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瓷：“這也太詭異了……”
    對，就是詭異。
    顧淮予：“所以我才想拿到合同原件，看看其中條款，以及買賣雙方的具體信息，說不定能從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二十艘遊艇，以廣廈航業的市場報價，即便對家大業大的傅氏來說，也絕對不是小數目。普通員工可能不清楚，但傅氏高層總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吧？”
    穆瓷頓了頓，眼神微亮：“也許可以從他們入手？”
    顧淮予苦笑，“你以為傅氏這樣的家族企業、帶有門閥色彩的大集團能有幾個接觸核心的高層？無非都是傅家自己人。”
    換句話說，如果要直接打聽，那麽最好的人選其實就是傅律霆。
    可商人逐利，不出點血，拿對方想要的東西去換，他憑什麽答應？
    而傅律霆最想要什麽？
    穆瓷默默看向低頭為顧淮予處理傷口的南煙，冷哼出聲：“他想得倒美！傅家人那麽多，能接觸核心的高層也不隻他一個，我還不信找不到其他人！”
    顧淮予搖頭：“在決定鋌而走險潛入傅家書房之前，該找的傅家人我都已經找過了。目前，除了傅律霆，就還剩傅老爺子可能知道……”
    但想從老爺子嘴裏套話，還不如直接
    去找傅律霆。
    穆瓷：“早知道就該提兩個交換條件……”
    “交換條件？”
    “傅老太太有很嚴重的心髒病，小七答應為老太太動手術，條件是放了你。”
    現在手術已經做完，想再追加條件，幾乎不可能。
    “……好了。”南煙收起急救箱，目光平靜，“前三天傷口最好不要沾水。”
    顧淮予乖乖點頭。
    “現在既然查到景州可能跟傅家有關係，那接下來就順著這條線索，繼續深挖。四哥你好好養傷，這件事就先別管了，我會交代人去辦。”
    “另外，傅律霆那邊，我打算——”
    “夫人！”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二樓傳來，溟潯焦急地跑下樓。
    “怎麽了？”
    “您上去看看大少爺吧！”
    南煙麵色微變，飛快跑上樓。
    穆瓷和顧淮予對視一眼，緊隨其後。
    房間裏，一米八的大床上隆起小小的一團。
    溟潯想要伸手掀被子，卻發現扯不動，四周緊得嚴嚴實實。
    他慌亂地回頭看向南煙：“夫人……”
    南煙擺手，深吸口氣：“我來。”
    說著，坐到床邊，先輕輕拍了拍那小小的一團，柔聲道：“曜曜，是媽咪……”
    下一秒，輕輕用力，被子就掀開了。
    隻見小少
    年側躺蜷縮，雙腿並攏彎曲，像一隻脆弱的小蝦米。
    南煙瞳孔緊縮，焦慮上湧，但聲音卻依舊溫柔：“乖，讓媽咪看看，好不好？”
    說完，伸手將他翻過來，保持平躺的姿勢。
    隨著這個動作，一張蒼白的小臉出現在眾人眼前，雙眼緊閉，眉頭不安地蹙著，睫毛因為痛苦而不停輕顫，全身都被汗水浸濕。
    南煙心都碎了。
    她甚至來不及傷心，當即檢查起曜曜的身體。
    心跳、脈搏、溫度、呼吸……
    “溟潯！去拿最大號的急救箱！快——”
    穆瓷和顧淮予見狀，什麽也沒多問，立馬退出房間，不打擾南煙做事。
    還順手帶走了急得滿臉通紅、淚眼汪汪的小寶。
    一陣兵荒馬亂後——
    南煙近乎虛脫地從房間出來。
    “小七……”穆瓷擔憂地叫了她一聲。
    顧淮予拖著受傷的身體，同樣一步未離。
    南煙擺手：“我沒事……”
    可聲音裏顫抖卻出賣了她。
    醫者不自醫，縱使她是ivy，擁有世界最頂尖的醫術，卻依舊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甚至，剛才搶救的時候，她連控製雙手不抖這種最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
    她自責，懊悔，沮喪……
    幸好，最終還是把兒子從死神手
    裏搶了回來！
    “到底怎麽回事？”南煙平複下來，清冷的目光徑直望向溟潯，“自從來到帝都，曜曜的病情一直控製得很好，各項指標也都非常穩定，怎麽會突然發病？”
    溟潯垂眸斂目，一臉愧疚：“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我要具體原因，不是道歉。”
    “溟潯自知看護不力，甘願領罰。”
    卻絕口不提曜曜發病的緣由。
    南煙又怎麽會看不透他的隱瞞？
    忍不住有些動怒：“溟潯！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要你正麵回答！”
    男人把頭垂得更低，就是不開口。
    南煙目光一動：“是不是曜曜讓你瞞著？”
    溟潯微躬的後背驟然一僵。
    果然！
    “曜曜到底做了什麽？他又看書了？還是又動了電腦？”
    等等……
    電腦！
    南煙突然想起昨天她讓小寶幫忙破解ty定位芯片……
    “媽咪，你別怪溟潯叔叔，是我……”小寶抿了抿唇，紅著眼眶主動站出來，“是我讓曜曜哥哥幫忙，他才會吐血……”
    “曜曜吐血了？！”
    “大少爺吐過血？！”
    南煙和溟潯同時開口，表情錯愕。
    小寶又懵又害怕，“是、是的，當時破解完芯片，曜曜哥哥就開始咳嗽，然後就有血……
    ”
    南煙：“昨晚為什麽不說？”
    小寶癟了癟嘴，淚花在眼眶裏打轉：“曜曜哥哥不讓，他說媽咪很忙，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他吃完藥就好了，讓我不要告訴媽咪，免得媽咪擔心……”
    南煙鼻尖一酸。
    溟潯則後悔得攥緊拳頭，全身都在顫抖。
    他根本不知道大少爺吐過血，否則根本不會答應幫他一起隱瞞南煙。
    那是吐血啊！
    稍有差池，很可能直接要命！
    大少爺他……怎麽可以？！怎麽敢？！
    南煙當即拍板：“曜曜現在需要做全麵檢查，家裏條件太簡陋，必須馬上送醫院！”
    “我去開車！”
    “我馬上聯係帝都最好的私立醫院！”
    小寶吸了吸鼻子：“我、我幫曜曜哥哥收拾衣服……”
    這番動靜自然也驚動了不遠處第一主樓的顧家眾人。
    老爺子和老太太拖著尚未痊愈的身體堅持要一起去。
    顧念：“還有我！”
    以及，在公司加班的顧延之，也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趕往醫院。
    同一時間，得知情況的傅律霆也坐不住了。
    傅老太太：“怎麽剛回來就要走？去哪兒啊？這麽急……”
    傅律霆：“去贖罪。”
    曜曜就是他這輩子還不起的債，贖不完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