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河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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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胄戰敗的消息傳回後,劉暾氣得不
    當天就入司徒府,爭執一番後,沒有結
    司馬越既沒有撤他督洛陽守事的職,也沒有保證後麵不再插手軍事,總之一地雞
    二十三日,數千匈奴騎兵出現在洛陽城
    二十四日,大隊步軍又至,打著“趙”字大
    遊騎捕獲了樵采的匈奴步兵,拷訊一番後,得知他們是漢安北將軍趙固的人
    趙固是誰?怎麽從來沒聽過他的名字?
    朝堂上下好一番雞飛狗跳,最後終於查清楚了,原來這人是一位塢堡帥,聚堡戶數千耕作於大河南
    匈奴一來,主動投
    隨後,趙固又說降了幾位塢堡帥,共投匈
    劉聰直接表其為“安北將軍”,將幾家塢堡的兵眾都授予趙固,由其統
    很顯然,趙固等人不是迫於形勢投降
    他們有不小的野心,想趁著亂世搏富貴,與那些被迫出錢、出糧、出丁以息事寧人的塢堡帥們有著本質的不
    司馬越聽聞之後,久久不
    今年以來,怎麽這麽多人主動投降?去年還沒這麽普遍
    難道天下之人都對大晉失去了信心麽?
    河北還在大晉手
    河南還在大晉手
    雍涼還在大晉手
    江南也在大晉手
    就算丟了洛陽,又如何?絕大部分州郡,還在大晉手裏啊!
    想到這裏,司馬越眼前一黑,幾欲暈倒,左右連忙將其扶
    良久之後,司馬越緩了過來,神色悲
    越來越頻繁
    好像有什麽東西扼住了他的脖頸,讓他的大腦“窒息”一
    這還是身邊有人看著,如果夜深人靜之時,身邊無人發覺怎麽辦?
    他不敢想
    而且,他身上還不止這一樁毛病……
    “司”軍司王衍湊近了過來,仔細看著
    “夷”司馬越勉強笑了
    王衍放下了
    最近他聽人說,司徒暈倒之後醒來,有時候會短暫地不認識人,而且脾氣極大,動輒打就連王妃都被他罵過,還質問他是誰家婦人,怎麽出現在他麵前?
    還好,隻是短短一瞬如
    但這已經足以讓人憂心
    “司徒,敵情已基本判匈奴至少三萬騎,或許更多,由偽楚王劉聰統”王衍說道:“沿途招降納叛,得步軍兩三萬人,多來自河內及河南二據悉,偽司空呼延翼在平陽整頓步卒,不日將東或許,眼下已經出發劉都督下令盡撤城外諸軍,屯於諸門內外,如王彌攻洛之舊事,先與賊相持一番,再做計”
    其實,劉暾的這個套路還是王衍建議
    去年五月,王彌兵至洛陽,守軍便如此布相持數日之後,王彌見無法取勝,引兵離守軍出城追擊,大破
    當時的總指揮就是王他這麽建議,屬實是路徑依賴
    “會不會太怯懦了,有傷士氣?”司馬越問
    “禁軍士氣低落,理該持重一”王衍說
    司馬越有些尷
    孟津之戰,是他在幕僚的攛掇下發起的,結果十分慘
    禁軍右衛五千人馬土崩瓦解,殿中將軍宋胄以下將校數十員死
    他到現在也不覺得這樣做有問題,隻是覺得沒配合好罷
    “新安道上不是也有賊軍麽?如何了?”他又問
    “度支陳校尉所部敗於硤石,退至函穀關後,複”王衍說道:“收得殘兵千餘,屯於西明門”
    “怎麽敗的?”司馬越覺得自己的額頭又突突直跳了,有些生
    “陳校尉與王彌大戰,居於上偽汝陰王劉景率精騎繞後突襲,左右馳射,王師遂”
    “陣列野戰真打不過了?”司馬越問
    王衍搖了搖
    “那邵勳怎麽打的?”司馬越一拍案幾,質問
    王衍仿佛沒感受到司馬越憤怒的情緒,隻道:“邵勳也不與匈奴騎兵陣七裏隘之戰,乃設伏取聞賊騎大至之後,他便退守宜陽”
    司馬越一
    這小賊腦子這麽清醒?知道什麽能打,什麽不能打,確實比宋胄、陳顏之輩強多
    “也就是說,匈奴兩路進兵,已從西麵、北麵進薄洛陽?”
    “西路或許隻是偏師,賊軍主力還在北”
    “匈奴糧道在何處?能否遣兵遮斷?”
    “司徒,匈奴糧道當有兩一路為新安道,一路為軹關”王衍回
    新安道指的是糧食自大陽運到陝縣後,一路向東,過新安縣運抵洛陽城
    軹關道指的是糧食自大陽東運,出軹關陘,入河內,再南下運至洛陽城
    其實吧,匈奴是有糧道,但似乎又沒糧
    因為他們的糧食真不夠
    不然也不會沿途大肆擄掠,並逼迫塢堡、郡縣供給糧草了,為此還耽誤了不少時
    “邵勳不是不願去白馬麽?”司馬越突然說道:“著其北上攻陝,斷匈奴一路糧”
    “”王衍低下頭,應
    司馬越的臉色漸漸好看了起
    他發現,這一招真是
    邵勳若能攻克陝縣,匈奴兩條糧道被斷一條,軍饋不
    邵勳若攻陝失敗,似乎也不是壞
    “著北宮純來見”司馬越坐直了身子,下令
    去年王彌圍城,靠著涼州兵的勇猛擊
    今歲匈奴來攻,或許也能靠他們力挽狂
    司馬越不介意見一見此
    其實,沒等司馬越下令邵勳北上,陝縣的敵人就攻過來
    來者乃老熟人王
    不知道他是不是自願,反正他的兵洶湧南下,二十四日一大早就在回溪阪立
    雙方在狹窄的地形上展開了激
    真的很激烈,但水平也真的不
    忠武軍那幫菜鳥,戰鬥力與彌兵半斤八兩,雙方你來我往,打得十分熱
    一整天下來,各自死傷數百,收兵回
    二十五日,邵勳率銀槍軍一部抵達回溪阪大營,親自督
    陳有根去了伊闕
    李重在前兩天帶著牙門軍去了宜陽縣,全麵負責那個方向可能出現的戰
    段良、段雄二人帶著騎兵屯於金門塢,是為機動力
    邵勳手頭能動用的戰兵,也就四千多銀槍軍
    從戰略態勢上來看,他似乎被“包圍”在了狹長的洛水河穀
    回溪阪方向有劉景、王
    東北方向正對洛陽的那個大敞口,可能會有匈奴騎兵突
    好在糧草尚算充足,可支數
    河穀內又有宜陽縣城及眾多塢堡作為支點,在車陣的掩護下,他可以從一個支點“跳”到另一個支點,機動能力並未被剝
    是的,機動能力非常重
    他的主力是步兵,匈奴主力是騎兵,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的步兵如何在騎兵眼皮子底下長距離機動,乃至主動發起進攻?
    相互間間隔數十裏的各個支點是關
    他從金門塢出發,行軍四十裏可至雲中
    從雲中塢出發,東北行二十裏至一泉塢,再二十裏不到可至宜陽縣
    出宜陽到洛陽稍遠一些,近百裏,但也不是不可以走,隻是風險稍大一些罷
    在這一整條線上,他是可以在騎兵包圍下機動作戰
    但如果沒有這些支點,從金門塢到洛陽小二百裏,一路趟過去,風險就會急劇放大,不是說一定會失敗,但真的很危
    也就今年大旱,洛水通航能力尚未完全恢複,不然的話,事情可能更簡單——糧道交給船運,騎兵抄截的風險大大降
    總之,他不怕被人“關”在洛水河
    但如果要出洛水河穀,增援洛陽,還是得把王彌、劉景這兩個煩人蟲擊
    “嗚——”澗底傳來了沉悶的角
    營寨之上,箭矢如
    來自略陽垣氏的垣喜扒了上衣,親自擂鼓助
    軍士們受其鼓舞,奮勇廝殺,激戰小半個時辰,將王彌又一次攻勢挫
    見敵兵退去,垣喜直接跳下了高台,來不及披甲,就挺著一杆長槊,帶人出營追
    “壯哉!肉袒衝鋒!”邵勳站在阪道上,清楚地看到了這一
    幾年了?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肉袒衝
    不過,還是差一點點啊,這是追擊敵軍,不是與敵人打得難分難解的時候肉袒衝
    想想看吧,不披甲、赤裸上身,頂著敵人的箭矢和鋒刃,大呼酣
    這樣固然很危險,很容易死,但真的很激勵士氣,讓周圍人腎上腺素飆升,一起爆
    這種勇士,一定要厚賞,因為他們經常打出不科學、不講理的結果,讓人目瞪口
    敵軍看到垣喜如此勇猛,頓時作鳥獸
    數百人被追著屁股猛砍,時不時有敵兵不慎掉入冰冷的澗水中,很快就沒了動
    大軍一直追到敵軍寨前,卷著潰兵衝入營
    敵軍支持不住,從另一道營門潰
    垣喜又帶人追擊了百餘步,方才收
    邵勳直接下到澗底,待垣喜回來後,將假鍾解下,披在他身上,輕撫其背,讚道:“方才看到將軍肉袒前衝,氣貫山河,勇不可壯哉,數年以來僅”
    垣喜有些感
    他隻是個小人
    祖上乃山中野人,無姓,入垣氏為家奴,鞍前馬後多年,得賜垣姓,但身份其實很低
    今得聞名洛陽的魯陽縣公如此誇讚,可想而知將會大大揚
    而且,他之前曾經譏諷過魯陽縣人家不但不怪罪,反而百般誇讚,足見看
    “明公不以仆卑鄙……”垣喜囁嚅
    “英雄不問出”邵勳拉著他的手,說道:“我平生最喜勇士了,每見一人,都恨不得將其招致帳垣君如此勇猛,當可為吾爪”
    爪牙在此時並不是貶義詞,反而有腹心的意思,其實是比較偏重褒揚的詞匯
    “垣軍校,都督非常看重你,若願投,富貴無憂”唐劍在一旁說
    理論上來說,垣喜是弘農太守垣延的家將,或者說是他的奴
    他在忠武軍,隻是一個客將罷
    唐劍這麽說,很明顯是要垣喜投入邵氏門
    垣喜聞言,低頭不
    邵勳一見,更加滿意,拉著他的手上了阪道,笑道:“待垣府君來了,定要向他討要垣將”
    垣喜心中一動,但並未說什麽,隻默默跟在邵勳後邊,神色恭
    唐劍悄悄瞟了他一眼,心中暗
    垣喜嘴上沒答應,但看他亦步亦趨的模樣,再看他手撫刀柄,目光掃視眾人的樣子,儼然是邵氏親兵的風範
    “都”有文吏遠遠走了過來,腳步急
    垣喜上前半步,手撫刀柄,死死盯著
    文吏嚇了一跳,頓住
    邵勳哈哈大笑,招了招手,很快有親兵捧來一套戎
    邵勳比劃了一下,道:“大小正合適,給你”
    這是他遣人在襄城定做的櫜鞬服,青本來打算自己穿的,現在賞給垣喜
    垣喜沒有推辭,輕輕接
    邵勳滿意地笑了笑,然後看向文吏,問道:“何事?”
    “司徒遣使而至,令都督率軍北上攻”文吏答
    邵勳揮了揮手,讓他退下,然後倒背著雙手,踱起了步
    理論上來說,他可以嚐試北上,即便不攻陝縣,也可以嚐試著切斷匈奴的一條糧道,無非就是付出多大代價罷
    但問題在於,他吃不準劉聰會不會派兵攻入洛水河
    而且,他最遠可向北進抵崤阪二陵地區,然後下山切斷驛道,但到了那地方,就有可能麵臨匈奴騎兵的圍攻
    當道設寨,或許不怕騎兵圍攻,但他會像磁石一樣,吸引大量匈奴步兵過
    有匈奴騎兵在旁邊虎視眈眈,追擊十分困難,即便擊敗了匈奴步兵,他也打不出殲滅
    到了最後,就會變成拚消耗,有沒有意義?本錢就這麽多,拚光了怎麽辦?
    眾人都看著他,等他做決
    邵勳踱了好大一圈,終於停了下
    “鎮之以靜,待機而”他抬頭望天,道:“我屯兵宜陽,就不信劉聰敢把後背對著這”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