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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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輛牛車停在了小河
十餘名軍士下了車,拿著刀斧,開始砍伐枯木,撿拾樹
領頭的什長來到河畔,就著河水抹了把臉,頓時精神一
這幾日邀戰王彌,時不時就全軍列陣,連他們這些打下手的輔兵都要上,著實累得夠
“什長,何時回南陽”有軍士撿了一捆柴,用樹藤麻利地紮起,經過什長身邊時,隨口問
“昨日問,今日又問,明日還問問問,你就是天天問,能問回家麽?”什長煩躁地罵
軍士灰溜溜地走
另外一位軍士在河邊砍伐竹木,聞言歎道:“來洛陽許久,毛都沒撈眼見著八月底了,家中秋收也不知如”
“順陽範家也算是大族了,莊客數千家,隨便抽點人手,就把你家地裏的糧食收”什長說道:“不過你有一點沒說錯,洛陽是真的渺無人煙,搶都不知道上哪搶”
“洛陽也不是無人,就是都躲在洛陽城”軍士奮力揮出一斧,然後用力踩下,將碗口粗的枯木踹倒在地,說道:“若能進城大掠一番,少活十年都願意”
什長哈哈大笑,道:“為了些許錢財,就要少活十年?”
“錢都是小事”軍士招手喊來一人,讓他把枯木撿回牛車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什長身邊,笑道:“進城大掠能玩女人白白嫩嫩的洛陽士女,不比又黑又笨的莊戶家的女人強多了?”
什長也有些意動,隨即搖了搖頭,歎氣道:“這次怕是難陳公是個狠人,連羊將軍都不敢和他硬頂,老實點吧,憋”
軍士默
許是心中有氣,扭頭看著那個被他搬木柴的軍士,罵道:“笨手笨腳的,洛陽人都這麽蠢嗎?”
那人唯唯諾諾,加快動作,將枯木搬回了牛
他是在洛陽附近被拉丁入伍
家主本洛陽公卿,因戰亂頻仍,帶著宗族、部曲數百家南渡,前往江州投奔姻臨走之前,解散了家中仆婢,並少少分了些錢財,任其自
可憐他當了半輩子仆役,愣是沒種過田,不知道如何生茫茫然不知所措時,又遇到了南陽來的這支部隊,遣散費被他們搶掠一空,人也被征發入伍,幹些粗笨活
他倒沒怎麽怨恨這些南陽因為在軍營裏,他能吃到飯,能活下去,和以前當仆役沒太大區
或許要更累一些,更苦一點,但亂世中人,可不就是活一天算一天
年且四十,無妻無子亦無錢,哪天死了——也就死
他唯一的心願,就是死後不要曝屍荒野,哪怕隻有一張草席,能裹著他的屍身埋入地下,就心滿意足
想想挺悲涼的,夜中輾轉反側時,也曾黯然神但這個世道,誰不慘呢?
軍中袍澤看他老實,曾經與他開玩笑,說下次大掠時,帶他嚐嚐女人的滋
這個念頭已在腦海中深深紮根,成了他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生活中唯一的希望,何時能快活——
“嗖!”一箭帶著尖利的破空聲,直接釘入他的胸
劇痛襲來,身上仿佛開了一個巨大的破口,四肢百骸的力量飛速流
他不自覺地軟倒在地,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到死都沒嚐過女人的滋味
“嗖!嗖!”箭矢接二連三飛來,正在樵采的軍士死傷慘重,亂作一
幾名敵軍從林中轉出,手持角弓,牽著戰
另有幾人翻身上馬,拿著雪亮的馬刀,直朝他們衝
什長沒有任何猶豫,縱身躍入河中,消失得無影無
岸上的殺戮還在持續,但並沒有持續多
樵采的十餘軍士雖然是後勤輔兵,但也比較凶悍,拿著刀斧甚至木棒,大聲吼叫
不過敵騎壓根不和他們近戰,收起馬刀,掣出騎弓後,隻繞了一圈,就將他們釘死在地麵
什長已經遊到了對岸,悄悄沒入草叢中後,向對麵張
不遠處的驛道上,煙塵漫天,大隊騎兵洶湧奔
一百、兩百、五百……
數不清了,大概有幾千騎陸續經過,前往洛陽方
匈奴騎兵!他心中已有明
就是不知道從哪來的看人家那高鼻深目的模樣,莫非是傳說中的羯人?
羯人歸誰統帶來著?什長似乎聽人說過,一時又想不起
營地不能回了,萬一被匈奴騎兵包圍,想跑都沒處
他伸手入懷,摸到了半個已被水浸泡得幾乎糊掉的幹餅,頓時下定了決心,先在外麵躲兩天,觀望一
洶湧的騎兵浪潮自羊聃大營外斜掠而過,在南陽兵震驚的目光中,往洛陽方向而
八月最後一天,三千羯騎抵達西明門
自去年匈奴騎兵圍城之後,城西這一片駐紮了部分禁不過隨著河陽三城完工,陸陸續續撤走了,今隻有皇女台內有三百
他們張弓搭箭,緊張兮兮地看著在遠處牧馬的敵騎,第一時間派人入城通
總督洛陽城防的太尉王衍第一時間得到了通
“匈奴在西明門外屯駐,捕殺了出城遊玩的梁王禧一”書房之中,剛剛下直的王衍歎了口氣,憂心忡
被殺的不僅有梁王父子,還有梁王的親生父親武陵王司馬
雖說宗王被殺已經不鮮見了,但天子知道,難免震
“梁王倒是個與世無爭之”王衍之妻郭氏也歎了口氣,回憶起了與梁王一家來往的舊
年紀大了,就容易掛念故
武陵王妃郭氏,與她同族,多有來雖說她看不上武陵王澹,但對過繼給梁王的司馬禧倒頗有好感,奈何奈
“阿爺,此事會不會牽連到陳公身上?”在一旁煮茶的王惠風問
茶水已經二沸,差不多
她拿著勺子,舀去茶沫,給父母、姐姐倒
王衍、郭氏齊齊看了女兒一眼,又飛快地對視一
王惠風仿若未覺,給父母倒完茶後,又給姐姐王景風倒了一
“謝謝阿”王景風喜滋滋地接過,完全沒參與到另外三人的談話
“陳公都督司豫二州諸軍事,又領河陽鎮將之職,按理來說是有責任”王衍說道:“但這些年來,誰又能真正阻止匈奴入寇洛陽?輕騎來去如風,難”
“我擔心天子借題發”王惠風提醒
“阿妹,關你何事啊?陳公又不是你夫”王景風奇
麵對如此直球的質問,王惠風居然招架不住,別過臉去,不想再說
王衍輕啜著茶水,思慮了一會,說道:“今歲江東漕糧少了許多啊,不及往年一洛陽周邊撂荒的農田又一年比一年多,洛陽恐大”
郭氏一聽,跺腳道:“夷甫,這事還得怪你!”
王衍莫名其妙,道:“何事怪到我身上?”
“伱是不是說過河陽三城修築完畢後,洛陽無憂了?”郭氏問
“是又如何?”王衍不解:“況戰陣之事,老夫也不甚明白,隨口一說罷”
“你這一說,虧大了啊!”郭氏哀歎道:“我本欲著守園人改種小麥,聽聞洛陽無事,就讓他們繼續種菜”
王衍無語,和王惠風一樣,扭過頭去,不想理鑽進錢眼裏的老
“阿爺,最近有宗王攻訐陳公侵占田產,驅逐府又有外臣上疏彈劾陳公擅調軍士,以致圍剿杜弢之事功敗垂”王惠風又道:“今梁王一家被殺,天子那邊……”
王衍站起身,在書房內輕輕踱著步
不該讓匈奴人輕易來到洛陽
首先,野外的粟麥還未完全收盡,遺留在田間的粟麥就成了匈奴人的補
其次,很多貴人的別院、田產又要遭到破壞,仆婢或被掠
最後,漕運或許又要阻斷
這三條,都會讓朝臣們的態度發生變化,對陳公不滿起來,如此就給了天子分化拉攏的機
另外,陳公確實侵占了不少司馬氏宗王的田產,他們不滿是正常的,而他們的影響力還不
至於彈劾陳公的外臣……
王衍有些尷尬,那是他的族弟處
經曆了這麽些年,王衍愈發感覺到,處仲、茂弘已經與他離心
這也很正常,各為其主,各自為各自的家業罷但他還是有點傷心,在此之前,他對這些族弟可是全心全意,一點沒虧待過他
宛城、襄陽、江夏等方麵也有人上表指責陳公,卻不知受誰指
王衍猜測是梁芬、荀崧,但想想又不
梁芬此人,本來就是趕鴨子上
因為關中戰亂,不斷有胡晉流民走武關道進入南陽,他收攏安置這些人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有心情搞風搞雨?
“其實,這都是小事”王衍突然轉過身,說道:“匈奴必然不止一路人進薄洛陽者,不過三千騎罷匈奴定然還有大隊騎軍去河南了,豫兗不得安寧”
王惠風輕輕點了點頭,道:“河南自有陳公操心,阿爺還是幫著穩住朝堂為戰事正值緊要關頭,朝堂萬不能生”
王衍聞言歎道:“可笑公卿巨室,一個個眼皮子太淺,隻看得到眼前那些東西,竟不如吾女見識長”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