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晚飯很簡單，油潑麵，拍黃瓜，糖拌西紅柿！
    雖說沒有肉，但憑借李毅驚人的廚藝，還是讓一大家子吃的非常滿足。
    隻是還沒等他們吃完，就聽到村裏的大喇叭突然響了起來：“咳咳...村民社員們注意了，都注意了哈，每家每戶派一個代表，立即到大隊部集合，準備分錢了！”
    “村民社員們注意了...”
    大喇叭裏的廣播聲一直重複了三遍才結束，而聽到馮支書的通知後，整個碾子山村瞬間就轟動了，大家夥兒紛紛從屋裏出來，興衝衝的趕往大隊部。
    自從兩個月前村裏賣了那些牛羊之後，大家夥兒就開始盼望著分錢了。
    倒不是村民們家裏窮的揭不開鍋了，就等著那筆錢救命，隻是看著那麽一大筆錢放在那裏，大家夥兒心裏就忍不住想它！
    原以為至少要等到秋收後，和村裏的其他收成一起分配，沒想到現在就要分錢了，大家夥兒自然非常的高興。
    而聽到村裏分錢的通知後，李家的人自然也非常高興，尤其是薑雪。
    她直接將兩個粘人的小娃娃交給大姐和母親，然後拉著李毅就出了門。
    父親和張子強以及周文等人見狀，隻能緊隨其後，跟了上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見到了熟悉的人，今天的薑雪特別的開心，一路上蹦蹦跳跳的，仿佛又回到了十幾歲的年紀！
    看著她這個樣子，李毅也很開心。
    這或許才是她本來該有的樣子，隻可惜世事無常，在經曆了太多的事情之後，很少能看到這妮子這麽隨性的一麵了。
    待李毅等人抵達大隊部的時候，這裏早就聚集了大量的村民，並將低矮破舊的大隊部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
    人群中不但有青壯年，也有老人和孩子。
    隻是大人們的注意力都在大隊部裏麵，而孩子們卻隻是來看熱鬧的。
    他們三五成群繞著大隊部玩鬧，大老遠就能聽到小孩子們尖叫笑鬧的聲音。
    山村矮屋，夕陽西下，頑皮孩童，鳥叫蟬鳴...
    看到這一幕幕，村裏特有的那種氣息“撓”的一下就上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聲“小毅來了”，頃刻間院子裏的村民們全都轉過了身子，而後主動圍了上來，和他們這對小夫妻打招呼。
    與此同時，村民們還主動讓出一條路，供他們通行！
    李毅和薑雪一邊和村民們打招呼，一邊則是向著大隊部的屋裏走去。
    屋裏的馮凱和張同福等人也聽到了外麵的動靜，看到李毅和薑雪等人推門進來之後，紛紛起身迎接。
    “小毅、小雪，山葵兄弟，你們趕緊坐，就等你們了！”馮凱將旱煙鍋往已經包了漿的破舊桌腿上磕了磕說道。
    李毅知道自家老爹不善言辭，當即笑著說道：“剛吃完飯，讓大家久等了！”
    馮凱笑了笑說道：“不妨事兒，其實咱村裏人少，加起來也就七八十戶，真要分起來也費不了多少功夫，隻是有些事情我想先征求一下小毅你的意見！”
    “什麽意見，馮叔你說？”
    “你也知道，現在整個青山縣除了咱們碾子山村外，其餘的村子全部實行了那個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自從知道咱們村還沒有分開單過，自然少不了閑言碎語，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我們的笑話。”
    接著馮凱繼續說道：“所以，我想這次分錢咱大大方方的，今天分完錢，明天咱大隊改善夥食，到時候殺頭豬，宰隻羊，讓大家夥兒好好地解解饞，你覺得咋樣？”
    .
    “好呀，剛回來就能碰到這好事兒，我和小雪這是趕上了哈！”李毅笑著說道。
    他知道馮凱這麽做倒不全是為了讓大家樂嗬樂嗬，更多的還是向其他村子的人展示實力，省的他們碾子山村成為別人談笑的笑料。
    對於這種事情，李毅自然是支持的！
    這時，馮凱再次說道：“再就是我們想把村裏的饑荒給清了再分錢，隻是這樣對小毅你來說，就有點虧了！”
    李毅先是一愣，隨即問道：“咱們村有饑荒嗎，欠哪裏的？”
    “這些債務倒也不是村裏的集體債務，而是村民們自己欠下的...”
    不等馮凱說完，就聽李毅皺眉道：“既然是村民們自己欠下的，那為什麽不是由村民自己還，而是由村裏還？”
    李毅說這些倒不是在乎那點錢，以他對村裏社員們的了解，都是一些老實本分的老農民，就算是欠債也不會太多。
    但問題是事情不是這麽幹的，哪有個人債務讓集體還的道理，這事兒真要是被通過了，那以後還不亂套了。
    反正有集體兜底，有些人免不了會肆無忌憚起來！
    馮凱正要解釋，大隊長張同福卻接口說道：“這事兒還是我來說吧，這些債務大多數是咱們村的社員、知青欠衛生院和縣醫院的，按道理說是應該讓他們自己還，但是一些欠債的已經七老八十了，早就失去了勞動能力，還有一些幹脆已經去世了！”
    “再就是那些知青，他們有的人是回城了，還有一些則是坐牢了，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但那些饑荒可都是掛在咱們碾子山村的名下，一天不還，咱心裏都不踏實！”
    聽到這話，李毅頓時明白了過來，原來馮叔他們說的饑荒指的是這個。
    其實像這種饑荒不僅僅碾子山村有，全縣所有的生產隊都有，畢竟這幾年十年九旱，收成一般，也就隻能勉強保證一家人的吃喝，一旦遇到家人生產、生病等事兒就招架不住了。
    往往這個時候，隊裏就會出麵，讓社員們先在醫院掛著賬，等以後有錢了再還。
    所以，之前每年醫院都會派人下來，拿著賬本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要債。
    但這些年大家夥兒日子都過得緊緊巴巴的，所以像這種債務有些人還了，但也有一些人一欠就是半輩子，甚至於一輩子，到死都沒還上。
    顯然，這幾個村幹部是不想欠這種良心債，畢竟醫院願意讓村民們欠債治療，救的可是村民們的命啊，這恩情得記著。
    沒錢的時候倒沒什麽好說的，但是現在有錢了，這要是不還錢的話像啥子一回事兒嗎！
    最重要的是，他們碾子山大隊並沒有像其它生產隊那樣直接原地解體，不出預料的話，這饑荒將會一直掛在他們村頭上。
    明白了這些之後，李毅當即說道：“馮叔、張叔，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不知道這些債務一共有多少？”
    “763塊8毛8分錢！”會計陳孟英回答道。
    李毅點了點頭，再次說道：“既然是這種賬，村裏幫著還就還了，但要和大家夥兒說明白，以後像這種賬大家就得自己想辦法了，不能再指望集體了。”
    雖說李毅也知道，再過幾年國家就會進行新的醫療改革，再加上大集體解散的影響，國家最終這部分債務，但想到這種良心債，能還就還了吧。
    再說了，也沒有多少錢！
    聽到李毅的回答，馮凱笑了笑說道：“既然小毅你也同意，那這些饑荒隊裏就代為還了，扣除這些錢之後就能分了！”
    “行，分吧！”
    馮凱爽朗的笑了笑，隨即便張羅起分錢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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