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
    周錚的聲音並沒有掩飾。
    眾將士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神色各異，一臉詭異，甚至不知道周錚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難道就是為了讓這些降卒睡一覺？！
    但半個小時，是不是太短了時間上。
    “來得及麽？”
    周錚沒有解釋，而是扭頭轉向周平，沉聲問道。
    “有機會！”
    “就算是還剩下一些，也不能影響大局了。”周平緊咬牙，額頭上同樣是冷汗直冒。
    其他人不知道周錚在說什麽，可他卻是門清，更知道其中的艱辛。
    “眾將士，提刀！”周平同樣沒有給其他人太多反應的時間和機會，直接轉身望著李闖等人，大聲嘶吼。
    這一命令，讓原本就蒙圈的眾將士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們目光最後落在周錚的身上，顯然是想要看看周錚是什麽態度。如今的眾將士心中早已將周錚奉若神明，自然要唯命是從。
    況且，當著天子拔刀，這是何等大不敬，放在以往，足以誅殺九族。
    其中厲害關係，這些鎮北軍心知肚明。
    沒有人敢亂來，稍有不慎，他們就是被誅滅的結局。
    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周錚察覺到眾人投射過去詢問的目光，竟然是直接點頭應允了下來。
    這是什麽意思？
    城牆上上千位將士拔刀，目的何在？！
    嘩啦啦！！
    但你既然有周錚的首肯，他們也沒有太多遲疑和顧慮，紛紛拔出長刀。
    一時間，清脆的兵器聲音在閆武門的上空蕩漾著，整個閆武門上方的空氣也出現了一絲絲的波動和凝固。
    沒有人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但他們知道，周平一定會開口。
    “半柱香，爭取，將下方的三萬降卒，斬殺幹淨！”
    嗡嗡嗡！！！
    當周平的命令傳來的時候，李闖等人麵色驟然一變，甚至嘴角都出現了抽搐。
    他們瞪大眼睛，仿佛是擔心自己聽錯了一般，幾乎所有人都相互對視一眼，可他們從對方彼此震撼的目光中都可以肯定，自己聽到的絕不是幻象出來的。
    殺降？！
    而且，是全部斬殺？！
    這周平，是腦瓜子有毛病還是自己瘋了？！
    “陛下！”
    李闖強行撐著膽子，走到跪在周錚的跟前，其表情足以說明一些東西。
    其他兵卒雖說沒有開口，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落了周錚身上。
    他們自然知道周平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他們更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荒唐到極致的決定。
    自古以來，殺降不祥的道理，他們比誰都清楚。
    一旦消息傳散，他們就是天地的罪人，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過街老鼠。
    天下人咒罵，史官口誅筆伐，後世更是留下無數罵名。
    “你們，隻有半柱香的時間。”
    然而，本以為周平是胡來的，可周錚的回應，卻讓所有人的心頭猛地一震，隨後瞪大眼眸，渾身顫抖。
    原來，這不是周平的衝動，這簡直就是周錚的主意！
    可，為何要這樣？！
    “陛下，萬萬不可啊！”李闖拳頭一緊，隨後複雜的目光中終究還是浮現出了一絲倔強。
    他抬頭，朝著周錚幾乎用顫抖的聲音請求著。
    他本就是一無關緊要的將領，可現在也顧不上其他，即便是豁出了性命，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一柬！
    “一旦殺了我們，如何對天下交代？！如何對後世交代？！”
    李闖幾乎是顫顫巍巍的說出這番話。
    見到李闖如此，周錚倒是有些意外，他緩緩轉身， 望著這一個鐵血汗漬，但終究眼神中還是多了一絲惋惜。
    這個世界，還是有人想要做善人。
    做善人有錯沒有？沒有，甚至做善人是一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周錚比誰都清楚，善人不等於聖母！
    “不殺他們？！”
    “那，你可想過，他們活下來的後果是什麽？！”
    周錚強壓著心中的波動，沉聲追問。
    他目光環視，早已看出來這些兵將此時內心都怕是震動不已，若是今日有些話不說清楚，這些兵將的心中就會有陰影，甚至對未來的行動都造成極大的損害。
    而周平冷冷的望著李闖等人，眼中不僅沒有認可，反倒是充斥森冷殺意。
    區區一介武將，竟然敢質疑周錚的決定，甚至有一種想要違抗周錚命令的感覺。
    這就是蕭穆口中的鎮北軍精銳，就是真正的聽命行事的兵將？！
    看來，時間久了，這些鎮北軍早就忘了這個天下是誰的了，也早就忘了天子一言，伏屍百萬的震撼。
    還是，他們真以為自己在大周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真以為可以在曆史上有不一樣的痕跡？！
    當真是無知！
    “難怪老大要解散鎮北軍，如今的鎮北軍，早已不是當初的鎮北軍了，甚至不利於皇權的鞏固。”
    周平這一刻，算是深深的明白了周錚的擔憂之處。
    真正的軍人，隻需要明白兩個字就可以了，即，服從！
    絕對的服從！
    可現在，他在鎮北軍身上早已看不到這兩個字，鎮北軍已經演變出來了自己的人格和行事風格，但這可不是好事情。
    最重要的是，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若非時機不到，現在我勞資就先斬了你！”周平強壓著心中的波動，他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
    “末將，不知。”
    李闖等人可不知道周平的內心波動，他們還沉寂在周錚的問題中，隨後隻能搖搖頭。
    “城中的糧草，隻能支撐他們三日。”
    “他們吃了，我們的兄弟，就隻能活活餓死。”
    “怎麽，我們數萬兄弟戰死傳來的不是活下來的兄弟的性命，而是活下來兄弟的餓死結果？！”
    嗡嗡嗡！！！
    周錚這句話落下，李闖等人麵色驟然一變，隨後腦瓜子嗡嗡作響，原本的氣勢也跌落了幾分。
    他們自然知道周錚這絕非是虛張聲勢，也知道糧草確實緊張。
    隻是這樣就要斬殺他們，未免還是太過殘忍了？
    “他們身後是世家大族，是我們的死敵，他們活下去，就是世家大族的力量會繼續壯大，就意味著他們要東山再起，要卷土重來。”
    “放虎歸山，養虎為患，你們真的願意？！”
    “還是你們寧願下次見到自己的兄弟死在他們的手中，倒在血泊之下？”
    周錚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與機會，繼續追問！
    “亦或者不用等以後，直接就是三日後，我們的兄弟無糧可吃，但是這些降卒卻是身強體壯，那個時候他們造反，你們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成為他們的刀下亡魂，以成全自己現在的善良？！”
    周錚的這句話，已經是帶著明顯的嗬斥之音了。
    善，是一種好東西。
    但是，他要的不是聖母之善。
    昨日，雙方還是你死我活的那種生死之仇，今日就可以和平共處了！？
    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周錚望著李闖等人，眼眸中多了一絲失望。
    半柱香的時間並不長，可現在還要花時間給這些家夥解釋，當真是讓周錚心中的寒意不斷彌漫。
    “朕，就想問你們，是否真的願意？！”
    周錚的質問之音，如同晨鍾暮鼓一般，在閆武門之上響徹開來。
    而與此同時，蕭穆的身影，同樣由遠而近，正在快速的靠攏而來。
    “混賬玩意兒！”
    “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質疑陛下的聖意？！”
    人未至，滾滾怒吼的斥責之音，已經席卷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