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應將道館下發的一包定息散分成五份逐一服下，這才發現，對於已經凝練道種的弟子，這份基礎靈材的效果降低了許多，隻能勉強提供恢複四次精神力量的功效。
    但他也沒有什麽不滿，操控絕心石進行鍛煉，服用靈材打坐恢複，接著繼續去煉化荒泥。
    由於嶽文嶺剛巧也將妖魔寶庫的事情處理完畢，閑來無事，他就走過去請教，讓其指點一下自己。
    雖然隻是簡單的操控絕心石互相模擬攻防，但一番切磋交手，也讓李應覺得獲益良多。
    可是白天的修煉過程中，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寧，腦海裏麵時常回想起那頭鷹身妖物的各種強悍攻擊。
    雖然雙方基本都是處於同一個層級的超凡存在，境界大致相當，可怪物的那種淩厲攻勢，以及堅韌的體魄和悠長耐力，簡直讓人心有餘悸。
    他都百般設計，讓其目不能視物，肢體殘疾，傷勢極度嚴重。
    可即便如此，還是打得無比艱難。
    最終是靠著各種陰招，加上不斷飲用養神補血湯恢複精神和體能，方才將其慢慢磨死。
    他心底不斷思索著，複盤著戰鬥流程，究竟該怎麽才能將其短時間內迅速擊斃。
    先前與這頭怪物的戰鬥模式，算是自己取巧了，可一而不可再，沒有複製借鑒的可能性。
    畢竟，不能指望每次妖魔都自己犯蠢吧？
    直到接近黃昏時分，眾人散了，陳子河帶他坐上陳家的獸車之時，李應依然全程默然，沉思不已。
    兩人聯袂走進用於修煉的庭院，四周一片寂靜，海樓石鑄就的演武台並沒有其他人使用。
    陳子河瞥了他一眼，開口問道：“我見到你整個白天都神不守舍，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沒錯。”
    李應微微頜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為了凝練作為道兵核心的‘兵種’，先前去往城外汲取妖魔‘靈性’，可是……即便最低級的妖化生物，都強得不可思議，縱然是彼此境界相當，我也在交戰中感到力不從心，自身的攻伐手段實在太少了。”
    “哈哈，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陳子河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們這些核心弟子起碼都是入門數年之久，甚至有著具備十幾年資曆的，即便如此，麵對真正的妖魔之時，也不敢說能夠必勝。”
    “在我們這群人之中，恐怕隻有大師兄嶽文嶺才有這份實力和自信，畢竟他在年幼之時，就隨著師尊一路與妖魔廝殺，戰鬥經驗異常豐富，不是我們這些溫室花朵能比的。”
    “想要僅憑著師長的教導，以及自我的日常訓練，就成為實力強勁的好手，那純粹是異想天開。”
    他的眼眸中泛起回憶之色，緩緩說道：“最近這些日子，我與數名核心弟子彼此交流切磋，終於領悟了一些實戰的精髓。”
    “實戰的精髓？”
    聽到這個詞，李應頓時精神一振，耳朵都豎了起來。
    “要想在實際戰鬥中搶先占據上風，就必須注重對於敵人的觀察和預判，然後擬定戰術，方可對強敵一擊致命！”
    “觀察和預判？戰術？”
    “是的，別以為我們修道人就可以無需戰術，仗著強悍法術和道兵直接碾壓過去。要知道，妖魔之中亦是有著大量強者，一旦失手，若是就此戰死也就罷了，最怕落得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那才是最恐怖的……”
    陳子河指出了其中的要點：“觀察，是窺看審視敵人的具體實力和優點缺點，以及對方擅長什麽妖術邪法？”
    “譬如，這個敵人是以近身肉搏為主，還是法術攻擊的類型？自己的刀槍拳腳能夠給對方造成傷害嗎？五行法術能否將其打倒？要不要催動道兵纏住對方……在實戰之中，一旦預判錯誤，往往就要以生命付出代價，輕忽不得。”
    “你必須記住，部分外表平平無奇的妖魔，卻詭異地具備了某種意義上的‘不死之軀’，非常難纏，危險程度遠超普通妖魔。我們的道兵再強，一旦被其纏住，那我們自身就會遭受到致命威脅。故而，預判錯誤，就意味著接下來的戰鬥要落入全麵下風。”
    “因為，我們自身的靈能是有限的，戰術布置一旦出錯，往往就無法挽回敗局。”
    陳子河頓了頓，方才說到了正題：“但光是觀察和預判，以及合適的戰術，隻能保證你擊敗境界相差不大的敵人。”
    “倘若遇到了實力遠超你的對手，或是實力不明，但你卻感到無比棘手的家夥，這時候，‘威勢’就非常重要了！”
    “作為陳家商會的首腦，我們家族的長輩們經常走南闖北，曾經見識過真正的蓋世強者，這些強者在交戰之時，都會散發出自己的絕強威勢。”
    “那……到底要怎麽培養，或者說散發出這個‘威勢’？”李應撓了撓頭，覺得聽著有些迷糊。
    “嗬嗬，是啊，對於一般人來說，別說是威勢了，麵對強悍的對手，不會心虛怯懦，就算是膽色過人之輩了。”
    陳子河淡淡笑道：“不過，倘若你率領著千軍萬馬，而對麵的敵人卻隻有孤身一人，這個時候，是不是你會信心倍增，而對手則會驚疑不定，甚至是心慌怯戰？”
    聽到這話，李應頓時眼前一亮。
    “原來如此。”
    “沒錯，真正的威勢，需要手握大權，抑或是百戰百勝，花費很長時間方可養成。但我家的長輩告訴我，威勢的真正要義，不在於表麵上那些虛浮的東西，而是要不擇手段削弱敵人，將其實力打壓到穀底。”
    “而在與此同時，將自身的戰力發揮到最大極致，以強淩弱，自然戰無不勝！”
    “這其中的關鍵一環，便是對敵人的觀察與預判，也就是情報訊息的掌握，誰掌握了信息的主動權，誰就先行占據了絕對優勢。”
    “打壓削弱敵人，將其實力降到穀底……”李應喃喃自語著，一雙眼眸越來越明亮，心底的想法也隨之越發清晰起來。
    這不就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嗎？
    無論是幹掉了迷魂幫的那群高層人士，抑或是斬殺那頭鷹身怪物，都是如此取勝的。
    要是他不動用智謀手段，正麵硬碰硬，縱然有著大師兄的無形真罡庇護，被妖化生物殺死的幾率也高達九成以上。
    可最終，這頭怪物卻淒慘地戰死，淪為他的戰績之一。
    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以著各種算計削弱了對方，以己之長擊敵之短，何愁不贏。
    李應心底豁然開朗。
    怪不得無論前世今生，唯有不顧顏麵，臉厚心黑之輩才能混得風生水起，這其實早已預示了人間真理啊。
    原本他還對於自己使手段的行徑有些慚愧猶豫。
    可如今，聽君一席話，卻宛若卸去沉重如山的桎梏，整個人都煥然一新，精神猛地振作起來。
    “師兄教誨之恩，重於山嶽，李應在這裏拜謝了！”
    “哈哈哈，哪裏哪裏，咱們兄弟之間，說這些做什麽……”
    很顯然，陳子河並不明白，他無意之間，赫然已經將對麵這名少年心底的猛虎放出囚籠，誓要傲嘯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