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跪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包括老爺子和老太太。
    他們意外的不是晨曦受傷的真相，因為福叔已經把前因後果都匯報得清清楚楚，他們早就知道晨曦是怎麽受傷的。
    二老真正意外的是傅葶葶居然會主動承認，還不顧麵子地跪下了。
    要知道，傅葶葶是最愛麵子的。
    讓她下跪，比殺了她還難受。
    “你為什麽這麽做？你是她的姑姑！”老太太眼神犀利，語氣冷凝，“上次家長會，你對晨曦的刻薄，我們都看在眼裏，後來我把她接到老宅，以為你會反思悔過，但沒想到你居然變本加厲，越來越惡毒！”
    已經用上“惡毒”兩個字，可見傅葶葶的形象在老太太心中塌得有多徹底。
    “奶奶，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因為晨曦放學之後跟別人跑去玩兒，我接不到人，快急瘋了，所以一氣之下才……”
    “照你這麽說，晨曦是自作自受，你一點錯都沒有？”
    傅葶葶：“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脾氣有點急，我也是關心她，想讓她長點教訓，以後不會再犯……”
    “狡辯！你如果準時去接，晨曦怎麽可能亂跑？你在責
    怪別人的時候，能不能反省一下自己？”
    老太太冷冷注視，眼中毫無動容：“一而再，再而三，我覺得晨曦確實不適合再留在二房養，從今天起，我——”
    就在這時，楊嵐突然衝上前，拉起跪著的傅葶葶抬手就是一個耳光。
    隻聽啪的一聲——
    全場死寂。
    傅葶葶難以置信地捂住半張臉，看楊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媽……”
    “別叫我媽！我沒你這種女兒！之前你是怎麽跟我保證的？都忘了？！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麽對待自己的親侄女！遠山才死了多久？你居然、居然——”
    楊嵐後退兩步，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眼淚也是說來就來。
    “看來平時是我對你太寵溺、太放縱，才會養成你這種無法無天、放肆暴戾的性格！”
    傅葶葶已經被罵傻了，呆呆地看著楊嵐，不知作何反應。
    而楊嵐指責完女兒，又轉向老太太，哭得淒慘哀涼——
    “媽，我知道，您現在肯定很生氣，我剛才知道以後也氣得不行。我沒想到葶葶居然會聯合傭人一起撒謊，我、我愧對您和爸，也愧對死去的文博、遠山父子。”
    老太太皺眉。
    “這段時
    間，我確實太頹廢了，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理，才導致晨曦接二連三出事。但剛才我突然之間就想通了，死去的人不可能再回來，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請您再最後信我一次，我一次親自照顧晨曦，接送山下學，再不假手他人！”
    “如果……如果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那我二話不說，直接將晨曦送去老宅撫養！絕不反悔！”
    楊嵐一番話說得動容，其中的決心也是肉眼可見。
    加之，她本就是晨曦的親奶奶，這次受傷事件，聽她的意思，貌似也是被傅葶葶蒙在鼓裏。
    半晌，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楊嵐感激涕零：“謝謝媽，謝謝……”
    “我先上去看看晨曦。”老太太微皺著眉頭，說完，徑直去了晨曦的臥室。
    隻見醫生正在給小丫頭包紮胳膊上的傷口。
    摔倒的時候不隻磕壞了牙齒，還傷到了胳膊。
    好在傅家的私人醫生很靠譜，簡單的傷口處理在家就能做，不需要將晨曦帶去醫院折騰她。
    “傷得這麽嚴重？”老太太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孩子，眼眶瞬間濕潤。
    把她交給楊嵐的時候還活蹦亂跳
    ，沒想到再見麵就變成這樣了。
    老太太很想直接把晨曦帶走。
    可餘光掃過二兒媳婦，她咬咬牙，心裏默默說，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信她！
    倘若下次她在疏忽，介時，自己也好有理由將晨曦的戶口移到他們名下。
    如此，才能徹底擺脫楊嵐。
    否則即便這次將晨曦帶走，楊嵐也隨時可以將她再要回去。
    無論從法律層麵，還是道德層麵，奶奶總是比太奶奶更親、更占優勢。
    這事還得從長計議，急不得。
    老太太隻有這樣一遍遍在心裏說服自己，才能控製住不當場將晨曦帶走。
    “孩子什麽時候補牙？”她問醫生。
    “補牙流程比較繁瑣，需要定製跟孩子口腔匹配的仿真牙齒，然後才能安排修補手術，孩子目前隻需要好好休息，後續我們會安排。”
    老太太又仔細看了看晨曦手上的傷口：“會不會留疤？內髒跟大腦都檢查過了嗎？這些沒摔著吧？晨曦怎麽還不醒？”
    “傷口不深，處理得當不會留疤。”醫生解釋道，“已經為晨曦小姐做了全身檢查，現在還沒醒，可能是因為受驚過度。”
    受驚過度！
    老太太聽到這個詞，差點一
    口銀牙咬碎。
    好在，最後她深吸口氣，忍了下來。
    直起身，看向楊嵐：“照顧好她，否則——”
    後半句沒說完，但效果已經達到，因為楊嵐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和畏懼。
    “你不上去看看嗎？”閻蒼爵一直跟在馥萱身後，借著身高優勢遠遠看了晨曦一眼，垂眸問道。
    “你怎麽來了？”馥萱皺眉。
    “跟在你後麵來的。”
    答非所問。
    不過此時馥萱顯然沒心情跟他計較，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她跟過來一方麵是擔心老太太跟傅鴻升情緒激動出事，另一方麵是想觀察一下二房這邊有沒有可疑的地方。
    畢竟，上次暖暖就是在這邊參加葬禮的時候被人帶走的。
    二房這邊一定有人裏應外合。
    而楊嵐身上的疑點最大！
    閻蒼爵一眼就看出馥萱的意圖，輕笑一聲沒多說什麽，靠在側邊的沙發，仿佛坐鎮在馥萱身後的守護神。
    無聊的時候，便撩起她一撮頭發於指間淡笑把玩。
    “你幹嘛？”馥萱見狀，一把扯回自己的頭發，“要不也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我檢查什麽？”
    “我懷疑你有多動症。”馥萱一字一頓，像隻氣急的小鬆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