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憑空消失的本命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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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救人?
柳沐齋抿著嘴唇。
一雙眼睛裏冷意浮動。
這段時日,醫道之爭中發生的慘案。
雖然白三娘才是主凶,但她那兩個手下也逃不掉。
殺人見血的事,幾乎都是他們動手。
比起真凶,幫凶同樣罪不可恕。
眼下看著兩個家夥躺在地上哀嚎嘶吼的樣子,他隻覺得一掃心中鬱氣,渾身說不出的暢快。
最好以死方能抵罪。
“柳老爺子,答應她。”
不過,就在他冷眼相視時,耳邊卻有一道平靜的聲音傳來。
“陳先生,這……這是何意?”
“胡羊蒙魯兩人一旦醒來,豈不是讓這個妖女憑空增長助力?”
柳沐齋先是一怔,隨後焦急萬分的道。
他實在想不明白。
陳先生為何會這麽做?
“柳老爺子放心,陳某做事,向來都是斬草除根。”
“那兩人被我以金針刺穴,區區蠱術,就算給那個妖女再多的時間都解不開。”
陳望笑了笑回複道。
給她希望,實則是為了讓她體會到更大的絕望。
同時,他也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苗疆蠱術究竟是否真有那般詭異。
“這……老夫明白了。”
聽到這話。
柳沐齋眼神一動。
他明白了。
陳先生這用的就是陽謀,等於設下了一個無解的圈套,讓白三娘那個妖女心甘情願的鑽進來。
更是挑不出半點毛病。
越是深思,他不禁越發覺得驚人。
陳望不過十六七歲,但心性手段比起那些老江湖絲毫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實在難以想象,這世上是否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要不然怎麽能夠解釋這一切。
他久在中海,對他們這一輩的年輕人雖然接觸不多,但也略有耳聞。
但卻從未聽說,誰家子弟如此妖孽。
段段時間,一個計謀連著一個計謀,縱然是他,剛才一時間都沒想通,反而心神受到影響,差點被那個妖女牽著走。
反而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逢此大事卻有靜氣。
不慌不亂,反將一軍。
他實在是自愧不如。
“柳老爺子照做吧,別讓那個妖女看出破綻。”
在他怔怔失神時,一道提醒聲再次傳來。
柳沐齋暗暗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強行驅散腦海裏的雜念,轉而抬頭看向不遠外的白三娘。
目光裏已經沒了先前的怒意。
隻有一抹風輕雲淡的平靜。
“隨意。”
柳沐齋揮了揮手,淡淡說道。
隻是……
他這話一起。
瞬間引起一片轟動。
“什……什麽?”
“我沒聽錯吧,柳老爺子竟然答應了。”
“柳前輩糊塗啊,怎麽能答應她,這不是給那個妖女機會麽?”
“老柳到底在想什麽?”
“誰知道呢,趁他病要他命,這才是上上之策啊。”
“哎,老柳還是太過書生意氣,這次怕是也要遭重咯。”
不僅是他們,白三娘也是目露狐疑,一臉審視的盯著柳沐齋,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圈套。
否則他為什麽會選擇答應?
但打量了半天,柳沐齋始終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半點端倪。
見此情形,白三娘眼底的謹慎,漸漸被冷意替代。
在她看來柳沐齋之所以如此選擇。
大概率是性格太過固執,將所謂的規矩刻在了骨子裏。
如他這種人,這段時間裏她見得多了。
都已經是生死之爭,還在顧忌著狗屁的規矩顏麵。
也就是沒受過毒打。
要是扔到苗疆,早死千百回了。
不過。
越是這樣,白三娘當然越是樂見其成。
她就怕柳沐齋不上當。
眼下因為那個神秘人的緣故,她還不好當麵救人。
但如今柳沐齋答應,她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施展蠱術。
至於胡羊和蒙魯兩人,雖然隻是二轉蠱師,但有了他們,她的勝算也會更大。
到時候,即便麵對那個神秘人。
說不定也有一戰之力。
自己一個三轉巔峰,外加兩個二轉,她就不信那人能夠以一敵三。
此刻唯一的隱患。
也就出在他身上了。
柳沐齋同不同意並不算什麽,那個神秘人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白三娘目光掃過四周,試圖在求證對方。
不過,這次還是如同先前一般,那位就如落入了大河中的雨水,來去無影,絲毫不見蹤跡。
感受到這一切。
白三娘懸著的心,總算稍稍放鬆了一線。
隻要那一位不出手。
她就有絕對的自信能夠將胡羊兩人救醒。
到那時候,主動權勢必會再次回到她的手上。
對那位神秘人的做法,她其實也有所猜測。
要麽就是過於自負,以為一起盡在掌控之中,可以隨意拿捏他們三人。
另一種可能,就是在虛張聲勢。
借助了什麽藏匿身形。
要不然為何不願現身?
下山之前,她就聽門主提及過,中海雖然繁華,但武道式微沒落,古武者更是少之又少。
當年那個入苗疆的張狂奴。
將中海的情形說的無比清楚。
四大武道世家,突破明勁者不過他哥一人,也就是張家家主張龍虎。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
進入中海後,她並未第一時間暴露身份,而是派胡羊和蒙魯二人四處打聽。
最終的結果倒是有些出乎了白三娘的意料之外。
鎮壓中海武道界二三十年的張家,竟然在一夜之間覆滅了。
下手之人便是寧家。
白三娘還想順藤摸瓜,打探出其中的真相。
不過最終的結果,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並非自己設想的殺人奪寶,最開始不過是張狂奴那個蠢貨複仇心切,多次挑釁寧家家主寧河圖。
這才引來一場滅族之禍。
白三娘身為聖女,聰明伶俐,從中一下就察覺到了不對。
既然張家擁有兩位明勁武者,實力在四大古武世家中最為強橫,為何亡的卻是他們?
她想繼續往下查。
卻發現……線索到此盡數中斷。
仿佛冥冥中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當日的真相給盡數抹掉。
無奈下隻能放棄。
選擇了醫道之爭這條路。
畢竟尋找金蠶蠱下落才是正事。
這些什麽家族廝殺,與她又有什麽關係?
哪怕張家、寧家,還有那個羅家、莫家全都死光了,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她當然查不出來。
當初陳望在出手斬殺張龍虎和張狂奴後,便將自己摘的幹幹淨淨,退隱幕後,一切線索全都毀掉。
知道他存在的人都少之又少。
更何況,他在寧張兩家之爭中扮演的身份。
如今外人隻知道,隱忍不發二十年的寧河圖,一出山便做了一樁驚天大事,將張家吞並。
有人猜測他修行已經突破暗勁。
也有人懷疑,當年寧家那件血案,就是張龍虎所為,否則寧河圖為何會突然對張家下手?
當然市井江湖上還有一種說法。
當年寧家慘案,根本就是寧河圖自導自演。
所謂的七人之死,以及他的斷脈,一切都是假的,隻不過是為了麻痹張家,讓張龍虎放鬆警惕。
至於寧家上一代的七人,用這種方式隱匿閉關。
最終修煉有成。
二十年時間過後,一舉鎮壓了張龍虎和張狂奴兩兄弟。
寧家也一躍而起。
坐上了四大世家的魁首之位。
這些言論誰也不知真假,不過流傳甚廣。
白三娘也聽說了這些。
在她看來,金蠶蠱最大的可能就是落入了寧家之手。
醫道之爭的最終目的,也就是引出寧河圖現身。
如今隱匿在一側的神秘人。
極有可能就來自寧家。
當然,她也隻是暗自猜測,不會當麵說出。
“多謝柳前輩。”
白三娘收起心思,朝著柳沐齋吟吟一笑。
“自便。”
麵對那張妖媚如水的眼神,柳沐齋目不斜視,隻是冷笑著一揮手,似乎真的打算袖手旁觀。
見此情形。
白三娘更是暗暗鬆了口氣。
柳沐齋這個態度,擺明了是打算真的和自己來一次堂堂正正的醫道之爭。
隻可惜……
他又怎麽會知道。
從始至終,她就不會什麽醫術,更不是所謂的蠱門天醫。
隻不過是盜用了天蠱婆婆那一派的身份罷了。
但有一點。
她雖不會醫術,但在苗疆,蠱是一切力量的來源,催動蠱術同樣也能療傷。
說話間,白三娘沒有半點耽誤,徑直走到胡羊和蒙魯身外。
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兩人。
這麽片刻的功夫。
兩人臉色慘白,不見半點血色,氣息孱弱,慘叫聲都已經變低了許多。
最關鍵的是。
她……竟然感受不到兩人身上的本命蠱氣息。
要知道,每一個蠱師與本命蠱都是性命相關。
蠱師遭遇不測,本命蠱也會消亡。
除非是以為秘術將其傳承出去。
就如當年天蠱婆婆,將金蠶蠱傳給了張狂奴,但這等秘術,往往代價極大。
不僅需要極為強大的實力。
施展秘術者,也會耗費無數精血。
而且成功率不高。
天蠱婆婆當年其實至少還有十年壽命,就是強行施展了秘術,才會提前死去。
相等於以自身性命,為金蠶蠱找到了下一位繼承者。
而本命蠱死亡,蠱師雖然不至於跟著死去,但同樣會遭到極為嚴重的反噬,低級蠱師甚至會承受不住而死。
由此可見。
蠱師對本命蠱的重視。
在苗疆,強大的蠱師隻要感應對方本命蠱的氣息,基本上就能斷定修為實力,甚至來自何門何派,融合的又是什麽樣的蠱蟲。
作為千山蠱門的聖女。
白三娘修行的蠱術本就驚人。
加上融合的本命情蠱,最是擅長追蹤和感應。
胡羊和蒙魯兩個二轉蠱師,在她身前根本就是白紙一張。
在她眼中,兩人身上的氣息,就像是茫茫黑夜中的燈火。
就算再如何隱藏,本命蠱的氣息也無處遁形。
但此刻……那股氣息竟然憑空消失了!
要知道在蠱師的世界裏。
這種情況的出現,幾乎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蠱師身死。
偏偏兩人雖然氣息孱弱,卻並未死去。
“這……”
怎麽可能!
白三娘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張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從五歲開始踏入蠱師之路。
這種情形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說。
“不會的,絕對不會。”
似乎想到了什麽。
白三娘再次將本命情蠱召出。
隻見那頭渾身青綠的蟲子剛一出現,原本纏繞在她手臂上的黑色蟲子,瞬間如臨大敵,紛紛逃走。
重新隱入她的身體四處。
青色怪蟲從肩膀緩緩落入她的掌心。
白三娘忽然一咬舌尖,噗的一聲,一縷精血噴灑在情蠱身上。
刹那間。
那頭怪蟲身上的顏色從青色轉成墨綠。
同時一股蠻荒詭異的氣息,也轟然爆發。
之前還暮氣沉沉的蠱蟲,也仿佛一下活過來了一般。
“去!”
手指輕輕劃過情蠱身上,白三娘一聲嬌喝。
墨綠怪蟲頓時化作一道閃電,從掌心憑空掠出,落在胡羊身上,張開鋸齒般的獠牙,硬生生在他胸口處挖出一道血洞,鑽了進去。
“這……”
“這是什麽邪功?”
“果然是妖女,那頭蟲子竟然鑽進了體內!”
“嘔……草,老子要吐了!”
觀戰席上看到這一幕的眾人,紛紛臉色大變,隻覺得遍體生寒,渾身發顫,頭皮都要寸寸炸開。
就是有了底氣,心神平靜了許多的柳沐齋。
也是瞳孔一縮。
這等‘醫術’他實在聞所未聞。
即便是當年消失十年,從南疆歸來的張狂奴,也並未用過這等妖術!
倒是將身形融入暗夜之中的陳望。
一雙眸子微微亮起。
苗疆蠱術果然詭異,催動之際,和武道行氣、道門煉氣完全不同。
幾乎不見她周身有任何變化。
似乎一身修為,全係在了自身本命蠱之中。
不過,此刻的白三娘對四周那些怒罵嗬斥聲充耳不聞,恍若未聞,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心神與情蠱相連。
一點點感應胡羊本命蠱的氣息所在。
隻是……
足足半刻鍾後。
她猛地睜開眼睛,那張妖媚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即便催動本命蠱在胡羊身體中一寸寸搜尋而過。
但他的蠱,就仿佛真的死了一樣,絲毫不見蹤跡。
“不……不應該啊。”
“怎麽會這樣?”
白三娘向來自信從容的神色間,此刻就如同見了鬼一般。
本命蠱……怎麽會憑空消失?
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躺在地上的胡羊傷勢更是嚴重,如同一盞風中殘燭,似乎隨時隨地都會熄滅。
見此情形,白三娘更是心急如焚。
從所未有的無力感。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