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紅爐點雪 初心如磐 第二十九章 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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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轟”的一聲大響。
秦嫻勢大力沉地反手一拳向樹幹砸去。
喀喇一聲,一股淩厲暗勁,擊得那棵手臂粗細的樹幹齊斷,嘩啦嘩啦,樹上的葉子灑落滿地。
轉身過來,隻見恭喜滿身濕淋地站在麵前,手中提著一隻山雞。
恭喜嗬嗬一笑,道:“佩服佩服,如此短的時間能有如此成效,我見過的人之中你是第一人了。”
他口裏雖然如此說著,但內心卻震驚已極,他不知秦嫻為何學拳一日便能斷樹。
難道真是天生的武道胚子?
秦嫻苦笑一聲,對著恭喜伸出右手。
隻見自己右手背,皮開肉綻,鮮血涔涔滴下。
他從懷中取出一株草藥小心地碾在創口,撕開一片衣袖包紮起來。他又解下黑色舊襖,隻見右肩處一大片衣衫,已經轉為紅色,肩頭一動,一陣劇痛,令他哼出聲來。
“你瞧,樹是打斷了,可是右臂也廢了,打不出第二拳,誰家第一人這個樣子。”秦嫻無奈道。
恭喜扶額一笑,道:“你是真妙,我收回你是武道胚子想法,我教你舉石凳,是練氣力,泡潭是感受渾身細微變化,砍樹是毅力,穿針修簽是細膩!你不在拳式中體會細微的肌肉變化,和以此帶動的天地靈氣,反而在追求一拳的威力,真是聰明的可以!”
“我知道師兄說的反話。”秦嫻認真道。
“那還不重新練!”恭喜難得地露出生氣模樣。
天呐,這也太蠢了些。
“《拔山拳》其實就是凡俗修身健體的普通拳法,但是世間那麽多拳法、腿法譜子,為什麽獨獨要用它?因為它或許不是攻伐最強的拳法,但確實最能熬煉全身的拳法,八攻八勁,主要是八勁,全身肌肉激活後,使之能夠自由吞吐引動靈氣為真氣,便是武道築基呀!你倒好舍本逐末,隻練崩勁,是不是有病?”恭喜無語道。
秦嫻有些尷尬,是自己太著急了,還是得耐下心來。當下對恭喜道歉,重新開始練習。
“罰你今天這雞別吃了”恭喜拉著臉道。
秦嫻點頭。
“唉,算了,吃吧吃吧,築基還是要吃好點,不然又賴我。”恭喜還是不忍心,搖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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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黃昏,洪飛鸞回到大剡在這祖洲新建成的小玉京城。
玉京城是大剡王朝的京都,如今在這祖洲新建城池,既也用此名,氣派自然是不凡,城牆甚是高大堂皇,隱隱有跟南學爭鋒的意思,圍牆比之南學高出一截。
因為小玉京直接在穀子村基礎上新建,所以這時華燈初上,街道熱鬧非常,紅藍綠黃各種彩色華燈,映照得全城耀如白天,笙歌樂謠,送出娓娓動聽的繁華之曲。
洪飛鸞從來都是有些討厭這種熱鬧,走過極長的新街樓閣,來到城郊那處如今已經建成的道觀。
這道觀最終取名為“上下觀”,大剡老祖宗起的。
此處為上觀,石頭城那裏則是下觀,觀內是一座一座獨立的圍牆大院,外部青瓦白牆,裏麵古色古香的各式大殿。
洪飛鸞剛到道觀門口,裏麵突然冒出一個圓滾滾的小道童,大聲叫道:“啊!洪大人你來了,我已經等你好久了。”
洪飛鸞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所驚,怔了一怔,有些莫名其妙,心道這幫道士平日使喚不動,搶占新觀倒是快得很,就是不知道來的是哪一門。
隻見這小道童年約十一二歲,長得還算眉清目秀,臉帶微笑,一副天真頑皮的樣子。
小道童見洪飛鸞久久不答話,趕忙又給洪飛鸞行了一禮,嘻嘻笑道:“這位大人,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大人你可是來進香的嗎?道觀院落方才收拾出來,還未曾開門進香,施主過幾日再來?嘻嘻……”
洪飛鸞見這小道童嘮嘮叨叨說個不停,一皺眉頭,他同樣討厭話多的人,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我問你,你怎麽知道有個洪大人要來?”
小道童突地睜大眼睛,開心笑道:“看來您就是洪大人啦!是啦!我就說不會認錯,師傅說眉毛長的夠到腦後的就是了,穿的這衣服,繡樣可不就是官服嘛,還脾氣不好,您就是師傅讓我等的洪大人呀。”
洪飛鸞一聽他話,已經隱隱有預感來的是誰,當下說道:“那位讓你等我做什麽?”
小道童哈哈笑道:“師父說讓你別跑,隨我去見他,走吧,我帶大人過去。”
洪飛鸞心裏暗自想著:“她怎麽知道我會來此處與主上見麵?難道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他跟在小道童後麵,輕聲問道:“小道士,你和你師父來了多久了。”
小道童笑答道:“已經三五天了,嘻嘻……師父可想念洪大人的緊呢,每天都問我您來了沒有,我第一次見師傅這麽想見一個人,估計是想跟洪大人敘敘舊吧……”
洪飛鸞又氣又好笑,這個乳臭未幹的小道童,倒是挺能胡亂琢磨,什麽叫敘敘舊,不禁說道:“敘舊不會,你師父巴不得我死呢……”
小道童扮了一個鬼臉,道:“你胡說,師傅是天底下最漂亮溫柔美麗可愛善良的人,怎麽會想你死,胡說也不分地方,哼。”
洪飛鸞不願和他多羅嗦,走過六七落院子,來到一所清雅別致的大殿內,小道童回頭笑道:“師傅暫時便住在這裏,洪大人你逕自進去罷,可莫要再詆毀師傅啦。”
說著,小道童又去另外的院子打掃收拾去了。
洪飛鸞推開殿門抬眼看去,隻見殿內香案上擺著六個青瓷花瓶,每個裏麵都插著幾支新折的冬梅,花香陣陣。
這方院中隻有這一座大殿,此刻燭火搖曳,映照著梅花,倒不像是道觀大殿,而是女中閨閣。
殿內道像還沒放置,除了香案,中間放著一口大水缸,缸壁上刻天地,水清澈見底。
洪飛鸞緩緩走近,掏出一枚炁錢,拇指一彈,錢幣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咚”的一聲落入水缸,緩緩沉了下去。
“你這狗東西,當我這天潢是許願池麽,一枚炁錢,也敢往裏丟!”
洪飛鸞的目光閃爍了幾下,表情變得有些憤怒,但隨即又展顏。
“我雖隻是小小中書令,但是代表的也是大剡王朝,如果隨隨便便被人罵成狗東西,想來西帝也好,老祖宗也好,都不會坐視不理,你說呢?大紅衣——魚觀音魚真人?”洪飛鸞說到這裏,停了口,目光看向殿內右側帷幕。
一襲紅衣出現在那裏,頭發披散,直直垂到腰間,赤著腳,手中兩指捏著一株梅花,緩緩而來。
“你拿西帝壓我?”
紅衣輕飄飄道,聲音若幽蘭,清新靜雅,還帶著陣陣芳香,隱隱有壓過梅枝的意思。
水缸突然憑空卷起漩渦,將那枚炁錢吐出,射向洪飛鸞。
後者抬手接住。
洪飛鸞看著美眸皓齒,冰肌玉骨的紅衣女子,視線下移笑道:“你的修為若是跟你的腿一般長,那我便不敢如此。”
不過看見紅衣漸漸皺起的眉頭,頓時又有些後悔剛才所說之話。
誠然,如果僅僅隻是鬥嘴,他混跡官場多年,對付一個整日待在道觀修行的女子,自然是手到擒來。
可若是打架,他還沒有自大到覺得夠資格與一門掌教真人鬥法,而且還是清微瑤台的掌教真人。
他先前那樣說,也是被女子罵狗東西給氣到了。
但話已出口,全看她待如何。
紅衣女子走到香案前,換下其中一瓶內的梅花,插入手中的新梅,將舊梅扔給洪飛鸞道:“一會兒帶出去。”
洪飛鸞見紅衣隻是侍弄梅花,不搭理他,便道:“真人若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紅衣轉頭看著洪飛鸞道:“想死可以走。”
“魚觀音!你到底想幹什麽!”洪飛鸞實在有些憤怒。
紅衣邁著比香案高出一大截的腿,走到洪飛鸞身前,冷冷道:“什麽時候去跟雁音說清楚!”
洪飛鸞撫摸著手中梅枝,垂眸道:“不知道真人再說什麽。”
“洪飛鸞!別逼我在道觀扇你!”紅衣眯起眼睛。
洪飛鸞下意識退後一步。
而後道:“沒什麽可說的。”
紅衣一拂袖,道:“你自己願意當閹人,我管不著,願意當狗我也管不著,但是你不能再騙雁音!告訴她實情。”
洪飛鸞沉吟片刻,道:“下次見了,我會告訴她的。”
大紅衣星眸深邃,看著眼前這樣一個心機深沉,智謀卑鄙,整個全都藏在那副軀體之下的小人,有哪裏值得喜歡,愛情難道都會讓人變成瞎子不成。
看著洪飛鸞離開,隨即心中輕輕一歎,分不出自己究竟是疼惜妹妹多一些,還是同情青鎖多一點,突然有點莫名的悲傷。
洪飛鸞走出道觀,扔掉手中梅枝。
這時小道童奔奔跳跳走了進來,躬身道:“洪大人,剛才有個老伯給了我一張紙,讓我交給你,呐。”
洪飛鸞接過一看是主上送的信,便急忙往信上所說地點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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