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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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正月十五後,趁著幕府尚未正式上直,庾亮離開了洛陽,驅車趕往宜
    胡毋輔之那個酒鬼,前幾天與人歡飲之時,直接打著酒嗝,大言不慚說司空做媒,欲令邵、庾兩家結
    消息很快傳出去了,甚至就連家裏都知道
    母親神色陰鬱,很是罵了一番胡毋輔之,因為他壞了自家女兒的名
    妹妹文君倒沒什麽異樣,一直捧著本書在
    庾亮有些疑惑,妹妹一直結交的都是世家女子,不會真看上邵勳了吧?
    旁敲側擊一番後,庾亮心有點
    妹妹倒沒看上邵勳,隻是不排斥罷
    但就這個“不排斥”,已經很可怕
    乘車趕路的時候,他一直心事重重,連路上有人喊他都沒聽
    “可是太傅東閣祭酒庾元規?範陽盧誌有禮”一人騎著毛驢趕了過來,拱手作
    庾亮看著他溫和的笑容,連忙吩咐停車,下來回
    盧誌這個人,他見過一兩
    第一次應該是兩三年前了,他短暫地在朝任了一段時間的中書監,隨後便返回鄴城
    第二次見麵是在年前,他奉太傅之命,招攬此人入
    盧誌沒有拒絕,也沒有答
    庾亮不知道他有什麽好猶豫別看你以前是中書監、成都王第一謀主,可你們這批人都敗了啊,能保住命就不錯
    若不投司空,你現在連當個縣令都難,沒人敢用
    “元規這是要出遠門?”盧誌笑問
    庾亮不想被別人窺探自家的事,隻含糊道:“立春之後,景致頗佳,便打算四處轉”
    盧誌看了下周圍灰色的原野,以及殘留著的積雪,笑而不
    嫩雛庾亮有些招架不住,便欲行禮告
    盧誌輕笑一聲,單刀直入道:“我受材官將軍邵勳所邀,欲往宜陽金門塢一行,不知可與元規同路?”
    庾亮大
    他知道被盧誌這個官場老油子看破了,隻能說道:“卻是巧了,與盧公同”
    “那就邊走邊聊”盧誌笑
    “也”庾亮沒有馬,隻能坐回車裏,透過車窗與盧誌說
    “聽聞材官將軍帳下有銀槍、長劍二軍,卻不知如”正月的寒風還是凜冽,但盧誌似無所覺般,興致很
    “有幾分門”庾亮敷衍回
    其實他也不知道“門道”在哪裏,隻是單純覺得那幫軍士學的東西很多,比較厲
    嗯,你隻會耍長槍,但人家既會玩長槍,又會射箭,自然厲害
    這就是庾亮樸素的認
    “有眾幾何?”盧誌追問
    “不”庾亮警惕了起
    這人問東問西,問的還都是核心,讓庾亮有些警
    當然,他也不太清楚銀槍、長劍二軍到底有多少人,隻隱約知道今年又要擴軍
    盧誌不問
    現在研究邵勳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他也留意了一
    他發現,邵勳不喜歡像一些人那樣動不動席卷幾萬、十幾萬大軍——成都、河間、東海三王就非常喜歡這麽
    邵勳可能是錢糧不夠,擴軍非常理性,並且十分注重質
    走少量精兵路線,還是大量羸兵路線,很難說誰好誰
    盧誌這次就想親眼看看,邵勳練的兵到底怎麽
    洛水尚未解凍,兩岸的崇山峻嶺之間,白雪皚皚,山風陣
    盧誌一路上就這麽看
    當經過雲中塢之時,他先是瞄了眼那座占地廣闊,且型製還算不錯的塢堡,隨後便被殘雪覆蓋下的麥苗吸引住
    現在喜歡種越冬小麥的可不多,十畝裏麵能有一二畝就不錯
    原因很多,但田地貧瘠是繞不過去的因
    都知道種越冬小麥後,第二年還有時間再種一季雜糧,能多收點糧但地力呢?
    種得越多,田地越容易貧
    盧誌雖然不太懂其中的道理,但他總覺得,地裏憑空多收了糧食,地一定也付出了“代價”——就是“貧瘠”了,肥田變瘦
    兩年收三季糧食,大家都想啊,但地力撐得住嗎?
    盧誌一邊走,一邊思考
    庾亮的目光則被那些拉出來操練的農夫莊客吸引住
    剛過正月十五,就要迎來操
    半個月的時間,能操練三次左右,隨後還有別的活
    他以前不知道農家到底有多忙,有多辛無奈邵勳就喜歡在農田裏晃悠,他被迫跟著長了不少見識,現在也知道百姓確實不易一旦戰爭爆發,隨意拉丁上陣,又會給農業生產帶來多麽巨大的破
    這麽看來,邵勳有些想法是對兵是兵,民是民,最好分清楚一
    隻可惜,現實中沒有這麽理想的情
    就連邵勳本人,也在操練堡戶塢民,還不是打著讓他們上陣的主意?
    正月十八,金門塢到
    通傳一番後,二人被迎接了進去,但不是去塢堡,而是山間一處小盆
    盆地麵積很小,一番平整後,拿來做了鬥場,供士兵們練習諸般技藝——主要是射
    鬥場外零零散散站著百餘人,好像是在警
    鬥場內更沒什麽人,好像隻有一男一女兩
    盧誌眯起眼睛,仔細望
    一位年輕的軍將正手把手教太弟妃射
    太弟妃大概是第一次摸弓箭,有些雀躍,更有些害
    隻見她閉著眼睛,略略拉了一下弓弦,然後一鬆手,箭矢歪歪斜斜地飛了出
    年輕軍將輕笑一番,將太弟妃摟入懷中,然後拿出絲絹,輕輕擦了擦太弟妃鼻尖上的細
    更讓盧誌感到驚訝的是,太弟妃居然一點不排斥此人的摟抱,看樣子早習慣
    甚至於,她的兩隻手慢慢伸出,猶猶豫豫之下,最終輕輕搭在了男人的後腰之上……
    盧誌連忙轉過身
    太弟妃這麽莊重嫻雅的女人,何至於此!
    庾亮則目瞪口
    那個女人是誰?莫不是天子賞賜的樂氏?
    他突然間鬆了一口氣,但又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
    邵勳很快看到了盧誌、庾亮二人,笑著打招
    樂氏轉過身來,看到盧誌之時,臉刷得一下就白
    她的身軀有些顫抖,仿佛被人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
    邵勳握住了她的
    樂氏抬起頭來,眼睛都有點紅
    “我不會負你”他說
    “真的?”
    “真”
    樂氏低下了
    良久之後,深吸一口氣,漸漸平靜了下
    “盧長史原為成……成都王謀主,素有才幹,交遊廣闊,唯心胸狹窄了”樂氏輕聲說道:“他多半還和鄴府舊將有聯係,卻不可輕成都王偶爾略顯公子氣,盛怒之時經常斥罵諸妾有些時候幫著轉圜,令其免於責罰……”
    邵勳心中狂
    不到兩個月前,樂氏還是一副抱著琴,仿佛生無可戀的樣
    現在麽,卻逐漸展現了天性,臉上的笑容也多
    更特別懂事,知道該怎麽幫“夫君
    大家族出身的女子,或許有這樣那樣的性格、喜好,但真的沒一個簡單的,耳濡目染之下,政治嗅覺十分靈敏,尤其是樂嵐姬這種在鄴城“深造”過
    “走,去見見他”邵勳毫不避忌地拉著樂氏的手,說
    樂氏沒有掙
    她抬起了頭,盡量用一種端莊大方的姿態,亦步亦趨地跟在邵勳身
    “盧公、元”邵勳一一行
    二人回
    “王妃……”盧誌看向樂氏,不知道該說些什
    聽到故人嘴裏的“王妃”二字,樂氏隻覺心底一股酸澀湧了上來,瞬間讓她有流淚的衝
    她穩了穩心神,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道:“妾已是邵家婦,不再是什麽王妃、太弟”
    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但堅定地說完
    盧誌點了點頭,有些唏
    鄴城遭難,而今更是被司馬騰占
    曾經人才濟濟、鼎盛無比的太弟府,也在雨打風吹之中,風流盡
    而今留下的,不過是些孤魂野鬼罷
    “樂夫人可還記得石超、樓權、樓褒、郝昌、王闡等將?”盧誌問
    樂氏點了點頭,道:“此為鄴府舊”
    “他們都曾受過夫人的恩”盧誌歎了口氣,道:“而今有的流落關中,與太傅作有的潛於河北,蓄養甲兵,還是打算與太傅作”
    樂氏臉上流露出些許傷感,但她也真的不太關心這些人、這些事
    她是女人,又能做些什麽?
    邵勳默默看向盧
    嵐姬說他心胸不夠寬闊,但他卻是個重情重義之
    司馬穎父子三人被賜死後,樂氏又被幽禁於府中,最後還是盧誌不怕擔風險,為故主操辦了喪
    邵勳隻見過一次成都王,不太了解這個但從河北接二連三有人打著他的旗號造反來看,成都王似乎也沒差到哪裏或許這得益於他早年的禮賢下士吧,司馬家的人就這個性子,一旦起勢,很容易飄,但在起勢之前,很會裝樣
    牽秀、公師藩、石超、樓權、郝昌等人,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還在與司馬越作對,屢敗屢戰,始終不願投效
    這份戰天鬥地的精神,邵勳看了也十分感
    他本能地想做點什麽,但考慮到自己的家世、出身,又默默歎了口
    “山間嵐霧重,盧公、元規不如隨我進塢詳談?”邵勳看向二人,說
    他還看了一眼樂氏,沒想到樂氏正在看他,於是笑了笑,抓緊了她的
    這女人身上的寶藏,怎麽挖都挖不完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