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敢說個“斬”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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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華陰縣境之後,驛道兩側便彌漫著大股血腥
    再望向遠方,似乎還有衝天的煙
    “作孽啊……”吳前不知道自己第幾次收屍
    他的軍旅生涯,似乎總在收屍與打掃戰場間度
    莊園前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屍體,大多是正麵中箭倒
    夫子們默默上前,將屍體搬上騾車,準備拉到遠處挖坑掩
    進入莊園後,傳來了濃烈的血腥
    吳前嗅了嗅,看向一個方
    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中年男人被綁在樹上,看他的年紀已及裝束,似乎是這座莊園的主
    男人腳下躺著幾具赤身裸體的女
    屍體已經麵目全非,似乎賊人發泄完後還破壞侮辱了一
    其中一具屍體看樣子是中年婦人,下身一片狼臨死前手伸向男人,在地上爬行了一段後最終死
    吳前指了指,有夫子找了幾張草席,把這幾具屍體裹在一起,準備埋到一個坑
    “嘚嘚……”一陣馬蹄聲傳
    不一會兒,便有幾人入內,見到院中血腥的場景後,先是一愣,然後罵了聲“晦氣”,匆匆而
    院外響起了小聲的匯
    很快,一位錦袍士人走了出來,見著院中情形後,眉頭一旋又掃了眼吳前等人,厲聲道:“好好收拾一勿要多言,休生怨鮮卑鐵騎是司空重金禮聘而來的,摧鋒破銳,立功無撒點小性子算什麽,我不想聽到什麽風言風語,否則定斬不”
    “”吳前等人紛紛應
    “戴祭”錦袍士人出門後,司馬顒幕府長史楊騰立刻上前,笑道:“小地方粗陋,不堪入目,還是去華陰城裏歇息一晚”
    “也”戴淵笑了笑,道:“楊長史此番立大功矣,司空定有重”
    楊騰心中喜悅,立刻說道:“還是借著司空虎威,不然也沒那麽容易戴祭酒臨陣撫眾,令其歸降,功勞卻是大多”
    戴淵哈哈大
    楊騰是個知情識趣的,今後可多多結
    自鮮卑騎兵大破彭隨、刁默後,一路追擊至華
    守禦此處的乃牽秀、石超等河北舊將,因其據城固守,鮮卑騎兵卻不好
    關鍵時刻,顒府長史楊騰親至,詐稱顒命,令牽秀等人退兵,然後又遣人將牽秀捕賊眾遂潰,鮮卑騎兵趁機衝來,萬餘兵馬死傷大
    戴淵親自出麵,招撫剩下的殘兵四千餘
    殘兵人心惶惶,遂
    戴淵令左衛將軍何倫派出少許人馬,押著這些降兵前往關東,交予司空處置——肯定不能讓他們還留在關中了,降而複叛不是什麽新鮮
    二人說話間,便來到了大驛道
    最後一批留守華陰的鮮卑人正在拔營啟程,前往鄭
    臨走之時,營中慘叫連
    有幾個婦人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很快被利箭射中背心,撲倒在
    戴淵看了,微微有些不忍,但也就是“微微”而
    他才能還是很不錯的,不然也不會被司馬越派過來隨軍監
    但正因為才幹不錯,他才清楚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
    擊敗司馬顒,掃平最後一個敵人,比什麽都重在此之前,切忌節外生
    些許小代價,完全可以忍
    是的,就是小代
    鮮卑人雖然貪暴,但禍害的關中人裏,平民占了大多偶有幾個莊園主,那也是豪強,家名不
    不去管這些事,不會有損於自己的名聲,更不會上史
    百年之後,他還是清名無暇,甚至會被人尊為名
    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不能讓鮮卑人在長安搞得太過分,其他地方隨
    但他也有些煩惱,進了長安之後,鮮卑人真的能聽話嗎?
    他不太確定,甚至有點想故意放慢行程,不去長安
    反正攻入長安之後,司馬顒多半大勢已去,他去不去長安,問題不
    事後過去收拾殘局,憑吊一番、安撫人心就可以了,說不定還能得到別人稱
    想到此處,他換了一副笑臉,道:“聽聞華陰風物頗佳,想在此盤桓個幾日,不知楊長史……”
    “祭酒有此雅興,仆定然作”楊騰立刻說
    二人相視大笑,把臂而
    禁軍左衛在三天後抵達了鄭
    一路上見了好幾個塢堡莊園,有人願意獻上錢糧,有人則怒目相
    邵勳很理解他們的行為,事實上他也很憤
    鮮卑賊子,搶糧就搶糧好了,何必殺人?
    邵勳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他有時候也很變態,但多年來他一直恪守一點:不要殘害百
    權力越大,你造成的破壞就越
    積累了什麽負麵情緒,在自家妻妾身上發泄就好了,還能多生孩子,何必讓生活本就困難的百姓連活下去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呢?
    “都看到了麽?”邵勳看著燃燒著的村落,以及被屍體填滿的水井,道:“自己不強,就要被人蹂如果鮮卑人攻破雲中塢、禹山塢,你們的妻兒是什麽下場?別說鮮卑人了,隨便哪一路流民帥攻破咱們的塢堡,會有什麽結果?”
    “另者,自己不強,就要請外人來幫你打仗,但外人是什麽德行,都看到了吧?與張方無”
    “這樣的仗,就算贏了又如何?人心盡失,將來還會有反”
    “所有人,無論戰兵還是夫子,幫忙清理廢墟,掩埋屍人死了,總要入土為下輩子警醒點,反正都要死,不如和鮮卑人拚”
    “諾!”諸將紛紛應
    很快,不止銀槍軍、長劍軍,禁軍各幢也行動了起
    人人神情肅穆,沉默不
    所謂兔死狐悲,誠如是
    這會雖然沒有什麽民族意識,但華夷之分還是有關中這種地方,素來是中原王朝的正統核心區域,鮮卑人跑過來大肆燒殺搶掠,算什麽事?
    誠然,如果他們的主將不在乎的話,這些禁軍將士雖然心中不忍,但也不會多說什亂世麽,哪裏沒有這樣的慘劇?
    但邵勳不是明確地點出來了麽?在他的影響下,銀槍、長劍、禁軍諸營將士的情緒被慢慢引導了起來,怒氣開始積
    甚至就連過路的左衛其他營伍的將士,見了之後,也有些騷
    同為殿中將軍的苗願甚至專門跑了過來,一番相詢之後,既有些怪邵勳小題大做,同時也有點惱
    鮮卑人在豫州怎麽做的,邵勳先撤了,沒看但他跟著左衛將軍何倫一起迎司空,多多少少看到了一
    比關中的慘劇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太
    苗願長歎一聲離去後,傍晚紮營之時,糜晃、何倫又來
    糜晃尚未說話,何倫卻太清楚邵勳的稟性了,慌忙說道:“小郎君你可別亂來”
    邵勳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校準步
    “我說真”何倫急道:“鮮卑騎兵來去如風,逮不住的,你別衝”
    “何將軍這話,讓人聽了匪夷所”邵勳說道:“就連幽州都督王浚,在得知鮮卑人搶掠婦女而歸之時,都會試圖出手阻你就這麽幹看著,什麽都不做?”
    “我軍多為步卒,怎麽做?”何倫無奈道:“再者,伱若攻殺鮮卑,祁弘、劉琨不會善罷甘休,王浚也會惱你,司空更會震他老人家失信於王浚及鮮卑,以後還怎麽拉人來打仗?”
    “那是司空、王浚該煩惱的事情,與我無”邵勳滿不在乎地說道:“大人物,就一點擔當都沒有嗎?”
    此話一出,何倫無言以對,糜晃的眉頭卻緊緊皺在了一
    邵勳的話不中聽,甚至有點桀驁不馴,類似張方那種跋扈
    但他之前有句話沒說錯,鮮卑騎兵攻入鄴城,燒殺搶掠,死者甚眾,臨走時更帶走了大量鄴城女王浚作為大軍統帥,他還敢說一句“有敢挾藏者斬”,雖然最後鮮卑人也沒給他麵子,寧願把八千個女子沉入河中淹死,也不放她們回
    如今鮮卑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你連阻止一下都不敢嗎?你敢像王浚那樣說一個“斬”字嗎?
    糜晃腦海中激烈交鋒
    一邊是生民百姓的苦難,一邊是司空的大業,兩者似乎對立起來
    司空若要成事,百姓就要
    “昔年洛陽中軍健在時,建春門之戰,數千輕重騎兵直衝賊眾,什麽鮮卑、烏桓、匈奴都被衝垮了,有何懼哉?”邵勳校準完步弓,又放了一句
    “你也知道那會中軍還”何倫無奈地看了邵勳一眼,道:“而今驍騎軍的那些人,卻未必願意聽我等指揮,他們可能也想跟著搶一”
    “那就不靠他們,咱們自己”邵勳說
    “你怎麽打?這不是送死麽?”
    “若我有辦法呢?”
    “你有屁的辦法!”何倫即便再怕邵勳,這時也忍不住爆了句粗
    “夠了!”糜晃看向邵勳,道:“你切勿輕舉妄動,我先遣人去祁弘營中,嚴申軍”
    “都督,這事不如讓華祭酒或汝南王去,他們是司空派來監察諸軍之人,此乃二人本分,何須親自出頭呢?”邵勳提供了一個建
    糜晃瞪了他一
    這個小郎君,越來越鋒芒畢露以前固然驍勇,但還算守規矩,從去年許昌武庫案開始,愈發桀驁不馴,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
    糜晃覺得該挽救一下他,免得進一步與司空交惡,終至不可收
    一邊是自己的忘年交,一邊是主公,糜晃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人有
    最好一團和氣,君臣相
    “我這就遣人去請華祭酒和汝南”糜晃說道:“爾等整頓部伍,明日繼續進”
    “”邵勳、何倫二人應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