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祐？是哪個廷祐啊？”
    “哦哦哦，是這個。”金廷祐掏出自己的身份證，小心翼翼地蓋住了自己的臉。
    陳楚僑看了一眼，禮貌地沒有在身份證上多做停留，端正認真地寫下了他的名字。
    “哇，太棒了，謝謝。”
    “不客氣。”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了，班裏還是吵吵鬧鬧的，老師在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中走來走去。
    陳楚僑已經掏出了手機玩，拍了一張筆記的照片傳上了snapchat。
    看了她兩眼，金廷祐覺得兩人在班裏安靜得有些尷尬，猶豫幾下，還是主動搭話，“請問你為什麽會來上這節中文課啊？”
    “我？我怎麽會來上中文課？”
    見她疑惑的眼神，金廷祐連忙說，“我是覺得你中文寫得真的很好看，好像已經有基礎了的感覺。”
    “我認識字，但是我不會說，”陳楚僑說，“我會的是另外一種中文，cantonese，”解釋道，“就是香港澳門還有廣東的人會講的，或許你知道這個嗎？”
    “知道的，知道的，”他笑著說，“我有一個香港朋友就是說這種的。”
    “那你是為什麽學中文啊？”
    “嗯學校需要，”金廷祐斟酌著說，他想了想，在公司學唱跳，也約等於是學校了，“還有，因為有中國朋友。”
    “我也是這樣啊。”
    老師拍拍手讓大家開始聽課，她在黑板寫下了“我是……”和“我喜歡……”，說道，“這兩個是自我介紹會用到的句子，”她讀了一遍，問“有誰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班裏頓時響起同學們搶答的聲音，連旁邊的金廷祐也說出了答案。
    陳楚僑看著那兩行字，她懵了，“我是”和“我喜”看懂了，可是喜歡的歡不應該是歡嗎？
    完了完了，她欲哭無淚，不僅不會說，連字都認不全了。
    快下課的時候，老師布置了回去要做的作業，並讓同桌和同桌之間互相自我介紹，練習一下剛剛學的話。
    “怎麽打招呼來著？”金廷祐問，“你好？”
    “嗯，你好，大家好都是。”
    “大家好是什麽？”
    “大家好就是對很多人說的你好，就像喲羅本annyonghaseyo。”
    “噢——”金廷祐給她豎個大拇指，“厲害。”
    陳楚僑無比心慌，她是知道自己國語水平的，拚命擺著手說不是。
    他好像沒有放在心上，緊張地開始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金廷祐，我喜歡唱歌和跳舞。”說完還不自信地眨眨眼，等到她肯定的鼓掌稱讚後，金廷祐才笑起來一起拍手。<101nove.comuokiu，我喜fyun畫畫。”
    說完，陳楚僑就知道自己的形象是沒了，尷尬地笑笑，“我覺得你說得真的很好。”
    李宰範已經在外麵等著下課送她去片場，她晚上還有戲，金廷祐說了句下周見，無地自容的陳楚僑就匆匆跑出去了。
    剛坐上車就收到王嘉爾對她snapstory的評論“僑妹，你去了上中文課？”
    [isabellam]:哥救命
    [isabellam]:我連中文的字都看不太懂了<101nove.comksonnwang]: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楚僑一邊讓王嘉爾不要笑了，一邊問李宰範，“定好了回日內瓦的機票了嗎？”
    他一驚，“什麽？你要回日內瓦嗎？”
    “對啊。”
    “怎麽來得及，不是有戲嗎？”
    “我之前就和誌勇哥說了。”
    “你沒看他發在群裏的行程表嗎？”
    烏龍就是這麽產生的，陳楚僑和樸誌勇說了要空出來這幾天，但他忘記了，她也忘記確認行程。
    趕緊打電話給樸誌勇，他也隻能嚐試著聯係劇組看能不能換一下。
    幸好，沒過很久，陳楚僑就接到他的回複，說劉亞仁和宋智孝都可以調整一下拍攝時間，這兩個是主要對戲的藝人，其他幾乎都是群演了，樸誌勇說，“要謝謝兩位才行，還有劇組。”
    休息的時候，劉亞仁過來找她，“聽說你要請幾天假？你告訴我為什麽，我就同意呀。”
    他好像還不知道她已經收到他同意了的消息，陳楚僑不知道該不該說原因，剛剛在車上的時候很著急，讓樸誌勇一定要爭取到這幾天休息，現在冷靜下來，就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不講道理了。
    支支吾吾一會，看了看四周，陳楚僑特別小聲地說，“我男朋友生日，”又強調道，“十八歲生日。”
    這樣大動幹戈為了去男朋友生日，怎麽想都是不敬業，金有謙的聲音“戀愛腦”突然就出現在腦海裏，搞得她都不敢直視看劉亞仁了。
    “你真的有男朋友啊？”
    “對啊。”
    “那你們是異地，不對，異國？”劉亞仁點點頭表示認同，“那你是得去了。”
    陳楚僑歎了口氣，每次有人知道她和諾亞的事都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她笑笑，“所以說啊。”
    因為臨時的調動，陳楚僑自覺麻煩了大家，想著要請大家聚一下餐，沒想到收到權誌龍的信息說他預定了明天的餐車。
    兩人最近的一次聊天還在剛到首爾的時候，他說要請她吃飯，但是時間沒有對上，便隻能等海外巡演結束再做安排。
    [gdrgn]:是給你應援呀
    [iiisabella]:哇
    [iiisabella]:謝謝啊
    [gdrgn]:拍戲累嗎？
    [iiisabella]:還好啦
    [gdrgn]:要保重身體啊
    [iiisabella]:內
    [iiisabella]:oppa也是
    陳楚僑一周隻能工作40小時，還有上下班時間限製，所以為了空出回日內瓦的日子，隻能把拍戲的時間都壓在一起，早上六點就準時拿著早餐到片場。
    煙和酒是樸智秀創作時的標配，家裏人早就心知肚明，也沒人在意，隻要不被外人所知，她幹什麽都無人在意的。
    連樸夫人說的洗紋身大概也被她拋在腦後了，樸智秀勾起嘴角，那晚的暴怒和鞭打不過是她心情不順的借機發泄罷了，她哪怕放多點心思在自己身上，自己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如蔥白般的手指夾著細細的香煙，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明明是不矮的人，看起來隻是小小的一隻，仿佛單手就可以拎起。
    這部電影可以說是樸智秀從十七歲到二十歲的自傳，其中飽受讚譽的初自畫像和紋身都是在這段時間創作的。天妒英才，這位才華橫溢的青年畫家在二十四歲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電影穿插著她在英國的采訪，她說，“reepy（有可能這聽起來很瘮人），我喜歡讓痛苦折磨自己。”
    沒有眼睛，大而空的眼眶，長長的鼻子，深藍色的臉，橙黃色的背景，自畫像是和本人嬌美麵容完全不一致的荒誕。
    拍完這一段戲，李宰範立刻就跟陳楚僑說權誌龍的餐車到了，她攏上外套就往外走。
    今天首爾最低溫度達到了-1攝氏度，她也是不怕冷的人，踩著拖鞋，一邊走一邊把胳膊穿進外套。工作人員跟著她，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衝著餐車去了，心裏都很好奇她和權誌龍的關係，但都很識相地緘口不提。
    已經有一堆人圍著餐車吃東西了，見到陳楚僑過來都熱情地招呼，“楚僑，快來。”她為人友善，熟悉過後，大家知道她的高冷隻存在於認生期，和她工作聊天都很開心舒服。
    權誌龍還訂了花，劇組的人拉著她拍照，陳楚僑抱著花站在海報前麵，是典型的露齒笑，穿著深藍色的羊絨西裝外套，頭發用小夾子別在兩邊，十分乖巧秀氣。
    “別照到腿了。”有工作人員提醒。
    陳楚僑是真的不怕冷，大雪天穿短褲是基本操作了，現在下半身隻有短褲，右大腿上的紋身十分搶眼，不照到也是為了不劇透。拍好後自然有劇組的工作人員上傳到劇組的官方sns，李宰範也要了圖片給公司的官推發。
    今天戲份很多，為了集中精神，陳楚僑要了杯咖啡和熱狗，一拿到咖啡，看到自己的臉，就哭笑不得，“這是什麽啊？”
    杯托上是陳楚僑的大頭照，正是之前打保齡球時ba拍的那張鬼臉，被印在了每一個杯托上，隨著每一杯飲品發送到大家的手裏。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很捧場地把她的鬼臉放到網上去了。
    劉亞仁和宋智孝到得遲一點，李滄東一喊cut後，陳楚僑迎上去感謝他們願意調動日程。
    兩人都說沒什麽，很快就轉場，投入到下麵的拍攝裏。
    因為整個片場都是亂糟糟的，還有點冷，中午休息的時候，他們三個就連著自己的助理們縮在紋身店的一個小房間裏，開了暖風機，吃著午餐，美滋滋的。
    敲門聲響起，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是幾眼茫然，正在門邊的李宰範順手開了門，是樸寶劍帶著兩位麵生的男生過來拜訪。
    好吧……看到宋智孝和劉亞仁的表情，陳楚僑覺得可能隻有自己覺得麵生。
    經介紹，她知道兩人是防彈少年團的鄭號錫和金泰亨。
    幾人站著說了會話，陳楚僑都有點餓了，便邀請三人坐下一起吃東西。
    三人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接著就是不知道該推脫還是答應的躊躇。樸寶劍其實和陳楚僑也不太熟，他和她的對手戲比較少，又沒有像劉亞仁主動和她搭話聊天，兩人私下基本沒講過話。
    “不會打攪到您們嗎？”
    “沒關係，我隻是來蹭吃的。”劉亞仁聳聳肩。
    “今天是楚僑請客。”宋智孝笑著說。
    外賣是陳楚僑點的，是為了謝謝兩位，飲料小食來自權誌龍送來的餐車，的確是她請客。
    宋智孝緩和氣氛，讓大家都坐下吃，“一起吧一起吧。”
    有工作人員在背後走動說話，幾人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倒不是很尷尬。
    劉亞仁戳戳陳楚僑，“你看你給我掐的。”他伸出手，手臂上有一道細小的血跡，是破皮了。
    應該是剛剛兩人拍廝打戲時指甲不小心劃到了，陳楚僑道了個歉。
    忽然她想起了什麽，掀開衣袖，左手臂上有兩塊淺淺的淤青，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顯眼，“我的更疼吧？”
    “噢！對不起。”劉亞仁剛剛是下意識逗了逗陳楚僑，都不知道自己弄到了她，於是非常誠懇地和她道歉。
    “沒事啦，演戲嘛，”她並不是真的哭訴，不甚在意，“你很投入。”
    他想忍住笑，但是顴骨還是不自覺地隆起，羞澀地讚揚她，“你也很好。”
    “唔——還是前輩nim你比較好，”陳楚僑不走心地發送著彩虹屁，“人間消化劑，簡直是金東敏再生。”
    不知道是熱的還是被誇的，劉亞仁臉都紅了，不知所措地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像是受不了了，站起來就說，“我先走了。”
    “拜。”陳楚僑揮揮手跟他說再見。
    門都沒開，他又低著頭走回來了，咕噥道，“你怎麽不留我一下？”
    頓時大家都笑起來了。
    門又敲響，“外賣。”
    “是我點的。”陳楚僑起身去開門，“我怕不夠吃，就又多點了些。”
    樸寶劍鄭號錫金泰亨馬上堂皇地起身，幫她拿東西，又是鞠躬說謝謝，“真的麻煩您了。”
    三人是真的不好意思了，過來拜訪一下前輩，卻來蹭吃蹭喝，還是最小的陳楚僑買單。
    鄭號錫和金泰亨從進房坐下來就覺得自己像是格格不入一樣，他們以為隻是過來打個招呼，根本沒預料會有這個神展開，都不怎麽敢說話，看著陳楚僑和劉亞仁開玩笑滿是羨慕，隻是羨慕哪個也不知道了。
    “沒事沒事。”
    陳楚僑真的沒覺得有什麽，嚴格來說，這個房間本來就不是誰的專屬，樸寶劍進來休息也是沒問題的。而且，前幾天宋智孝還扒拉著她說“我真的和樸寶劍拍戲了，我死而無憾了”，她當然要助一臂之力。
    她很和善，宋智孝很熱情，劉亞仁又是一個一般不cue到他就不出聲的人，還有會講話的樸寶劍，鄭號錫和金泰亨也沒有一開始這麽不自在了。
    下午拍戲的時候，陳楚僑一直抓不準李滄東想要的狀態，重來了好幾次，一遍遍地道歉。
    “楚僑，”李滄東招手讓她過來看攝像機，“你看看。”
    劉亞仁拉了拉她的帽子，眼含安撫。
    陳楚僑嗯了一聲表示回應，就焦躁地小跑過去看視頻，眉頭緊鎖。
    “看到了嗎？不是你不好，隻是你有點被蓋住了。”李滄東沒想到自己的擔憂來得這麽早，他憂愁地說，“細看的話，你還是表現得很好，但是很多時候，沒有人能一幀幀地回放去揣摩你的表演。”
    “你別太收了，放開點。”
    “內，知道了。”
    金泰亨來探班樸寶劍，是正好趁這個機會觀摩一下劇組的運作和演員拍戲的狀態，當作進花郎劇組提前的適應，然而這一來直接把他給嚇著了。
    李滄東人很溫和，很少生氣，但是就是他這張嘴一次次地說出“楚僑呐，再試一次”“楚僑啊，對了，再回來點就差不多了”“亞仁也是，把握好度”“楚僑呀，過了過了，再來一遍吧”“亞仁亞仁，不太對”。
    他看得簡直目瞪口呆，滿腦子都是李滄東平淡的“亞仁呀”“楚僑呐”，金泰亨看來，大家的表演都是超乎想象的水平。在他還在感歎，這就是差距的時候，李滄東導演一次次地叫停，他甚至沒有看出來前後有什麽區別。
    這次探班，給鄭號錫和金泰亨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一個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不是這塊料，一個對自己的演藝生涯產生了巨大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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