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不要停！”
    “繼續追”
    王雀兒所領的先鋒已在宛城開始休整，幢主侯飛虎接替其位置，率三幢一千八百戰兵及兩千輔兵，拉著馱馬、趕著大車，繼續向涅陽、穰縣方向進
    精髓就是一個快
    趁敵人沒反應過來，盡可能多地將其力量擊散、俘
    沒有聚攏起來的力量，那就不叫力量，而是戰利
    十六日傍晚，至涅陽，關西流民九百餘家
    十八日，至穰
    此縣曾被王如大肆禍害過，也是他最先占據的城池，殘破不堪，被大軍輕鬆占
    幾乎是在同一天，新野庾氏斬殺了城內的賊將，隨後與侯飛虎部匯合，兵指襄
    這一路之外，金正稍晚一些出發，率三幢銀槍軍及樂氏、劉氏部曲近萬人，西進順
    羊聃率郡兵響應，共同清掃境內的關西亂
    順陽範氏將侯脫部將騙至莊內，於酒席上將其斬殺，吞並其部眾，響應金正大
    十八日抵達宛城的邵勳，看完這些消息後，神色不變，沒有絲毫意
    在自耕農快速消亡，鄉村日漸堡壘化的今天，出現這種情況屬實正常
    這也是西晉流民軍已經進行到“第三期”，但始終沒一個成事的主要原
    這個時代的流民軍，有著後世中央集權王朝末年不曾有的煩惱，即城市反而比鄉村好打，也是奇了怪
    但城市之中，未必有多少錢糧物不事生產的他們，要想獲得關鍵的補給，還是得在鄉村想辦
    這就產生了鄉間土豪、士族與流民軍甚至入侵之外敵討價還價的奇
    到了最後，雙方之間最可能的結果就是媾和、妥
    或許，這也不是什麽壞事
    世道這麽亂，鄉民們若不能被組織起來，就隻能任人宰
    張方的大軍屢次從宜陽經過，一泉塢的杜氏兄弟就有力保存了百如果沒有一泉塢，很難想象宜陽還有多少
    當然，以上是從社會整體角度考但邵勳的屁股已經不在這邊了，他和世家大族之間的關係很複雜，既有利益結合，又有矛盾衝
    不過，就目前而言，還是利大於弊，雙方還是得合
    “已有年餘未見到弘緒了，老夫人可好？”遠遠看到樂凱時，邵勳立刻下馬，步行上前，親熱地拉著他的手，笑問
    “還算硬”樂凱笑著回道，然後一一介紹跟著他過來的
    他身後有十餘人，一看就是南陽當地的“鄉賢
    他們也在觀察陳侯對樂凱的態度，見到這麽一副和諧的模樣，頓時放下了
    陳侯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知道地方上靠誰來穩
    之前聽說了陽夏何家的事，大夥還有些擔心
    何家固然該死，但他們也是士族的一員，就這麽被殺了，難免讓人懷疑陳侯是不是對士族有什麽看
    現在看來，何家的破滅應該隻是意
    陳侯在殺雞儆猴，拿何家的下場來警示與他作對的隻要與陳侯相善，應不至於有什麽
    這麽一想，何家該死的看法又占了上今所要擔心的，當是南陽的利益格局該如何分配，自家能不能趁機撈得一點好
    “南陽俊彥，果然不”邵勳一一與眾人寒暄，仔細詢問對方的家世，偶爾稱讚兩句，讓一眾南陽士人、土豪們心花怒
    隨後便進城，眾人置酒相待，至夜方
    “弘緒留”人走得差不多了之後，方才還一副醉醺醺模樣的邵勳陡然清醒了過來，指了指對麵，道：“坐下”
    樂凱知道有要事，不敢怠慢，直接坐了下
    “匈奴已經到河內”邵勳第一句話就讓樂凱大為震
    “我都不慌，你慌個甚？”邵勳哈哈一笑，又給兩人倒了一杯酒，道：“朝廷在堅壁清野，但估計很難做到數日之內，匈奴便可直撲洛陽城”
    “匈奴兵分幾路？”樂凱穩了穩心神，問
    “弘緒當了幾年家，果然不一樣”邵勳讚許道：“兵分兩路，一路自河內南下，一路自弘農南前者為大隊，後者是偏師，目標直指洛”
    “君侯打算怎麽辦？”
    “與朝廷的方略差不多，堅壁清野罷”邵勳說道：“宜陽那邊，忠武軍守好回溪阪，不讓賊軍竄入洛水河穀即豫州那邊比較麻煩，幸好地裏的糧豆已收完，諸營隊百姓可躲進縣城、塢堡之中，暫避一”
    其實，正如他評價朝廷無法做到完全堅壁清野一樣，他也做不
    今年五六月間才開始收攏第一批難民，後麵陸陸續續有人過來，耕種的時間並不一後來的那些人還不少，為了不白養他們，空耗糧食，邵勳讓難民大量種植蕪菁，以便冬天挖著
    現在蕪菁尚未長成，就此挖了有些可
    他打算看一看，如果匈奴真的進入豫州，立刻組織百姓挖蕪菁，無論長沒長成，一律挖掉——幾天時間就夠
    匈奴騎兵多，機動性強，握著戰場主動權，很難重挫他
    邵勳思來想去，覺得隻能靠後勤來限製匈奴騎兵的活動範
    大冬天的，你上哪找馬料去？
    如果不能就地籌措糧草，勢必要帶著輜重部隊隨軍，那麽騎兵也就失去了大半機動性，威脅銳
    這是他唯一的辦
    恰好此時的社會形態與宋、明、清完全不
    此時鄉間塢堡林立，力量相對集中，匈奴騎兵籌措糧草的難度大
    宋明清時社會相對原子化，豪強力量與這會不在一個等級上，鄉間一盤散沙，塢堡莊園極少，大部分是不設防的村落，很容易讓南下的草原騎兵獲得補給，以戰養
    隻能靠這一招
    而這一招成功的基礎在於士族豪強們不要向敵人低頭，不要想著花錢消災，這是最重要的，同時也是最困難
    人都是自私的，當敵人急怒攻心，威脅拚著承受巨大傷亡，也要把你家塢堡拆了時，你作為塢堡帥會怎麽做？
    真不一定扛得住壓力
    “王如作亂，匈奴南下，真是多事之秋，”樂凱故作傷感地歎了口氣，然後試探問道：“君侯很快就要班師了嗎？”
    “沒那麽”邵勳說道：“總得先看看王如、嚴嶷願不願與我野若他昏了頭，敢與我在曠野中陣列廝殺，那麽就將其剿滅後再行北若他堅守不出，就不打了，直接班”
    “這……”樂凱本來還有些欣喜，此時一聽，卻喜憂參
    陳侯急著班師，不僅僅是為了救洛陽，更可能是想挽救他在陳郡建立的基
    樂凱可以理解這易地而處，他也會優先救陳郡，而不是洛
    陳侯急匆匆而走，南陽這邊就愈發需要樂氏這種“妻族”來穩定，這是他的機但一聽到可能連王如都沒剿滅，就要急著班師，頓時不是滋味
    南陽那些個大家族，基本都被他鼓動了起來，對侯脫甚至王如的部眾動手
    有的手段還很卑劣，比如騙殺、偷襲等
    邵勳一走，若王如來找他們算賬，怎麽辦？這時候與王如可沒得談啦，人家不會再相信你了，雙方已呈不死不休之
    樂凱隻覺嘴裏有些苦，好心情一下子就沒
    “何必如此作態？”邵勳看了他一眼，笑道：“侯脫、龐實被俘，他手底下那些人，我會帶走，南陽沒什麽隱患我再留一軍鎮守宛城，作為你等後援，應無大”
    樂凱暗鬆一口氣，問道：“不知君侯留兵幾何？”
    “銀槍軍十一至十四幢，總計兩千四百戰兵，已經奉命南下，不日即抵宛城，放”邵勳說
    樂凱更放心
    銀槍軍的名氣真的很大，至少在洛南這一片，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知
    兩千四百戰兵，真的不少了，好好用能發揮很大作
    王如、嚴嶷手底下，也不過就三萬餘家流民罷
    邵勳暗自哂
    後四幢銀槍軍以新兵為主，其中一半人訓練了兩年多，另一半人訓練了一年多，技藝隻能說馬馬虎虎，還算湊
    最關鍵的是，他們沒打過仗，沒有多少戰陣經
    這樣的新卒，若沒老兵帶著，邵勳是不放心他們與敵人野戰的，不過拿來守城倒正合
    樂凱不識其中奧妙，以為是廝殺多年的老兵，大謬
    “宛城近郊以及堵陽，我要各置一支屯田軍，前期安置所需錢糧、農具、耕牛，我自己想辦法籌措一部分，若有不足之處，還需弘緒幫忙想想辦”邵勳又
    “此事易”樂凱保證
    “有弘緒在，南陽定”邵勳高興道：“如此，我願表弘緒為南陽內南陽士民之安危，皆由弘緒一肩挑著，重任在肩，不知……”
    “義之所至，何敢辭耶？”樂凱慨然
    邵勳舉著酒杯，二人一飲而盡，皆大笑不
    利益交換，就這麽完成
    邵勳沒有能力統治南陽，他甚至連管理郡城的人員都不夠，更別說縣鄉
    與其把力量分散，不如集中到洛南、襄城、陳郡的基業
    如今南頓郡也開始了深入控製，更不能分散力量
    十月十九日，邵勳南下淯
    也是在這一天，匈奴一部自富平津渡河，出現在大河以
    弘農方向，太守垣延來報，有匈奴遊騎四處活動，似有所
    汲郡守庾琛寫了一封信，提及偽冀州刺史石超、安北將軍趙固、平北將軍王桑聚集兵眾，圖攻汲郡，繼而南下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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