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花園欺辱,皇甫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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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就過去了三年。

    是真的很快,在我的感知中,僅僅眨了三次眼,就有三年的記憶湧入腦海。

    這三年,師兄和皇甫仙,兩人一人主東,一人主西,鎮守那子佛的邊關,打贏了數百場戰役,被百姓們愛稱為【東將軍】和【西將軍】。

    他們倒是功成名就,苦的就是我了。

    一邊是絕對不能出事的師兄,一邊是師兄舍不得她出事的皇甫仙,一邊是剛剛迎娶我的闕哥哥。

    一個在那子佛最東邊,一個在那子佛最西邊,一個在那子佛正中間。

    我怎麽顧得過來??

    幸好他們在外的三年也不過是彈指一揮之間,我還沒有來得及糾結,就已經到了大朝會、師兄和皇甫仙都反朝述職的時候了。

    此刻,我正坐在禦花園裏喂魚。

    魚池子裏沒有那些我最厭惡的錦鯉,反而是一些長相類龍的小魚獸。

    它們長得憨厚可愛,顏色粉嘟嘟的,也頗為討喜。

    比那莫名其妙背上美好祝願的、又缺乏靈智的蠢錦鯉可愛得多。

    有宮人來報,說東西將軍都已回到王都,此刻正在去占天府看望國師的路上。

    禦花園是他們進宮前往占天府的必經之路。

    我還沒有做好再見他的準備。

    我拾掇拾掇,整理好拖著長尾的宮裙,準備回赤方閣——成婚之後,那裏仍然是我同闕哥哥的“家”。

    可我慢了一步,或者說,皇甫仙來得出奇的快,看來這次相遇,是花月安排好的命運。

    皇甫仙步入禦花園,正見到了準備落荒而逃的我。

    她向來不懼我,瞧不起我,即使我已經成為蘭帝之後,在她眼中,我仍舊是那個,被妖龍養大的野女。

    她欺身過來,一腳踩上我的長裙:“喲,穿上宮裙,就真以為自己是功臣之後?真可悲啊,為了這後位,連父母給的姓氏都不要了,現在叫什麽?李青?張青?還是王青?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想了想,然後從裙擺內側抽出了我的匕首。

    皇甫仙挑了挑眉,似乎十分期待我對她動手。

    但我隻是轉過身,割斷了冗長的宮裙。

    忍了她這麽多年,又哪裏差這一次?

    不過是個夢裏的人,任由她如何作怪,不理睬就是了。

    可我沒想到,皇甫仙成了【西將軍】之後,脾氣愈發驕縱,竟然完全不顧我是王後。

    見一次挑釁不成,她竟然直接捉住了我握著匕首的右手。然後硬生生拉著我的手臂舉高。

    她的身高本就比我高上三寸,這樣拎著我的手臂,我被她舉高的手臂失了力氣,抓不動匕首,匕首直直落下,在我臉頰上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她本想嘲笑我就此毀容,餘光卻突然瞥到了我手臂上的紅點。

    皇甫仙迅速望過去,臉上滿是得逞的笑:“天哪,不是吧?王後,你們可成婚三年了啊?這守宮砂,怎麽還留著呢?”

    此刻,我已經不是生氣她對我的欺辱。

    隻是擔憂,我臉頰上如此明顯的傷痕,若是被闕哥哥發現了,然後要處罰皇甫仙怎麽辦。

    她可是師兄最在乎的師妹啊!

    正擔憂著,第六感已經讓我渾身肌肉緊繃。

    師兄到了。

    銀光閃爍,【關地】的落點,正巧在我和皇甫仙的身側,我不知道,這落點,是巧合,還是師兄的控製。

    皇甫仙見到突然出現的師兄,愣住了。

    然後她一臉要和師兄分享我笑柄的神色,正眉飛色舞地準備開口對師兄說她剛剛的發現,就差點把我的胳膊貼到了師兄眼睛上的時候,師兄突然出手,揮開了她抓著我的手,然後用緩衝法陣,拖著我的胳膊緩緩落下。

    我愣了一下。

    緊接著,他單膝跪地,對著我行了一禮:“月後,師妹失禮,她年紀還小,行事有失禮之處,還望月後海涵。”

    “師兄,你……”皇甫仙看了看師兄,又望著我,滿臉羞憤。

    “仙仙……”緝天鑾轉頭看向皇甫仙,語氣柔軟。

    我不想聽他們接下來的對話,也不想看著師兄用這麽卑微的姿態對我下跪。

    於是我趕忙擺了擺手:“【東將軍】言重了,不過是我要摔倒,【西將軍】扶了我一把罷了。嗯……我方才摔倒,撞到了石頭上,劃破了臉,是【西將軍】扶起了我,我也會這麽對王上說的,師、【東將軍】不必擔憂。”

    說完,我落荒而逃。

    這是三年前祭祖大典之後,我與師兄第一次再見。

    那時,我本想著,若是師兄愛上了我,最後為我而死,應該就能達成最完美的結局,也能盡快結束這個夢境了。

    可沒想到,我一腔抱負尚未開展,師兄竟然就離開了王都,這一走,就是三年。

    如今看來,三年後的再見,師兄依然對皇甫仙情根深種,甚至為了她不被處罰,而對我區區一個妖物下跪。

    算了,讓師兄愛上我這個辦法行不通,就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花月是聖十,自然不會讓我那麽輕易地就救出師兄的。

    =3=

    緝天鑾和皇甫仙回到了占天府之後,先是拜見過師父槐牢透,緊接著,緝天鑾就被皇甫仙拉到了她的臥房,皇甫仙十分謹慎,甚至給臥房布置了結界。

    “仙仙,何事?我回王都,尚未述職,若是耽誤久了,難免背後遭人議論,我對王上不敬。”

    “師兄,你還問我?三年前,祭祖大典之後,東麵戰事爆發,你連夜就騎著煊方奔赴沙場,那時,我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問你。”

    緝天鑾一滯。他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仙仙,你想問什麽,問吧。”

    “好,師兄,那我問你,當年,你押解的那【川獄之變】的罪魁禍首,仙傾撫,去哪了?那時,她已經身受重傷,別說那麽多人的看管,以及囚車外的封印,就算這些都沒有用,但是她單打獨鬥絕對不是師兄你的對手,可最後為什麽,最後,隻有你回來了,不僅是她,連押解她的那些兵士也都沒能回來?那時候,我可是向王上、向滿朝文武保證,我與師兄已經找到了【川獄之變】的罪魁禍首!可你卻沒能將人帶回來!最終,連師父都以為我為了得到奉賞而誇大其詞!”

    皇甫仙想到自己這麽多年的經曆,眼眶漸漸紅了,聲音都開始發抖:“你走了之後,西邊戰事又起,作為國師之徒,我攬下了這份重任,並且,我為了向大家證明自己,證明我不是為了功勞誇大其自好大喜功之徒,一點點,從最底層的天罰部士兵開始幹起!我和天罰部的士兵們一起,執行著最辛苦、最危險的前線戰事,一點點混出名聲,一點點往上爬,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沒有一晚上睡過一個安穩覺。”

    “可是師兄……她呢?”

    皇甫仙心中嫉恨,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淚水染濕了她的半張臉:“她,那月後,就是仙傾撫吧?縱使她改名換姓,甚至她的左臂不知為何複原,但她看我的目光,對我的態度,我不可能認錯,她就是仙傾撫!師兄,你告訴我,一個階下囚、一個導致【川獄之變】的罪魁禍首、非死不可的罪犯,為什麽,究竟為什麽,能讓你通融、讓蘭帝動心,最後,坐上了那個高貴的鳳位!我在前線險死還生之時,她卻能高枕無憂!她究竟憑什麽!”

    ……

    麵對皇甫仙一連串的質問,緝天鑾幾次張口欲言,卻又欲言又止。

    準確地說,他也在問自己。

    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

    仙傾撫,她是【川獄之變】的罪魁禍首。【川獄之變】,十一萬三千六百五十五隻妖物縱橫世間,數十萬人死於妖物利爪尖牙之下,多少村莊被屠戮幹淨、再無血脈,多少人流離失所、背井離鄉?

    可她卻問,他們死了,與她何幹。

    她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死就死了。

    在那一瞬間,他覺得她一定是魔王轉世、她的存在就是為了給那子佛帶來災禍,來禍害這個他用生命守護、疼愛著的國家。

    他狠下心,用她做誘餌,引誘【三臂】上鉤。

    甚至默認了師妹割她的肉。

    可是,仙仙去割肉之時,他總是忍不住用【鷹眼】去觀察。

    卻見她臉上甚至連痛苦之色都沒有,望向仙仙的目光也並非憎恨,而是有一種、相隔甚遠的慈愛。

    他看不懂,他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個姑娘。

    從第一眼相見,他就沒有看懂過這個姑娘。

    第一次見麵,他就知道他在撒謊。她身上明明一點山野氣息也沒有,有的反而是一些油膩的肉包子的味道,正是因為在初見前一日,他剛剛在一間肉包子鋪門口殺過一隻作亂惡妖,他才覺得她身上的氣味尤為熟悉。但他不知道,她一個小姑娘,是怎麽趕上自己和師父的速度,從那麽遠的小鎮,趕到火龍棲息的山脈,然後還攔住了自己殺龍之舉。

    他自然也知道,這小姑娘偷偷引導自己的靈魂與火龍靈魂相觸,從而讓自己感知到,火龍是自己的【合天律】夥伴。

    他覺得她的身上有秘密,讓自己忍不住將她留在身邊。原本,甚至想讓她成為自己的貼身侍女,好盡快找到她所隱藏的秘密,可是沒想到,仙仙卻主動開口要走了她。仙仙畢竟是師父新收的徒弟,作為師兄,自己也不好與她相爭。

    然後甘梅酥那件事,緝天鑾心裏就更加迷惑了。仙傾撫去禦膳房偷點心,不偷別的,就偷了禦膳房已經按照鳳闕的吩咐打包好的甘梅酥。雖然仙仙與鳳闕後來都沒有追究“甘梅酥”,而隻是就她偷東西這件事質問了她,可是自己一直都想問問仙傾撫,為什麽是甘梅酥,而不是白玉糕、四方糕、五道餅、炸蠶豆……她是否知道自己偏愛甘梅酥?又如何知道自己偏愛甘梅酥?就像她明明並非是火龍養女,卻能知道火龍的本命術法一樣神秘。後來,見鳳闕神色不對,竟然想討要仙傾撫回去做侍婢……緝天鑾想到那些曾經惹過鳳闕不快的侍婢的下場,立馬拒絕了他的要求,甚至讓傷還未養好的煊方去陪伴鳳闕、來減輕他對仙傾撫的不滿。後來,為了安撫鳳闕,自己還體罰了仙傾撫,隻是這姑娘,平時看起來挺機靈的,那夜深人靜之時,也不知道躲躲懶。仙傾撫站了一夜,緝天鑾也在屋內偷偷觀察了一夜,對這個姑娘,更加好奇了一些。

    再後來,是仙仙的拜師儀式。他本不放心留仙傾撫一人在宮中,問仙仙是否需要帶上侍婢服侍,仙仙卻拒絕了自己。他仍舊不放心,偷偷在仙傾撫每日都戴的發釵上留下了追蹤術法——之所以沒有直接在仙傾撫身上下追蹤術法,是因為他一向知道,仙傾撫在這些偏門術法之上,研究頗深,一不小心就會被她發現。果然,仙傾撫並不安分,在自己離開了占天府之後,也一路尾隨,跟到了拜師大典現場,一個人躲在牆角陰影裏,看完了整場拜師儀式。緝天鑾想,其實仙傾撫於術法之上,也是很有天賦的,不知道,她一直看完了整個大典,是不是內心也有所期冀,希望能拜入師父門下?可是師父已經說了,仙仙是他的關門弟子……不過,自己,也是可以收徒的,師父所會的,都已經傳授給自己了,她想學什麽,自己教她就是。但是,自己似乎也並不想和她成為師徒……緝天鑾心裏亂得很,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矛盾什麽。算了,收徒之事可以容後再想,隻是仙傾撫如此不聽話,以後難免遭遇危險,自己還是得鍛煉鍛煉她,好歹讓她提的動劍,有些自保能力,光學一些旁門左道的術法,關鍵時刻難以保命。於是,自己又在房中,偷偷看著她提了一夜的水桶。

    再後來,鳳闕生日那晚,自己為鳳闕挑選生辰禮物,遇到蘭凰天遇險。好不容易救下了蘭凰天,卻苦於自己不會療愈術法。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