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可以改變命運的手指

字數:4196   加入書籤

A+A-




    2000年,私家車距離絕大多數的普通人還異常遙遠。人們日常出行更加習慣蹬自行車和坐公交。
    出門坐小巴或者打車,就已經屬於不差錢的人了。
    然而,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天寒地凍的每天站路邊等公交,對早已習慣了暖冬和開車出門的羅一來說,實在太遭罪了。
    最要命的是,晚上補完課回來時,剛好是二中下晚自習的點兒。天暖和時還好,天冷後不少原本蹬自行車的學生也改坐車了。不管公交還是小巴,都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
    胡洋想不到,也無法理解年代差異給羅一養成的矯情毛病。在他看來,羅一買車純是因為他。
    為了不讓他欠戰友的人情,憑白扔出來十好幾萬,這得多大的情分呀。
    性格越開朗的人就越感性,胡洋越想越窩心,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製的開始往外流。
    “羅一則一臉嫌棄,往車門邊挪了挪:“你少來啊。我天天補課來回等公交太冷了,跟你沒關係。”
    羅一越這麽說,胡洋就越篤定自己的想法。
    每天出門就打車,一年下來才花幾個錢?
    天太冷不願意等公交,就花十幾萬買輛車?
    這理由鬼才信呢!
    胡洋默不作聲的扶著方向盤,過了兩秒,用力抹了把臉上的淚珠子。又過了兩秒,囔著鼻子冒出一句:“羅兒,以後有事兒你盡管吩咐。”
    “行,那我現在就吩咐你,用點心好好學學學電腦吧。”羅一語氣稍稍認真了一些:“我看你對大棚技術提不起興趣,但也不能整天幹待著呀。
    農林所的技術員都是大學生,你先跟他們把打字排版還有製表什麽的學明白。如果還有精力,財務、法律、企業管理方麵的書也看看。
    不求你學的多明白,起碼腦子裏得有最基本的概念。哪怕以後在外麵忽悠人,也能說個子醜寅卯出來。”
    胡洋的腦子可不笨,電腦財務法律企業管理,聽著就是坐辦公室的白領,或者管事兒的人才應該懂的東西。
    清楚的知道羅一有意提拔他,胡洋立馬保證:“你放心!回去我就學。”
    羅一沒再說什麽,準備過段時間看看胡洋到底會不會學。
    桑塔納2000被拖到一家大成子熟絡的修理廠,修理工檢查車損時,胡洋把大成子叫到一邊,說了下打算把車買下來的事兒。
    大成子做生意怎麽樣不清楚,但對朋友屬實沒得說。不等胡洋把話說完,就擺手表示用不著。
    羅一見狀走過去,嘮了一陣後,說定大成子負責找原廠全新件把車修好,外加做一次細致的大保養。然後,羅一以十五萬六的價格把車買下來。
    大眾車副廠件滿世界都是,原廠件反倒不大好買,得從沈城現訂。
    等發貨,等運輸,等維修,等保養,全折騰下來用了差不多一個禮拜才收拾立正。不到兩年的車齡,原本就很新。裏外精洗打蠟拋光後,跟新車基本沒啥區別。
    過戶時大成子額外掏了一千塊錢,給羅一挑了個帶仨六的車牌。不是連著的,f76626,倒是挺好記。
    另外,還給補了兩千多的商業保險。足可見這小子確實挺講究。
    手續全都整利索了,時間已經到了十二月中旬。
    周六上午,羅一跟董麗潔說回濱城家裏取點東西。出門後去四海車行提車,很快便駛上了去濱城的國道。
    取東西隻是借口,主要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羅一要打斷薑麗麗和她第一任老公金秋盛的孽緣。
    羅一記得很清楚,老姐當年考完會計證,跟幾個同學吃飯慶祝時,讓幾個酒蒙子纏住了。
    金秋盛來了個英雄救美,隨後倆人走到了一起。
    金秋盛這個人,正常情況下還算過得去。硬挑毛病的話,家庭條件很一般,再就是自尊心挺強的。
    當然,家庭條件和自尊心強都不是什麽問題。
    問題是逢酒必大,一喝多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妥妥的狂躁症患者。
    狂躁到家裏的電視、冰箱、鍋碗瓢盆,但凡能砸的東西不知道被砸過多少次,甚至一腳把懷孕四個多月的薑麗麗踹的流產。
    薑麗麗看著挺精明的人,實則心很軟,還有點戀愛腦。忍了三年多才離婚,離婚後又禁不住金秋盛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不到一個月又複婚了。
    複婚後金秋盛戒了酒,不過隻堅持了幾個月就固態萌發,而且變本加厲。倆人雞一天狗一天的又過了一年多,再次離婚。
    隨後薑麗麗遇到個挺靠譜的男人,雖然離異還帶了個孩子,但人正經不錯。倆人確認關係後,還到鵬城看過羅一。
    就在一切順風順水,領完證辦答謝宴的時候,一身酒氣的金秋盛冒出來了。又是砸又是罵,大聲嚷嚷著薑麗麗有了外遇才跟他離婚的,硬是把答謝宴攪的不歡而散。
    這還不算完,過了段時間又一次醉酒,居然拎著刀到男方孩子學校門口堵人。
    雖然學校老師及時報警,金秋盛被拘了。但男方父母嚇壞了,刀架脖子上,以死相逼的逼著兒子跟薑麗麗離婚。
    再次離婚後,薑麗麗一直單到三十大好幾。不知怎麽的,就認識了個小白臉。
    得知老姐枯木逢春後,羅一特地從沈城跑到濱城去看看對方。結果打眼一瞅,就覺得人不行。
    一勸再勸,到底還是沒攔住。
    然後,小白臉打著投資的名義,騙光了薑麗麗所有的積蓄消失了。
    從那以後,薑麗麗再也沒碰過感情。
    縱觀她半輩子的悲劇,起點就出在金秋盛身上。
    所以,羅一說什麽也要打斷倆人的孽緣。
    說是“打”,其實根本用不著動手。
    羅一已經漸漸有了明悟,他作為時間長河裏的一點異數,可能大勢方麵,蹦躂的再歡也擋不住滾滾洪流。
    但著眼於個體,可隻要稍稍的動一下手指,就能完全改變一個人的生命軌跡。
    比如薑麗麗和金秋盛的事,隻要不讓薑麗麗晚上參加同學聚餐,就能讓倆人錯過命運的交集。
    三百來公裏的國道顛簸了四個多小時,羅一在距離“家”不遠的地方靠著路邊停車。
    給薑麗麗打了個傳呼,等了好幾分鍾她才回過來,開口就問:“你沒在家呀?打座機沒人接呢?”
    “沒外麵呢,你考完沒?”
    “你咋知道我考試?”
    “上次給媽打電話,她說的。”
    “哦~還行吧,應該問題不大。”
    “你現在幹嘛呢?”
    “沒啥事兒,回家歇一會兒,晚上跟幾個同學出去吃飯。”
    “還有多久到家?”
    “還有兩站地,要不是下車給你回電話,我現在已經到家了。”
    “行吧,沒啥事兒了。”羅一嘴角浮起笑意,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話時長,卡著五十九秒按下了掛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