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南煙此刻已經換上無菌服、戴好口罩，站在清潔台前，第三次用消毒液洗手。
    衝完水，南煙雙手向上，助手愛麗絲遞上手布。
    “辛苦你跑一趟。”
    愛麗絲搖頭：“不辛苦，能為您工作是我的榮幸。”
    也多虧她這段時間休假，來華夏旅遊，又恰好停留在淮市，否則不可能這麽快趕到。
    南煙：“回去讓亨利多給你兩天假，就說我說的。”
    愛麗絲喜上眉梢。
    “走吧，該進去了。”
    “這次阿曼達不在，我們缺一個人，會不會有影響？”
    南煙徑直推開封閉門：“問題不大，進去之後抓個壯丁就解決了。”
    “哦。”愛麗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嗯，抓壯的。
    ……
    劉醫生被點到的瞬間，兩眼茫然：“啊？我？”
    “對！”愛麗絲慎重點頭，金色長發盤在腦後，一雙藍眼睛在無影燈暖熾的光下仿佛迎接日出的蔚藍大海。
    “就是你。”她對劉巍說。
    因為你最壯。
    雖然她也不知道ivy為什麽要抓“壯”的，但並不影響她執行命令的決心。
    因為，過往無數次經驗都在說明同一個道理：信ivy，得永生！
    劉巍反應過來：“哦……好、好的！”
    說完，目光從愛麗絲臉上移開，投向已經站在主刀
    位的“專家”身上。
    居然是個女的？！
    劉巍瞪大眼。
    盡管對方戴著口罩，看不見下半張臉，但從眉眼和身形不難分辨這是個非常年輕的女人，而且還有那麽一丟丟說不出來的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南煙準備就緒：“麻醉師檢查病人麻醉狀態。”
    “……麻醉有效，可以進行手術。”
    “先做側腦室引流，愛麗絲準備好套式顱錐。”
    “……準備好了。”
    南煙下手之前先給老太太把了把脈，她這一舉動直接看懵在場眾醫生。
    西醫手術她玩中醫把脈那套？
    這跟在西方國家求玉皇大帝有什麽區別？
    拜錯山頭了吧？
    南煙仿佛沒有察覺現場古怪的氣氛，直接站到患者腦後，用亞甲藍液標出選定的穿刺點。
    “鋪巾，消毒。”
    愛麗絲示意劉巍：“愣著幹嘛？行動啊！”
    “哦哦！”
    劉巍做完，南煙直接拿起工具對準標定的位置，正準備下手的時候，幾道聲音接連傳來——
    “等等！”
    “不能這麽搞！”
    “你到底會不會做手術？！”
    南煙動作一頓，抬起眼皮。
    年輕醫生說話很衝：“穿刺部位應該遠離病變部位，同時還要考慮腦室移位或受壓變形縮小，兩側側室是否相通等等，這是基本常識！如今
    病變部位在病人頭部右上方，你選擇的穿刺點距離太近，很容易失敗。”
    其他人顯然也支持這個說法。
    南煙並不受影響，隻淡淡反問：“你主刀，還是我主刀？”
    對方沒聲了，但眼底流露出的全是質疑和不讚同。
    愛麗絲什麽都沒說，默默遞上工具。
    南煙動作極快地完成打孔，再根據x線片測出的顱骨厚度，將套管用固定螺旋固定在顱錐的相應部位，用顱錐連同套管錐透顱骨和硬腦膜。
    她動作極快，每個步驟都幹淨利索。
    年輕醫生冷笑，暗罵一句：花架子！
    光手上動作好看有什麽用？
    等再過一會兒病人出現排異反應，各種儀器發出高危警報的時候，看她怎麽收場！
    可是等啊等，引流管都接到引流瓶裏開始清除淤血了，也沒見出現不良反應。
    劉巍滿眼不可置信：“成、成功了？！怎麽會？！”
    南煙頭也沒抬，“選擇穿刺部位確實應該考慮病變部位，但前提是病人腦血管正常。但顯然老太太不是，她有高流量型腦血管畸形，過於遠離病變部位進行穿刺很容易引起出血。”
    劉巍：“可是你這樣做也很危險啊？”
    南煙接過愛麗絲遞來的導管，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劉巍竟然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
    ，手心隱隱冒汗。
    “隻要上了手術台都會有風險，不過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劉巍追問：“那你怎麽知道‘兩害’到底誰輕誰重？”
    “經驗。”
    “你才多少歲就談經驗……”
    “閉嘴，你太吵了。”
    劉巍訥訥：“哦。”
    而年輕醫生先是震驚，接著雙頰漲紅，原本幸災樂禍的表情也早已被羞愧窘迫所取代。
    就連原本的主刀醫生都嘖嘖稱奇：“這個位置不近不遠，既保證了穿刺成功率，又避免了腦血管畸形引起出血，妙啊！”
    眾人聞言，不敢再小覷這位過分年輕的“專家”，紛紛開始集中注意觀摩手術，說不定還能偷師學藝！
    不過南煙動作實在太快，有些步驟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下一步就已經結束了。
    愛麗絲一邊配合南煙飛快遞送器械，一邊暗自冷哼：讓你們懷疑ivy，現在知道臉疼了吧？活該！
    ……
    手術進行了整整兩個小時，但這對於開顱類手術來說，已經前所未有的快了。
    哪怕神經外科主任親自出馬，最快也要五個鍾頭。
    南煙摘掉帶血的一次性外科手套扔進垃圾桶，從側門出去，開始清理收尾。
    前麵自然有人出去通知護工，老太太已經沒事。
    果然，沒兩分鍾就聽到喜極而泣
    的聲音。
    “南小姐，你到沒有？老院長她沒——”。
    呃！
    南小姐呢？
    怎麽不見了？
    此時，手術室的盥洗間，劉巍和那名年輕醫生難掩激動地走進來。
    目光四下搜尋，“你好，專家老師呢？怎麽沒看見她？”
    愛麗絲放下消毒水，眨眨眼：“你說ivy？”
    “啊？對！原來專家老師叫ivy……她在哪裏？剛才手術中間有幾個步驟我們看得不是很明白，想請教一下她，可以嗎？”說完，劉巍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抱歉，”愛麗絲遺憾攤手，“ivy已經離開了。”
    “這、這怎麽辦？我還沒弄懂……”
    年輕醫生也滿是失落。
    突然，他抬起頭，鄭重朝愛麗絲道：“麻煩你向專家老師轉達一下我的歉意，對不起，剛才在手術室裏我太武斷了，做法很不妥，還請老師原諒。”
    愛麗絲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你的歉意我會轉達，不過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ivy又不是小氣鬼，她支持學術爭論和臨床分歧，畢竟現代醫學就是在無數分歧和爭論中不斷進步的。”
    兩人心頭一震，更加慚愧了。
    等離開手術室，半晌突然反應過來——
    “她說那個專家叫什麽名字？”
    “ivy？！”兩人驚愕地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