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老吳的算盤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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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海岩知道自己一定有考慮不周的地方,但他並不擔心。
    在他想來,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遇到矛盾解決矛盾。隻要把心擺正,總能製定出兼顧各方利益,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方案。
    打算的雖然挺好,但有些問題注定是無法,或者暫時無法解決的。
    比如李長富,他家承包了二百四十畝灘塗,搞了9個養殖圈另外還有三個蝦塘。產出的貝類、海蜇、飛蟹和對蝦,與沈城和本溪兩地的海產批發商簽訂了長期供銷合同。
    吳海岩要搞點對點直供,人家的合同怎麽辦?
    撕了?
    違約金誰出?
    吳海岩有點嘬牙花子,思考了一番,讓李長富繼續履行合約,等協議到期後再入統籌管理。
    於是,李長富又有了新問題。
    他因為簽了供貨協議,事實上等同於和銷售地的三道販子平分了二道販子的抽成。
    而吳海岩要搞的公司化經營,必然有運營成本。為了盡快打開局麵,還要讓利給各地農貿市場的海產零銷檔口。有這兩份抽成在,能保證李長富加入統籌後的收入比現在高嗎?
    這個問題把吳海岩問住了。
    他的計劃隻能保證大多數捕撈戶和養殖戶受益。像李長富這種直供外地,銷售中沒有二道販子抽水的人家,他還真不敢打包票。
    麵對李長富的質疑,吳海岩隻能表示,“公司”抽取的利潤和給零售檔口的讓利具體多少,現在還沒有最後的定數。
    反正現在李長富的供貨協議還沒到期,在他繼續履行合約的時間裏,相關數據一定能出來,到時候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對於這個答複,李長富是不滿意的,但也沒再過多糾纏。
    如果說李長富在公司化統籌管理中能否受益,還是個未知數,那李長林家就注定要承受損失了。
    他家養了七輛大箱貨,每天從港上或養殖戶手裏新鮮海產,再運去內陸城市的海產批發市場。
    簡單的說,他就是個包運輸的二道販子。是吳海岩的計劃中要取代掉的環節。
    李長林能幹就見鬼了!
    不過,短暫的憤怒後,他意識到這是其實個機會!
    在李長林看來,你姓吳的不就是想搶二道販子的飯碗嘛,行!
    你搞得那個公司總得有人經營吧?
    誰來經營?
    本地收購價怎麽把握,周邊各內陸城市分別是什麽行情,他這種“行皮子”再清楚不過了。
    你姓吳的不就是變著法的撈錢嘛,可以!
    你總不能自己下場吧?
    你總得有個幫你幹活吧?
    你看我行不?
    如果他李長林能把整個大港海產的對外銷售全都攥在手裏,即便大部分利潤都分出去,剩下的那“一點”,也足夠他吃的腦滿腸肥!
    抱著這種打算,李長林先是訴苦,然後問吳海岩統籌化管理後,他家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吳海岩在製定計劃時已經考慮到了,告訴李長林,現有的收購商全都並入“公司”的供銷部門。另外,李長林家的車,可以並入公司的運輸部門。
    李長林立馬表示,同樣是二道販子,大家手裏掌握的“資源”是不一樣的。同樣是養大車的,活多活少也天差地別。
    不算散戶,他李長林與五個鄉鎮的大小碼頭和近二十家家養殖戶有長期收購合約。家裏養的七輛大車不說每天都在路上跑,起碼一個月下來歇不了幾天。
    就他手裏掌握的資源,不敢說大港頭一份,排進前三沒問題。
    那些小打小鬧的販子,還有家裏養台車到處接散活兒的主,一群人綁一起都沒法跟他比。
    那麽問題來了,如果他帶著自家的資源和車加入“公司”,是不是得有點什麽說法?
    李長林說這些話是想告訴吳海岩,他在大港地麵上是什麽份量。如果你需要一個“代理人”,完全可以考慮我。
    但是,海邊人說話習慣了大嗓門。而且大港的口音吧,平時嘮嗑聽著都像幹仗似的,再加上李長林說話時那牛批哄哄的神態,落在吳海岩的眼睛和耳朵裏,根本就是在威脅和挑釁。
    吳海岩剛到大港不久,就有人向他反應海產行業的種種亂象,其中矛盾最為集中的地方,就是海產收購方麵。
    從舉報材料上看,大港等等各種“行皮子”壟斷了。
    不管養船的還是包灘、包塘的,隻要有產出,就必須賣給那些“霸王”。
    不然,早年間塘子被下毒、漁船被鑿洞、家裏半夜被潑柴油,甚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圍毆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近兩年治安轉好,惡性事件不常見了,但情況依舊沒有改變。肆無忌憚的直接威脅雖然少了,但外地收購商進不來,產出在本地市場還消化不掉。
    即便自己家買車自己往外地送,車也會三天兩頭的出意外,想駛出大港地界都難。
    李長富那樣的個例雖然有一些,但無不是背靠著大家族,或者有過硬的關係。
    吳海岩曾動過心思,收集證據一舉打掉那些毒瘤惡霸。
    但是,他初到大港勢單力薄,還不是正職一把手。
    而那些“行皮子”“漁霸王”能囂張這麽多年,本地一定有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利益網……吳海岩有點害怕。
    沒錯,就是害怕。
    怕事兒沒辦成,反倒把自己給搭進去。
    心裏猶豫不定,就打電話向以前的老領導請教。
    老領導告訴他,這事兒不能著急。因為大港眼下的海產行業即便再不健康,也在正常運轉。
    貿然的對那些“二道販子”動手,不管能不能成,產供銷鏈條都一定會受影響。
    大港魚蝦蟹和貝類平均每月產量足有近萬噸,一旦銷售通道不暢,對漁民和養殖戶造成的損失根本無法估量。
    所以,得從長計議。
    老領導給吳海岩的建議時,趁著眼下正處於第三次嚴打期間,那幫行皮子不敢太過猖獗,抓緊時間建立起新的銷售體係。
    同時隱蔽的收集證據,摸排關係網,等到海產淡季時再動手。爭取一擊即中,同時將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吳海岩聽取了老領導的建議,但對如何建立起一套新的銷售體係毫無頭緒。
    就在他抓破頭皮的時候,一幫供銷社職的下崗待業人員哭嚎嚎找到他,說活不下去了。
    吳海岩眼睛一亮,才有了後麵一石二鳥的主意。
    打算的雖然挺好,但不等形成文字方案呢,就被某個嘴上沒毛的小兔崽子批的一無是處。
    吳海岩鬧了個有臉沒皮,痛定思痛後下死力氣進行了考察和調研。才有了公司化統籌經營,先利用再打掉的天才想法。
    他的打算是,利用二道販子們對市場的熟悉,以利誘之,驅使他們把通往各地零售市場的銷售網絡搭起來。
    等一切都穩定下來,銷售網絡離了那幫二道販子也能運轉了,再回過手處理掉其中的壞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