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陳良偉一整個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寧，他在網上買來件禮物計劃送給章天哲順便道歉，預計上午可以送達。他一直在關注著手機的電話和短信，希望中午之前能夠收到，這樣他可以約章天哲共進午餐，順便道歉，兩個人的感情肯定會升溫。

    他甜蜜地幻想著，一想起章天哲羞澀的微笑和明亮的眼神，萬般柔情便湧上心頭。多好的姑娘，她值得被珍惜，被男人捧在手心上。

    現在已經十一點了，快遞還沒到，陳良偉寫代碼無法集中精力，該搞定的問題一個也沒搞定，隻想著跟章天哲聊天說話。

    朱煜找他來截電視上的畫麵圖做宣傳時，陳良偉正在跟章天哲聊，雖然他很快地把聊天窗口關掉，朱煜還是一眼就看到了。

    “你真撩到她了？”朱煜悄聲問。

    “啊？”陳良偉笑著掩飾，“撩什麽撩，工作這麽忙，哪有時間撩妹。”

    “哎呀，別這麽虛偽好不好，我都看到了，把人家的名字都改成‘小甜甜’了。唉，戀愛中的男人啊——”朱煜笑著搖頭。

    “快說要截什麽圖，我還忙著幹活呢。”陳良偉應付不過來，趕忙轉移話題。

    “哼！平時那麽多大道理講給我聽，你自己陷入戀愛的時候不也一樣。說什麽‘談戀愛一定要身邊的人知道啊，不然容易被騙’，現在你自己都遮遮掩掩的，所以以後啊，別給我說那些箴言啦，你說了我也不會聽的。”朱煜找到要截的畫麵，陳良偉迅速利落地給她截完，終於送走了這位牙尖嘴利的小姐，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朱煜的脾氣銳利鮮明，有什麽話不會憋在心裏，不管別人愛不愛聽，一定要說出來才痛快。最重要的是，她明察秋毫，善於揣摩別人的心思，好友之間有什麽心事，她總是第一個察覺到的。好在朱煜人善良，總是對朋友熱心關懷，並不存在惡意。陳良偉對自己這位聰明的校友也無可奈何，隻好接受偶爾被她損幾句，“這姑娘還嫁的出去嗎？”他暗想，聰明強勢，缺乏美貌，煩了找男朋友的大忌了。

    十一點半的時候，陳良偉才收到快遞的電話，他匆匆忙忙跑下去，領了快遞在半路上就開始拆。一時下來的急，沒帶任何工具，徒手撕不開透明膠帶，他不顧形象地用牙咬開，把蒸臉儀從透明套盒中拿出來。他查了好久，蒸臉儀目前挺流行的，也受愛美的女孩子歡迎，章天哲肯定會喜歡。這樣光禿禿地送到她手上非常煞風景，陳良偉昨天買了一個禮盒，今天帶來了，包裝好送出去才是禮物該有的打開方式。

    他一個男生，從沒包紮過東西，笨手笨腳的，把彩帶纏得歪歪扭扭，一顆心小心翼翼，唯恐弄得不好配不上章天哲。旁邊的程序員同事都側目而視，不遠處的王子瀟更是不斷投來好奇的目光，一邊看一邊點頭，大有讚歎之意，陳良偉尷尬，隻好假裝沒注意。

    “你中午還跟我們一起吃飯嗎？”王子瀟明知故問。

    “不了，有事。”

    “什麽事？”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大人們的事你別管。”陳良偉說著拍了拍王子瀟的腦袋，像撫摸一隻狗一樣。

    王子瀟低頭羞澀一笑，假裝出小孩子的樣子：“哥，我就問一句，你還跟我一起在外麵租房子嗎？還是嫂子也一起來？”

    陳良偉飛起一腳，踹在王子瀟屁股上：“會說話嗎，啊，會說話嗎？要有了嫂子，還能再跟你一起住啊，你這是成心想給你哥我戴綠帽子吧！”

    “咱倆誰跟誰，那麽漂亮的嫂子，兄弟之間分享一下又能怎樣？”王子瀟開始沒皮沒臉地開玩笑。

    “那我以後有了弟妹，你舍不得拿出來分享啊？”

    “舍得啊，這有什麽舍不得，我這麽博愛。”

    “去你的吧——”陳良偉狠狠捶了王子瀟一下，“你這是還沒談戀愛，等到你有人了，你就知道那是什麽滋味了。分享？打死也不可能發生！”

    “哥，你愛的好深啊。你愛得那麽深，愛得那麽認真——”王子瀟邊說邊唱著走開了。

    來到公司門口，朱煜等在那裏。

    “他們幾個怎麽還沒來？我在群裏喊了，也沒人回複。一個個都工作這麽認真，忘記吃飯啦？”

    “蘇慕林應該跟何伽瑜早走了，鄂聘婷開會去了，陳良偉嘛——哈哈，偉哥有點私事。”王子瀟說起陳良偉就壞笑。

    “偉哥？哈哈，你可真會起名字，比我給他起的‘陳老師’厲害多了！”朱煜粲然一笑，眉毛眼睛都彎彎的，很是甜美可愛。

    “你笑起來的眼睛像月牙。”王子瀟癡癡地說了一句。

    朱煜沒想到他誇讚的這麽直接，臉紅心跳，緊張地回了一句：“你笑起來眼睛也會變成月牙的。”

    “是嗎？你看——”王子瀟對著她擠出一個笑容，圓圓的大眼睛擠成兩條縫，額頭眉角的皺紋都出來了，難看極了。

    “你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不好意思，我真的感覺——”朱煜笑得彎下腰，“你的眼睛變成了肉上切出來的兩道縫，真的，不好看——”

    王子瀟收起笑容，擺出一副傲嬌樣：“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人家不和你玩了。”說完快步往樓下跑。

    朱煜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王子瀟不是蘇慕林，他不習慣自己“黑”他。其實朱煜“黑”一個人的時候表示跟這個人關係親近，可以隨便開玩笑，王子瀟還沒適應這種相處模式，何況他年紀小，臉皮薄，經不起幾句損人的玩笑。

    “唉，自己毒舌的毛病真該改一改了。”朱煜心中慚愧，本想跟王子瀟親近，卻不小心傷害到他。她緊走幾步下樓，悄悄跟在他後麵，一心盼著他回頭。

    王子瀟跑下樓後，放慢了腳步，側過臉東張西望，就是不回頭。朱煜看他猶豫的樣子，心中竊喜，“看吧，還不是在乎我？”

    他的腳步越走越慢，卻還是不回頭，真是個倔強的boy。“既然山不過來，那我就過去吧。”朱煜很容易就勸說了自己，緊走幾步趕上王子瀟。

    “對不起。”她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還知道對不起啊，你不是最6嗎？誰能讓你道歉？我可不敢。”

    “嘿嘿，這次真是玩笑開大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朱煜賤賤地賠笑，“王大爺，您大人大量原諒我吧，小弟我再也不敢了。”

    王子瀟不說話，朱煜又拉著他的衣袖撒嬌：“對不起了嘛，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你越生氣臉上的皺紋越深，縫越多——”

    還沒等她說完，王子瀟就甩開她的手，舉起巴掌來：“你還說——你也就仗著你是個女生吧，你要是個男的，看大爺今天不收拾了你。”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王大爺，您可要切記這句話啊。我是女生，你不能怪我哦。”

    朱煜秀麗可愛，雖然算不上大美女，但使壞的時候眼睛裏藏著憋不住的笑意和靈動，讓人見了便覺得有趣。王子瀟看著她的樣子，氣早就沒有了，剛剛生氣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沒想到這傻妞真相信了，真來安慰自己，單純的容易欺騙，跟她玩一玩也不錯。

    “你答應我為我做一件事情，我就不生你的氣了。”他昂起頭，像一個傲嬌的王子。

    “什麽事情？”

    “我現在還沒想起來，等我想起來後告訴你。”

    “我可不賣身！”

    一句話讓王子瀟噴飯，這女生可真豪放，“切——就你，還賣身？肯定乏人問津。為了照顧你，大爺可以賣你個麵子，你要什麽價？”

    “你出不起。”

    “說來聽聽——”

    “最起碼一個小目標吧。”

    “靠，拜拜——”王子瀟做了一個揮手的動作，給了一個虛偽的微笑。

    “你看你不行吧，說你不行，你還真的不行。”

    “請不要對一個男生說他不行，否則他會很想證明給你看的——”王子瀟意味深長地看了朱煜一樣，她馬上反應過來，羞紅了臉。

    怎麽一跟他聊天就容易偏離話題，而且尺度突破朋友界限？是他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朱煜心中納悶又歡喜，難得有個人能讓自己動心，難得動心的人也喜歡自己，或許大概可能他們是有可能的吧。

    朱煜跟在王子瀟身邊，兩人一同打飯吃飯。餐廳很嘈雜，他們幾乎沒有聊天，吃完飯朱煜提議兩個人繞道經過公司小湖回去，王子瀟欣然同意。

    已是寒冬臘月，湖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透過綠色的薄冰還可以隱隱看到紅色的金魚在遊動。小湖四周的樹木光禿禿的，印襯在灰色的天空下更顯寂寥。清冷的空氣每呼出一口氣就變成白霧，走在外麵的人都想著盡快進入室內，實在是太冷了。

    “你看前麵，是不是陳良偉和章天哲？”朱煜指了指小湖西南方向的兩個人影。

    王子瀟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們兩個。

    “哎呀，不妙不妙，”朱煜歎氣搖頭，“陳良偉要受苦了，越陷越深啊。”

    寒空中飛過幾隻喜鵲，呱呱叫著，並不討人喜歡。王子瀟什麽都沒說，兩個人默默回公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