如今差不多有足足二十道。
猶如星辰般,飄蕩在丹田氣海深處。
“難道……”
陳望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四周。
此刻身處鬧市,天地靈氣本就稀薄,遠不如太極湖邊,更是比不上竹海深處的龍泉。
但今夜修行的速度,卻都能趕上龍泉邊那一次了。
天地還是那方天地。
今天也不是什麽月圓、七星、九星連珠之類的特殊時日。
按理說,應該和環境無關。
那唯一有可能的……
“因為它?”
猛地回頭,看了眼茶幾上那方紅木條盒。
正是之前寧轅贈與他七星梅花針。
因為一直沒有回屋。
陳望也就隨身帶著了。
而剛才修行,擔心會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而碰壞它,他更是在起身時,隨手將它放在了茶幾上。
此刻,那隻木盒,在陳望眼裏竟是透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神秘。
深吸了口氣。
這會他都顧不上修行突破帶來的興奮。
隻是下意識走到茶幾外。
目光死死盯著那方紅木條盒。
從外表看,木盒應該是個老物件。
他雖然不懂包漿一類文物鑒定的專業術語,但木盒上透出的那股古樸氣息,卻是掩飾不住。
但除此之外,好像並沒有什麽不同。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拿起了木盒。
放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看。
很快他就確定了一件事。
至少木盒外沒有特殊。
哢嚓——
伸手在紐扣處輕輕一按。
隨著一道清脆的響聲,木盒再度開啟,木盒內七枚銀針也順勢出現在了視線中。
“問題總不該出在這七星梅花針上吧?”
陳望眉頭微皺。
這七枚銀針,之前在寧家他就用過,若真是法器一類,那時候就應該有所察覺。
但無論那時還是此刻。
七枚銀針除了那股古樸厚重感之外,並無任何不同。
而且。
玄宴先生一生行醫,治病救人,並無任何記載,他有入道修行的說法。
古物和法器。
有著截然不同的差別。
“不會……”
陳望忽然想到了什麽。
那張古井無波的麵容上,竟是罕見的閃過一絲緊張。
下意識將七枚銀針一一取出。
小心的放在茶幾上。
然後才握緊木盒,用力一晃。
咚!
頓時間。
一道沉悶的響聲,從木盒中傳來。
“真有!”
聽見那道聲音,陳望目光驟然一亮,暗暗咽了下口水,然後手指一點點在木盒底下扣動。
嚐試了幾次。
他就確認,眼前這方木盒絕對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
底下應該有夾層!
想到這,陳望都顧不上是不是古物,本身價值多少,下意識伸手抓住兩側,輕輕一用力。
哢嚓聲中。
木盒瞬間一分為二。
榫卯結構,契合完整的盒子下,果然還有一道暗層。
大概半個拇指寬厚。
在木盒拆開的刹那,一顆通透如玉、綻放著微微光芒的珠子從中掉落。
陳望眼疾手快,一把伸手將它接住。
而那東西入手的一刹那。
他便察覺到一股溫涼的感覺。
“這是什麽?”
借著頭頂昏暗不明的月光,陳望低頭看著掌心裏那顆珠子,眼神裏滿是詫異。
能被人用這種方式藏起。
首先,它絕對不是一件凡物。
第二點能確認的是,這東西非金非玉,也不是水晶、翡翠或者琥珀。
雖然質感與玉無比接近,但陳望還是能分辨出來玉質。
但究竟是什麽材料。
一時間,他還真認不出來。
還有一點最為關鍵。
這東西的存在,寧轅是否清楚?
他若是知道,那麽就是故意借贈送七星梅花針,將這枚‘玉珠’送給自己。
隻是……
仔細回憶了下小屋裏發生的一切。
寧轅對此應該一無所知。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知道。
對他那種醫癡而言,七星梅花針的分量也遠遠高過一枚不知來曆的珠子。
要是不知情,那……這隻木盒,又是何處而來?
底下暗層中的珠子,又是何人所放?
陳望手握著無名玉珠,陷入沉思。
過了還一會,他才回過神來。
不過再低頭去看時。
不知道是角度還是折射了頭頂月光的緣故,玉珠內竟是隱隱有一道道神光流轉,如同一道霧氣,說不出的神秘。
“這……”
陳望眉頭皺的更深。
要隻是一件古董珍玩,他還真不覺得有什麽。
但偏偏……
剛才修行時事半功倍,極有可能與它有關,也由不得他不重視。
凝神觀察了片刻,玉珠中的霧氣,隨性變化,完全沒有規則可言。
就仿佛,裏麵自成一方天地。
霧氣飄渺、無蹤無際。
“算了,明天找個懂行的人問問。”
研究了好一會,陳望實在搞不懂它究竟是何來曆,幹脆手腕一翻,將玉珠收起,然後又帶上茶幾上的七枚銀針。
一路踩著樓梯。
蹬蹬瞪的直奔一樓而去。
推開書房大門,按下開關,原本還漆黑一片的書房裏瞬間通明如晝。
走到書架前。
隨手抽出一隻海梨木盒,倒出其中的硯台。
這些小玩意,都是當初搬進來時,寧河圖派人送來的。
陳望也不知道價值多少。
不過想來肯定不便宜。
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但眼下,也隻能委屈那方硯台了,畢竟七星梅花針對他而言,價值連城。
收好七枚銀針。
陳望似乎想到了什麽。
又轉身走到書架外,伸手在某一處用力按下。
很快,書架從中分開,露出一道暗格。
其中所藏得東西不多。
一張拓印、一把巨闕劍、然後就是那枚金宮玉珠。
此刻,陳望目光隻是在前兩者上掃了眼,便落在了那枚金宮玉珠之上。
玉珠是張家覆滅後。
寧河圖從張龍虎居所親自搜出,不敢私自留下,特地送來。
在此之前,他已經研究過了很多次。
金宮玉珠雖然不是法器,但因為在龍虎山那等道教祖庭浸染,幾乎無限接近了法器的存在。
常年帶在身邊。
有靜氣養神的效果。
不過,眼下他再次拿出,卻不是為了再次研究,而是放到另外一枚‘玉珠’邊進行對比。
此刻。
書桌上。
兩枚玉珠一左一右。
一大一小。
金宮玉珠宛如一顆鴿子蛋,但從木盒暗層中取出的玉珠,卻隻有拇指大小。
而且,此刻借著光線,陳望才發現,‘玉珠’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玉潤光澤,反而……有幾分砂礫般的粗糙感。
就像表麵被人刻下了上千刀的刻痕。
折射出無數璀璨的光線。
令人眩目。
仿佛一顆鑽石。
不過……
很快,站在一旁審視比較的陳望,瞳孔就慢慢放大。
似乎看到了讓他極度震驚的情形。
陳望確實被震撼到了。
本來拿出金宮玉珠,隻是想著比較一番,看看兩者之間有無共通之處。
但此刻,書桌上竟然像是出現了一雙無形的手。
輕輕推動著那枚金宮玉珠,不斷朝著另一枚玉珠靠攏過去。
而‘玉珠’飄蕩的霧氣,更是慢慢凝聚,最終形成一道葫蘆口的樣子。
“磁吸?”
“不對……這是在吞噬法器本身殘存的靈氣!”
陳望臉色驟然一變。
他分明感受到,金宮玉珠內浸染的靈氣,不斷溢散,融入另外一枚玉珠內。
這種神奇的景象,讓他徹底為之色變。
要知道,金宮玉珠可是出自龍虎山,一枚無限接近法器的存在。
也就是張龍虎一脈,是龍虎張家的分支,否則一輩子也不可能接觸得到那等神物。
而陳望自從得到它之後。
都無法徹底掌控。
最多也就是在修行時,將它作為定神香一類的東西,放在身邊,輔助靜神、快速入定,不至於走火入魔。
如今,一枚無名玉珠,竟然能夠憑空吞噬它的靈氣。
這要是傳出去,誰敢相信!
但偏偏,陳望都不敢動,準確的說,他實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要是兩個人廝殺鬥毆,他還能下場拉架。
但書桌上的,分明就是兩件死物。
這怎麽製止中斷?
所以,即便心急如焚,陳望也隻能強忍著,不過一雙眼睛卻是鋒利如刀,死死盯著兩枚玉珠的變化。
以防一旦有所異變。
他也能有足夠的機會自保。
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足足半刻鍾後。
靈氣吞噬過程終於結束。
那枚無名玉珠之中光芒更為催催,而金宮玉珠……卻失去了最後一點光澤,宛如一塊石頭,靜靜的躺在書桌上。
“不會……就這麽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